星期五,领证前一天。

  早上九点半,A股开市。

  温明月在单位上班,她还有一年就要退休,因此工作清闲无比,每天到办公室里就是喝喝茶看看报纸。

  她照例用电脑查看股票,这几天谷诚集团的股票大涨,温明月投入的几十万都直接翻了一倍,她自信满满的想,如果保持继续保持这个速度的话,再过不久,她不但可以像繁夏一样,在市中心买一套商品房,还可以买繁华区的大平层。

  到那时,曾经在她被迫卖房搬家时冷眼看热闹的邻居,在单位讥讽过她的同事们,都得恭维赔笑。

  想到那一天,温明月脸上就不由自主的露出得意的笑容,到那时她一定要好好的摆一桌乔迁酒席,让那些人老东西都眼红她。

  她端起面前的茶缸,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水,台上老花眼镜看向电脑屏幕,瞬间笑容冻在脸上。

  她忙把茶缸子往边上一推,带着老花眼镜的浑浊眼珠子就差没贴在电脑屏幕上,随后满脸惊骇,差点抽搐过去,哆嗦着跑了出去。

  一旁的同事看到温明月如此反常,跟旁边的人小声议论道:“老温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人笑道:“估计是温菁又打人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办公室内传出放肆的笑声:“上次打人,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一家三口挤在儿媳妇的小两居里,真不知道是住下去的,要是我宁愿睡大街,都不会住在儿媳的家里。”

  “是啊,繁夏这人人品真不错,竟然也愿意收留他们一家子。”

  “那可不,毕竟是繁主任的女儿,能差到哪儿去,当年繁主任要没遇上车祸,说不定这厂子已经被繁主任私营了。”

  温明月腿脚哆嗦,手指发凉跑道楼道一角,急急忙忙的给繁夏打电话。

  正在开会的繁夏,看到温明月的来电显示,浅浅笑了一下,随后挂断。

  温明月愤怒大骂,又继续拨打电话,繁夏干脆直接开了飞行模式。

  等到开完会议,她跟着容修一起回到办公室后,她才不紧不慢的关掉飞行模式,发现温明月已经给她打了几十通电话。

  飞行模式刚刚关闭,又一通急促的电话打了进来。

  容修放下手里的文件,水色眸光潋滟:“温明月打来的?看到今天股价暴跌,她一定坐不住了吧?”

  繁夏笑了笑,慵懒随性的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接通电话:“喂?”

  “你终于接电话了!”温明月几乎咬牙切齿的说:“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谷诚集团跟你们集团有合作吗?你不说说股价会上涨吗?”

  繁夏慢条斯理的笑着:“是啊,这几天谷诚集团的股价难道没有上涨吗?”

  “可是它今天跌了!暴跌!”温明月嗓子像被撕裂了一样,愤怒的低吼在空荡荡的楼梯里回荡。

  “啊,这样啊,没办法,股市风云变幻,有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繁夏声音惋惜,可神色却没有一丝惋惜的意思。

  容修看着繁夏眉目间漫溢的舒缓笑意,也跟着笑了起来。她隐忍了这么久,今天就是向温明月复仇的好日子。

  “繁夏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温明月声音颤抖又愤怒:“你别忘了,这只股票是你推荐我买的,我把所有钱都投进去了!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繁夏忍不住笑了一下,继续装无辜:“我也不知道股价会突然暴跌啊,再说了,我自己也往里面投了钱,我也亏了很多。”

  “你也亏了?”温明月一听繁夏也亏了钱,心态顿时平衡许多,问道:“你亏了多少?”

  一分钱没亏,她还赚了不少,因为信息差,她在谷诚集团股价最低时购入,又在前几天上涨时卖出,挣了不少钱。而她卖出去的那几天,正好是温明月借钱进场的时候。

  “嗯......四十多万吧。”繁夏说。

  “你这四十多万能跟我比吗?”温明月本以为繁夏有钱,亏得应该比她还多,自然应该比她还要着急填补窟窿,可没想到她才亏了四十多万,几个月就能挣回来。

  她为了谷诚集团的股票,专门开了融资账户加了杠杆,如果在这么跌下去,她不但血本如归,反而会背负上累累债务。

  不敢想象她以后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温明月吓得牙齿打颤,都怪繁夏给她推荐的什么垃圾股,她因俱生怒,说道:“我现在请假回家,你马上回来,想办法怎么处理这件事,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告诉澜生,就是因为你瞎给我出主意,才让我亏了那么钱。”

  温明月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如果换做谢岑温菁他们可能早就听话连连称是了,可繁夏根本就不把温明月放在眼里。

  还拿温澜生威胁她,可笑。

  不过她倒是非常想亲眼看看温明月恐惧又愤怒的表情,于是假装无奈妥协:“别跟澜生说,我马上请假回来还不行吗?”

  “那你快点,半个小时后,我得看到你在家。”温明月一瞧,拿温澜生威胁果然繁夏果然有用,瞬间趾高气昂起来。

  “好,我马上回去。”挂断电话,容修袖长的双臂就攀上了繁夏的脖子,湿漉漉的热气缠绕着她,唇间被温热舔舐,柔然的短发摩擦着她的侧脸,勾勾缠缠好似进了盘丝洞。

  “为什么要回去?谷诚集团的股价还会继续跌,你回去温家一家人都会指责你.”容修跨坐在繁夏腿上,双膝跪在两侧沙发,陷入两处沟壑浅窝。

  容修手指绕着她的柔软浓黑的发丝,金丝边眼镜下细长的媚眼浸着老陈醋一样酸溜溜的味道:“......难道你真的是因为温澜生才回去的?”

  “吃醋了?”繁夏一手掐着他窄窄的后腰,一手摸着他修长遒劲的大腿,笑道:“跟温澜生有什么关系,比起那个男人,去看看温明月无能狂怒的样子,不是更有趣吗?”

  容修淡眉微微轻挑,不是因为温澜生就好。

  “那你去吧,早点回来,我和一只眉在家里等你。”容修从她身上起来。

  自从那一夜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变得比之前亲密,虽然还没有彻底做,可每天下班之后,她都会在云水湾吃饭,陪他工作陪他看电影逗逗一只眉,宛如情人。

  不,准确的说,他现在就是繁夏的情人。

  以前他嫉妒温澜生霸占着正夫的位置,可现在他只有嘲讽,占了一个没有爱的空壳虚名,哪里比得上他,至少繁夏对他是有一份真心在的。

  否则,理智冷静的她,绝不会跟他保持这种地下情人的关系。

  即使现在他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可他不是温澜生那种不明事理的粗俗妒夫,不会阻拦繁夏想做的事情,即使他心里不舍,不想让繁夏跟温澜生再有纠扯,也不会表示出来。

  他必须要让繁夏感受到他和温澜生的不同,才会牢牢地把她的心抓住。

  “好,等我回来。”繁夏搂着他的腰,在他唇上轻点。

  半个小时后,她回到家中。

  还没打开门,就已经听见了谢岑的尖叫嘶喊以及温明月的怒吼。

  “五十万!那可是咱们仅剩的五十万!你竟然把他们都拿去投资,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跟菁菁!”谢岑扯着嗓子高声质问,

  “我就是因为你们,才会冒险去整个钱,我怎么知道会亏,繁夏明明告诉我这只股票稳赚不赔的!”温明月面目激动赤红。

  “我可没说稳赚不赔,这世上就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任何事情都会有风险,我没想到您会把全部家底都投进去。”繁夏开门进入。

  “行行行!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温明月指着繁夏的脸,怒不可遏:“你告诉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不把我的钱拿回来,这件事儿没完!”

  “妈、”温澜生焦急的护在繁夏身前:“话不能这么说啊,股市里的弯弯绕绕也不是夏夏一个人说的算的啊,您别这么说她。”

  “你闭嘴,这里没你的事!她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把我的钱还回来。”温明月骂道。

  繁夏看着温澜生维护她的背影,看来温明月气急了已经把什么都说了,正好,她可以顺着演下去。

  “你不是说只要我回来,说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澜生的吗?为什么要把他扯进来?本来我念你是长辈,不想跟你计较那么多,但现在你出尔反尔,那我也没必要给你面子了。”繁夏态度一瞬间锋利起来,将温澜生推到一边。

  平时温温柔柔的眼神闪烁着微怒:“钱是你自己投进去的,我可没有逼你。你不是第一天玩股票,股市有风险,这种基本常识你应该知道的啊,怎么能把所有责任都赖在我的头上?亏钱了,就来找我要。之前你赚了十万怎么没想着分我和澜生一些,还不是揣进了自己腰包!”

  “繁夏你太过分了!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温明月暴怒。

  “夏夏,别这么说,妈也是在气头上,她亏了太多钱,她脑子已经昏头了。”温澜生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拉着繁夏的手紧张的说道。繁夏看向温澜生,眸光不似刚才冷漠逼人,反而无比温柔:“澜生,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管,我不希望把你牵扯进来。”

  温明月看着繁夏如此珍视在乎温澜生,即使在这种时候都不舍得对温澜生说一句重话,立刻把温澜生拽了过来,怒道:“我当初就不应该把儿子嫁给你这种人,你今天要是不把钱给我补上,我就让澜生跟你离婚!”

  繁夏心中嗤笑。

  温澜生倒是坐不住了,立马大叫了出来:“妈!不会跟繁夏离婚的,我是她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我绝对不会跟她分开。”

  “白眼狼!不向着自己爸妈,向着一个外人!”温明月怒火攻心,抬起手,冲着温澜生狠狠扇了一巴掌。

  温澜生委屈地捂着脸,泪光闪烁:“你打吧,打死我,我也不会跟夏夏分开的。”

  “澜生——”繁夏靠着墙,语气无力落寞:“别说了,我知道,这件事是拉扯不明白了。我也不想看着你跟亲生父母的关系闹僵,更不想你背上一个白眼狼,不孝顺父母的骂名。”

  “既然你妈执意要让我们分开,那就分开吧,正好,我们还没领证,一切都还来得及。以后你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生活,重新嫁人,也算是头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