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在她身上留下印记的人,除了容修,不可能再有别人。温澜生紧攥着双手,眼神狠厉。

  “累了一天了,把衣服换下来吧,我给你洗了。”说话间,温澜生已经恢复成温柔的模样,双手攀附上她的胸口,一颗颗解开她衬衣纽扣。

  “不急。”繁夏握着他的手,低头在他指尖轻吻:“太晚了,你也累了,明天再洗吧。”

  温澜生指尖微曲,被她吻过的地方发热,心尖酥麻滚烫。

  自从容修出现在她们的世界之后,他很久没有感受到繁夏丝丝绵绵的爱意,他难以抑制的靠在她怀里,沐浴在久违的爱里,喉结滚动溢出无法压抑的喜悦:“只是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一点也不累,而且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繁夏低头笑意淡淡,修长白皙的手指插入他柔软的黑发间。

  温澜生的手一路向下,一颗颗解开她的纽扣,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间,薄纱窗帘淡淡的蕾丝透过旖旎的光线印在繁夏身上,模糊的花影在她眼底摇曳生姿。

  温澜生呼吸一紧,勾着她的脖子,吻了上去,强烈馥郁的鸢尾花香袭来。

  繁夏移开眼,透过薄薄的窗纱,注视着窗外令人沉溺的黑夜,恍惚中鼻间涌起清冽冷淡的雪松味以及容修滚烫的唇。就如同冰山下被封冻住的火山,清冷如碎冰般的人在高烧意识模糊下,认错了人,搂着她的脖子,热烈地就像流动的火焰。

  幸好,他什么都不记得。

  温热的舌尖在她唇上一点点舔舐,温澜生紧密着双眸,动情的眉眼陶醉的如同吸吮蜜浆混着鸢尾花香在一点点深入。

  “夏夏,我好爱你......上次你半路扔下我不管,这次不许再走了。”温澜生动情低喘,红着脸道:“得补偿我。”

  繁夏低头,温柔的眉眼笑意淡淡,手指挑开他的睡袍:“好。”

  细雨缠绵,光影摇晃。

  饕餮满足后,温澜生眼尾带着笑意,穿好睡袍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走向浴室,正想将繁夏白天穿过的衬衣扔进洗衣机里,淡淡的雪松味传来,温澜生眼色一沉,直接从柜子里拿了把剪刀,将衣裳彻底剪烂,丢尽了垃圾桶里。

  做完一切后,温澜生重新躺回床上,繁夏已经睡着,明天她还要上班,不能再吵着她了。

  温澜生轻手轻脚的爬上床,伸出手指,在离她的眉眼只有毫厘距离时停下,就这样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眷恋的抚摸着她熟睡的眼眉,随后轻柔的钻进她的怀里,伴着她清浅的呼吸,陷入梦境。

  *

  云水湾,冷寂的别墅里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灯。

  容修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交叠,伴着冷月孤星,审批白天因病没有完成的文件,一页页单薄的纸写满了复杂的数字,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直看到后半夜,容修摘下无框眼镜,闭着眼修长的指节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习惯性的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点燃提神,容修修长的指尖夹着烟,呼出一口烟气,寂寥冷烟在惨白的灯光下散开。

  狭长冷淡的眉眼扫过冰冷的家具,唯有厨房一点光晕是暖的。

  容修站起身,抽了口烟,缭绕的烟气中仿佛又看见了白天繁夏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烟火气萦绕着她,就是这冰窟里唯一的火种。

  他厨房边站了很久,直到一支烟烧到尽头。

  容修重新回到沙发上上,熟练的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准备继续审核文件。可指尖刚一触碰到烟灰缸,他的手便猛然顿住。

  烟灰缸里干干净净,没有一根烟头,也没有一丝烟灰,明明昨夜他才坐在这里抽了一整包。

  可现在,它明显被人清理过。

  有人动过它。

  容修神色冷峻冰冷,薄唇紧绷成了一根直线,立刻掏出手机,顾不得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打给佣人,又打给庄念。

  “烟灰缸?什么烟灰缸啊?”庄念睡得迷迷糊糊的。

  “就是我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是你洗的吗?回答我!”容修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嗓音都有些嘶哑。

  即使面对董事会刻薄刁难时,容修也从未如此失态过,庄念的睡意瞬间清醒,虽然不懂一个烟灰缸有什么大不了的,但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想了想回答道:“客厅茶几?我没碰过......不过我之前看繁总助抱着一堆文件进来,好像就把文件放在茶几上,应该是她看见然后帮你洗了,总裁那个烟灰缸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总裁?总裁?”

  “嘟————”

  容修跌坐在沙发上,紧握着手机的手压抑的颤抖,脸色苍白,薄凉冷厉的眼眸里竟破天荒的产生了慌乱无措。

  她看见了。

  她知道他抽烟了。

  自从香烟发明以来,男人抽烟就被视为不雅,即使在现代西方观念的冲击下依然没有改变这一传统思维,容修以前也是滴酒不沾,烟也不碰的人,可自从他从容嫤手里接下正处于风口浪尖摇摇欲坠的山海集团后,集团董事和股东们的质疑以及社会上排山倒海的对他男性身份的非议,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彻夜失眠,只有酒精与烟才能缓解,在商场中,容修是从不屑于掩饰自己不会喝酒抽烟的事实。相反,这些男士恶习还会帮他抵挡一些烂桃花,让那些女人避他如蛇蝎。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就这样展示给了繁夏。

  为什么会被她看到?为什么偏偏是她?容修狼狈的低下头,刻意的掩饰被戳破,他只觉得无地自容,这样的他还怎么和温澜生比?

  当繁夏看见他烟灰缸里成堆的烟头,一定是嫌弃又厌恶吧?他不敢想象,繁夏当时是怎样忍着心里这股恶心,倒掉这些恶心的东西,再把它清理干净。

  当时她心里一定在想,幸好她要娶的人是温澜生而不是他吧。

  至少温澜生既不抽烟也不喝酒,那才是繁夏会喜欢的传统男性,而不是想他这样,浸-淫商场抛头露面的男人。

  容修失魂落魄的瘫软在沙发上,鲜红到渗人的血从口中溢出。

  “你说说你,我晚上通宵,那是因为我白天补觉。你呢?白天上班,晚上不是应酬就是加班,现在都两点多了,还来我这里喝酒,你不要命啦?”陈玉泽擦拭着酒杯,打趣中带着一点担忧。

  “来杯伏特加。”容修没有理会陈玉泽的话。

  “疯了吗你?这么烈的酒,喝了你明天就不用上班了知不知道?”

  “知道。”容修垂着眸,淡淡的语气里是化不开的寂寥。

  “真是奇了怪了,你以前可是恨不得一天24小时当48小时来用的人,上位三年,三年无休,竟然也会有不想上班的一天?”陈玉泽做到容修身边,问道:“到底怎么了?”

  容修没说话,指尖点着吧台:“把酒拿来。”

  陈玉泽眼珠子一转,笑道:“莫不是又想把自己灌醉,然后让繁夏小姐来接你?”

  “别提她的名字。”容修紧紧攥着手,现在他只要一想到繁夏,便觉得灵魂深处都是肮脏的低贱的,处处配不上她。

  陈玉泽瞪大了眼睛,惊喜道:“难道你今天买醉就是因为她?你们吵架了?还是你终于清醒了,知道自己不应该肖想一位有夫之妇,上赶着做小三儿了?”

  容修抬起眼,狠狠剜了他一刀。

  陈玉泽耸了耸肩:“原来你还是没放弃啊,不是,我就不明白了,那位繁夏小姐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迷恋?”

  容修眸光低落,半晌才低声道:“因为只有她站在我身边。”

  七年前,他上大二,高中毕业填报志愿时,因为放弃了光华男子学院而选择了帝都大学,所以跟父亲闹掰,入学时,他就没有公开自己是山海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同学都只当他是一个家境一般的普通男生。

  入学后,因为兴趣加入了学校书法社,繁夏小他一届进来。

  原本他们之间相安无事,并不算太熟,只知道她是个很受男生欢迎的帝大女神级人物。

  真正有交集的时候,是在第二年开春。

  因为外形出色,即使他天生冷淡甚少与人交流,但还是经常收到女生的表白,每一次他都直接拒绝,一些人知难而退,但也有极少数的人如同听不懂他的话一样,一直纠缠着他。

  其中有一个人更是如同口香糖,甩都甩不掉,自我感动式的送他各种东西,拒绝后就转送给他的同学,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追求他。

  容修本不想跟这种人起争执,但谁知对方变本加厉。

  竟然在学校里点起心形蜡烛,铺满玫瑰,众目睽睽之下道德绑架式跟他告白。

  容修忍无可忍,当着众人的面,让对方不要再骚扰他,随后扬长而去。

  本以为终于可以拜托纠缠,谁知第二天,学校的表白墙上全是关于他‘心肠太狠’‘不知道给女人面子’‘不喜欢人家还要吊着人家’的阴阳帖,以及同情那名女生‘老实人’的帖子。

  容修本不予理会,想着互联网没有记忆,很快就会过去。

  但随之而来是更加变本加厉的谣言,就连书法社经常与他相处的学弟学长都暗暗嘲讽他。

  “真不知道容修那副高冷的样子做给谁看,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个高岭之花的称号很了不起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镜学姐好大的难堪呀。”

  “虽然说谁都有追求别人的权利,也都有拒绝的权利,可是他说话也太难听了吧,不知道委婉一点吗?态度这么强硬,哪像个男人!”

  “就是呀,真不知道他在骄傲什么!做男人就应该温顺一些。”

  容修躲在墙后,冷冷的听着,正准备离开,他看见繁夏坐在最角落,手执湖笔,薄背纤挺,脖颈白皙修长,柔顺的黑发瀑布般从肩头垂落,春日薄光洒在她身上光晕淡淡圣洁清白,她说:“无论男女,做人都应有些锋芒。”

  “繁夏,你的意思是,容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镜学姐面子,也是合理的了?做人都应该将心比心,他明知道当众拒绝别人有多难堪,却还是那样做了。他明明可以先假装答应,然后等人群退了之后,再跟镜学姐解释然后分开的。”成员与她争辩。

  繁夏不紧不慢的将湖笔搁在墨山笔枕上,嘴角噙着柔和笑意:“可是是镜学姐自己选择当众告白的不是吗?后果也应当她自己承受,总不能自己做了选择,却要让另一个无辜的人来替她权衡,还要像个老父亲一样保全她的颜面。”

  对方红了红脸,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他拒绝的也太严厉了,既然不喜欢人家就早说嘛,干嘛非得等到当众告白的时候拒绝。”

  繁夏支着下巴,笑意清淡如水:“你怎么知道他之前没有拒绝过?退一万步说,是谁将他推到众目睽睽之下,让他连合理合法拒绝一个不喜欢的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对方张了张嘴,却突然哑口无言。

  容修看着她盛着笑意的双眸,恍然发现,相识一年,他才刚开始认识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