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无悔,将军。”
一老一小坐在格子棋盘的两边用象棋对峙,相比坐姿规规矩矩的孙女,桀诺坐姿更为豪迈,跟他血性十足的棋技风格相同,棋子一落,杀的莱伊这方片甲不留,光速结束了这一局。
“嗯,以往你也没输的这么快啊……”
桀诺摸了摸自己颚下的胡须,沉思半响后,便对着面前思绪不知漂往何方的孙女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你的心不在此处啊,小莱伊,飞去哪了?”
莱伊盯着棋盘,己方的防线全线崩盘,她的眼睫垂下,落下了一层厚重的阴影,看上去十分的阴郁,声线飘渺无力,“我现在……就如同这棋局一样了吧,命脉握于别人之手的家伙,对于自己的未来,是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哎呀……这么多年了,我想你也差不多该憋出问题了。”
桀诺那散发着龙威的目光落在莱伊身上,只是一睥,就好似已经将她整个人都给看透了,他发出了一声轻叹。
无需多问,桀诺也能清楚莱伊究竟为何事所忧。
“揍敌客家不是小门小户,家中的地段广阔到能成个小国,但十几年困于此,再大的地界,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笼子罢了。”
“——你是这样想的吧?”
莱伊缄默不语,眸里没了光,好似与背后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看着这样的她,桀诺也很无奈,“路可是你自己选的,莱伊。”
这句不经意间的强调就已经让还未开启的对局局势失衡了。
“这路,真的是我自己选的吗?”
莱伊打从心底为此感到疑惑。
“不然呢?”
桀诺反问,“不想当杀手——这事可是你先提的,小时候你可没少因为此事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后来呢?”
“嗯?”
“后来你们又是怎么退让的?”
莱伊认真地发问道。
听到莱伊这么问,桀诺笑了,眼中染上了点宠溺的意味,“对待家人,揍敌客也并非真如外界所言那般冷血无情。”
“你用自己的努力向我们展现了不做杀手的巨大价值,我们这些
做家长的其实都看在眼里,接纳了你的意志之后,自然也不会再去强硬地反对了。”
桀诺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一旦支持了,我们这些长辈必然会倾尽所有资源让你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的,而你只需撇除所有的杂念在这条‘道’上一往无前就行了。”
“你不是揍敌客家的战斗人员,席巴对你看的这么严,无非也是想保护你,给你创造个更加优良安全的环境,供你心无旁骛地进行手底下的研究。”
“扪心自问,你觉得我们做得还不够好吗?莱伊,要知道,若只单是对待一个好用医生,我们揍敌客家有的是办法能让他们听话的。”
而莱伊在医生的这个身份之上,还是揍敌客家这一代的长女,是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席巴和基裘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血浓于水,既是家人,自当先以爱意灌溉。
别说,这些年揍敌客家上下倾尽在这个女孩身上的关注与宠爱,在桀诺这个老一辈的人看来,可以说是非常的离奇了,这在整个揍敌客家的家谱上都是没有过的,又或者是说莱伊这样特殊与揍敌客家‘死侍’的精神相悖的能‘创生’的个体——将整个揍敌客家那非常规的爱意和掌控欲都放大了很多。
莱伊在因这个关押住的巨大囚笼而感到痛苦,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在惧怕他们所在意的这个女孩会被外人所抢走。
话点到此为止,看到莱伊似是将他的话听进去并有在思考了,桀诺收回了脸上的严肃,走几步过去拍了拍自己孙女的脑袋。
“对待可爱的孙女的牢骚,老夫愿意当这个倾听者,不过,在你母亲弟弟面前记得收敛一下哦。”
毕竟,操作系面对在意之人的不服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离奇的操作呢,尤其是揍敌客家的操作系,做出什么也都不奇怪了。
面对自己儿媳,还有遂了儿媳性子的几个孙子,要疯起来,都能令桀诺这条老命折寿。
好在这个孙女这遗传了只她母亲的优点,长的可爱讨喜之外,性格也是十分的温润,能处。
爷孙的秘密茶会时光也告一段落了,莱伊从桀诺的屋子走出,在门外候着的艾琳就立马跟了上来。
这种无缝衔接被人监视着的感觉,真令人窒息。
“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吗?”
莱伊深吸了一口气,她已经尽量忍耐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那么冲了。
多年以来的教养,以及把心中疯狂的野兽锁住的名为‘仁’的那条锁链,支配着莱伊想要发脾气展现的态度都是这般不痛不痒,甚至到了让被她发脾气的对象都会在心里直呼‘可爱!’的程度。
“我让您感到厌烦了吗?小姐。”
揍敌客家的管家都是经过培训的,私人情感不会轻易泄露,你很难从他们那张公事公办的脸上察觉出什么。
“如果你继续这样在我的身后晃悠的话,那么我的回答是肯定。”
“我明白了,那么我就先离开一阵,小姐。”
莱伊听到艾琳的话,有些意外,回头看去时,她确实离开了。
所以她现在是一个人了是吗?不会有其他人在看着她了吗?
一分钟之后——
莱伊无语地看着面前如山般雄壮的身影,“艾琳走了,就轮到你来看着我了是吗?孜婆年。”
“老朽一直都很喜欢大小姐,如今终于有机会能服侍小姐,还希望莱伊大小姐不要嫌弃老朽才是。”
听命于席巴的直系管家孜婆年,这个一生忠诚于揍敌客家人高马大的老婆婆让人见了容易心生畏惧,在揍敌客家这一代的孩子心里,见到孜婆年无异于是见到了他们父亲的替身,对于孜婆年可谓是十分敬畏。
莱伊不知道其他弟弟对孜婆年是怎么想的,但她还是很乐于和孜婆年相处的,因为孜婆年面对她时脸上总会挂上慈祥的奶奶笑,好像她做出什么都是能被孜婆年包容的。
但这不代表莱伊可以对孜婆年为所欲为,尤其是在莱伊与孜婆年真正的主子有了些“矛盾”的时候,莱伊可不乐意在这种时候见到她。
“……你会来这,说明父亲他也知道了是吗?”
“老爷一直是在意着大小姐您的。”
孜婆年好似无意间向她透露出什么,也是在暗示着什么,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他对我们这些仆人的要求都是——在不涉及原则底线的基础上,我们均以照顾小姐自身意愿为优先。”
……所以刚刚艾琳在离开时才问出了是否对她感到厌烦那种
莫名其妙的问题。
莱伊当时想表达的意思是——她不想后面总有个人阴魂不散地跟着她。
揍敌客家以为或者是说他们强硬曲解成的意思便是——她对艾琳腻了烦了希望她消失,那换成其他人跟在她身后就没问题了吧。
搁这和她玩文字游戏呢?还说是以她的意愿为优先,其实照顾到的还是他们自己的意愿。
“……我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让艾琳回来吧。”
被孜婆年这种老油条盯着做事可比被艾琳跟着要有压力多了,莱伊服软道。
“很遗憾,小姐,艾琳刚刚被老爷交代做其他的事了,可能暂时无法回到您的身边。”
孜婆年笑容不变,“这阵子就先委屈小姐您忍受我这个老婆婆吧。”
莱伊,“……”
揍敌客那么多管家,艾琳本身能力又没特殊到需要席巴本人亲自交付她任务的地步,明显是察觉到莱伊这阵子心思沉重,借机将有可能偏向于她的艾琳从她身边支开,好让更有份量的孜婆年来将莱伊盯紧一些。
这种见缝插针的机会,还是莱伊亲手呈上的,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还说以她的意愿为主,荒唐。
“……什么?!孜婆年在外面?!”
糜稽震惊地看向躲他这里来的莱伊,“你怎么把这老太婆招来了!阿姐,你不要害我啊!”
他这一屋子可都是不好让父亲知道的“珍藏”啊,席巴分身乏术,在他心中重视培养的孩子,糜稽是排最后的,所以才有很大的自由空间能不被管束。
“好像又多了好几柜的……”
莱伊视线飘到展柜上那些穿泳装的手办上,“黑长直大姐姐的占比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等等,姐姐——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糜稽顾不得外边的孜婆年了,他慌张地想要辩解,甚至想用自己那庞大的身躯挡住莱伊的视线,“我绝对没有——”
“嗯?你反应为何这么大?”
莱伊奇怪地看着他,圆圆亮亮的猫眼睛透露出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光芒,“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其实我也很喜欢。”
糜稽,“……”
好吧,虚惊一场。
真该庆幸姐姐被关久了,一些龌蹉的东西都离姐姐远远的,这才养成了她姐姐这般明明生在黑暗中却洁白如瑕的单纯性子。
因为家里有个长得漂亮又十分温柔从不会漠视嫌弃自己的姐姐,导致糜稽对于二次元女神的取向选择都是偏向他姐姐这一类型的。
他发誓他真的没有对自己的姐姐有过什么意淫的想法,只是抱着纯粹喜欢的心态,遇到和他姐姐相似的手办总会产生想买下来的念头,可是一但商品送回他面前时,糜稽又觉得这些手办都不如他姐姐好看,气质这块更是完全比不上。糜稽觉得索然无趣,就只是把这些天价的手办放到展柜上做装饰。
如今被正主撞上了,羞耻,万分的羞耻。
他就应该把这些不要的东西丢进仓库里永封起来。
孜婆年还在外面呢,万一姐姐在这里撞见的画面落入父亲的耳朵里,他起码得掉一层皮。
“咳咳,姐姐,你是不是想出门啊?”
糜稽清了清嗓子,想着赶紧揭过这令他十分尴尬的话题,“其实外面也没什么好了,我出去了几次,就觉得果然还是家里最舒服。”
与莱伊同样是宅在家里的状态,糜稽是以一个“同行”的视角对莱伊迂回劝说的。
“那是因为你已经出去玩过了。”
莱伊也不会轻易进套,她抱着双腿卷缩成了个球,脸颊气鼓鼓的,“或许在你们看来,我这样很矫情,什么都想要……可若是日后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的,我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或许十年如一日的生活让你觉得无聊了,这样吧,不如扩展一下爱好,来,选一个吧。”
糜稽把市面上各种各样的游戏光碟堆到莱伊面前,“要想感受外面的世界,并不一定要眼见为实,网络才是最快的途径。”
“……但为什么是玩游戏?算了——”
莱伊懒得去思考其中的逻辑,她对着面前的游戏光碟纠结了一会儿,然后选择,“就这个吧……”
“——这、这是!”
糜稽拿着这张封面是各种风格美男子的光碟,手微微颤抖起来,“姐姐,你确定?这种攻略男人的游戏,没什么好玩的。”
话说这种游戏是怎么到他手里的,真是奇了怪了!莫非是卖不出去的东西,只能和热门商品捆绑销售?
然而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他的姐姐对他手上的纸片人美男露出了明显感兴趣的目光。
“我想玩,可以吗?”
姐姐对他露出了小动物般认真祈求的光芒,糜稽被KO在地。
“好、好吧……”
一个游戏而已,不会有太大影响的,不会吧……
糜稽在边上陪着莱伊玩他也未曾玩过的乙女游戏,总而言之应该跟他玩的那些攻略美少女的宅男游戏差不多,除了性向不同之外。
“新手一般会只单选一个人物来攻略——”
糜稽做起了向导,“姐姐,你先从它给出的这些人物选项中选一个吧。”
可恶,这些男的各个都长得这么帅干嘛!
莱伊点上了一个银发金瞳人设高冷的美男。
“银发啊……”
糜稽若有所思,“是因为父亲吗?感觉姐姐以前就十分敬仰父亲呢。”
“不,不像……”
要选和父亲相似的,她应该选择那个身型健壮一身的腱子肉走型男爹系路线的那一个,而她选的这一个形象精致和席巴那粗犷的面容有很大的不同,要说像的也就真是只有发色而已,然而屏幕上的这位是银长直,席巴是银长卷。
莱伊盯着屏幕上她所选择的银发美人,眸里有光,“看到他,有种内心被击中的感觉,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就平静了下来,情不自禁的就想要选他……”
看着脸颊泛红的莱伊,糜稽“嘶——”的倒吸了口凉气,面色惊恐。
不会吧……不会吧?!!
他突然有了新的认知,这种认知无异于宇宙大爆炸,把糜稽炸的片甲不留。
因为糜稽意识到面前这位被家人关在家里十几年用浓厚爱意浇灌出来的最美丽的花朵,已经长大了,长到了会对‘性’相关的东西生气了懵懂兴趣的年纪,不,应该说,他的姐姐到现在才有这些念头,普遍来讲,已经非常的迟了。
糜稽终于后知后觉到自己不小心酿造出了什么大祸了。
他的父母,他的大哥,一直以来都把姐姐当成掌心宝那般将外
界的觊觎全都用高墙阻断,同时也封住了姐姐一些早该觉醒的观念,她们把她当成最易碎的蝴蝶细心的呵护,现存的,未知的,一切会造成他们失去这个宝物的危险都必须先从苗头上掐灭。
只要是个正常的人类,就总会到思考繁衍后代的这一阶段,在那之前,对于异性朦胧的好感和期待是很多少年少女都会面临的问题,席巴和基裘也曾从这种阶段走过来,糜稽不清楚他大哥的想法,但他清楚他自己是把种需求转移到了网络世界的虚幻之物中,是脱离了‘现充’范畴的宅男。
现在的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中常有年轻人因为与老一辈的‘爱情观’截然不同的产生矛盾,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糜稽看了都是一句‘弱智’的评价。
一想到被外边的男人勾走了心,与生养她的家庭决裂——这样抓马的情节套到了自己的姐姐身上,糜稽瞬间就破大防了。
家里人一直努力埋着不让其见天日的潘多拉魔盒,如今却被糜稽无意间找到,亲手呈到了最不该触碰此物的人面前。
哦豁,他现在提头去向父亲请罪还来得及吗?
哦,父亲要他这猪脑又有何用呢?煲汤吗?
隔天,席巴单手拿着游戏光盘,面前站着的是快把自己缩成鹌鹑的糜稽以及视线乱飘就是不看他的莱伊。
“……这就是让莱伊不小心沉迷进去的东西吗?是你拿给她的,糜稽?”
席巴的语气和平常无异,糜稽却好似听到了‘说吧,想怎么死?’的恶魔低语,他害怕地声线颤抖,“我是看姐姐最近心情不佳,才想着陪她玩玩。”
然后就不小心玩出事了。
“你喜欢他吗?莱伊。”
席巴对着图片上着装华丽,银发金瞳的男人沉思了半响,看向莱伊,“他是谁?做什么的?家底如何?”
“……啊?”
莱伊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是假的,父亲,只是一堆电子数据合成的虚拟人物罢了。”
“……是吗,我还想着是你认识的网友。”
对于近几年才兴起的风潮网络娱乐这一块,席巴的认知很浅显片面,从而误会了什么,刚刚杀意差点就没收住了。
怎么,是觉得我太寂寞了在网上找“鸭”吗?
莱伊在心里吐槽着,她总有种自己偷偷谈恋爱被父亲亲自上门抓奸的感觉。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你会怎么想呢?父亲。”
借着此契机,莱伊便想将话题扩展了一下,她腰板挺直,直视着席巴,像是在对峙着什么。
“知道了他的情况之后,你是不是又要行驶一个父亲决断的权利,将他从这个世界彻底抹除。”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他能像我们一样爱着你,能承受住揍敌客家给予的考核,愿意成为我们这个家的一员。”
席巴笑了,这个笑容非常符合揍敌客家主被外界所恐惧的残暴的形象,“我又怎么会杀了他呢?”
除此之外,那些做不到的还想觊觎揍敌客家的珍宝的无能之辈,便都杀了。
莱伊,“……”
糜稽,“……”
话全让你说了。
“你现在才刚成年,考虑这种事还为时过早了。”
席巴向着莱伊站定的方向走了,一步一步地靠近,威武雄壮的身躯如山般,阴影将莱伊整个人强势地笼罩其中,无形之中形成的压力让莱伊像是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她连呼吸都停下了,愣愣地看着那宽阔的手掌朝她脑袋落下。
“再过些年,我和你母亲自然会对你的终身大事进行考量,你只需相信我们就好,莱伊,届时——”
“我们一定会为你选出最适合揍敌客家的上门女婿。”
夜深人静之时,莱伊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耳畔响起仍是白日里父亲的告诫,那些话已经不知道在她的脑海里循环到第几遍了。
越想越是觉得细思极恐,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能一眼望到头了。
吃穿用度,出行自由,未来的伴侣……莱伊生活上的方方面面包括她未来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全都被她的家人以爱的名义全数包揽了。
好安静……莱伊觉得这种一个人睡觉的夜晚好安静,安静到让她有些害怕……真是奇怪,只有上床休息的时间她是可以不受人监视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这段时间本该是莱伊最能喘息最自由的时刻。
可是她竟然觉得——不该是这样。
她总觉得应
该有一个十分聒噪总是爱揪着些奇怪的事讲的没完的声音陪着她入睡。
莫非……是她憋太久憋出来的第二人格吗?
怎样都好,来个正常人吧,能让她说说心里话的正常人。
房间很安静,安静地仿佛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嘲讽,笑着莱伊心中的幻想。
莱伊揪着被子,痛苦的闭上眼睛,仍然无法入睡。
她想要能说话的朋友……可若是一直生活在家人的‘爱意’之下,这永远只能是她的幻想。
以爱之名的枷锁在她身上捆绑的越来越紧,莱伊十分恐慌。
不!
她不要这样!
反抗的念头在莱伊心中愈演愈烈。
这种身边没有一人能正常交流,真实的性格被压抑到极点的孤独如潮水般让莱伊感到窒息的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姐姐。”
突然出现在床边的身影又将即将觉醒的莱伊拉回到了黑暗当中。
本来已经隐隐断裂得以睁开的枷锁又修复回原本的样子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已经让莱伊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生理恐惧。
“……伊尔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