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捂住口鼻,阻挡着腐败的气味,纸张泛黄,想来已经是放在这里好长时间了,水盂中的墨水也干涸,完全凝固,想来是很久都没有人执过笔了。
“有人来过书房吗?”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是白廉的。
夜宸慌忙放下纸张,躲在了桌子下面,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中有些慌乱。
“大公子,书房想来是没有人能进来,属下查探过了,没人。”
“嗯。”
白廉迈着大步往前走,他刚刚从宫里出来,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一想到自己父王躺在床上重病缠身的样子,白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其实是开心的,阴暗的开心,见不得光的开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此刻的他,总算是熬出了头。看父王这个样子,怕是没有几日好活了,这几日也就是他准备的日子,等到时辰一到,就算是他的父王不想退位,也不行了。
想到这,白廉只有开心,一点也不在乎国君到底是怎么病倒的,也一点不在乎他的父王是否还能长命百岁。
“做的不错,去吧,若是有人来找本公子,就说本公子出门了。”
白廉挥挥手,将侍卫打发掉,自已一个人轻车熟路的走到里面,没有点蜡烛,没有一丝光亮。
可夜宸却看清了他脸上那得意邪恶的笑容,何其讽刺。
“多谢尊主恩赐,小人感激不尽。”白廉双手谦卑的放在身前,低着头虔诚的宛若佛子。
不多时,夜宸便看见一道紫光若隐若现,而后竟然变幻成了人形,却又跟普通人不大一样。
“大公子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即可,你甘愿为了权力奉上双足,自然也就不会被薄待。”
什么?!
夜宸惊讶的愣在原地,耳边响彻着这句话。
为了权力奉上双足。
这个人是谁?为何会跟大公子勾搭上。
而且看这个样子,他绝对不是凡人,若是凡人,做下这种勾当,早就被仙界的人发现了。
莫不是……
“尊主抬举,小人只是跟尊主有着一样的目标而已,小人想要的权力已近在咫尺,还望尊主能够顺利助小人一臂之力。”
“本座助你难道还不多吗,若不是本座,这些年你早就死了。”
那个人影冷哼一声,视线似有若无的打量着一旁的书桌,夜宸屏气凝神,冰冷的视线从上下掠过,并未做停留。
“此次献上来的人不好,没有上次的好,你若是不想继续做事,趁早告诉本座,本座也不必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白廉一听这个就慌了,生怕这样一个助力会离开,“尊主说笑了,小人不敢,只是这如今,尽剩些年老色衰之人,还请尊主放心,明日小人一定给您一双完美的玉足。”
他虽没有把握,但现在要是不说,遭殃的还是他自己。
“哼!你知道就好。”幻象冷哼一声,瞬间消失在原地。
白廉松了口气,在原地伫立了片刻,突然转身朝着桌子的方向走来。
夜宸不敢动一下,更不敢出声,也不知道他过来是干什么。
所幸,白廉只是拿了个放在桌子上的刀,擦拭片刻又放了回去。
接着便出了暗道,再也没有回来。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就没有放在那一堆尸体的上面,好像这满屋子的气味,只有他一个人闻得到一样。
夜宸知道他走了,这才募地松口气,眸中的慌乱下去了些。
小心翼翼的从里面爬出来,走到他们刚才对话的柱子前,端详了一会,才又看着周围,试图寻找着什么。
这里的尸体虽说大部分已经腐烂,但还能找到几具没有完全腐烂的,她们都少了双脚。
想来就是刚才他看到的献祭了。
夜宸也理清了思绪。
这大公子白廉明面上是依附国师的,国师说什么都信,但实际上,却阳奉阴违,瞒着国师跟别人签订了什么契约,献祭少女的双足,只为得到想要的权力。
夜宸冷下眸子,漆黑的墨眸像是结了层冰霜,手心紧握,无言的愤怒和心痛。
他从未,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哪怕是当年白泽国灭国,他都是被护在地下,没有亲眼见着残酷的样子。
可是现在却……
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夜宸原路返回,运气好的没有碰上白廉。
翻窗出去,脚踝扭了一下,手心还擦伤了些,鲜红的血珠霎那间冒出来,滴在地上,隐于草根。
“唉。”
头顶处传来一声叹息,“为什么每次见你,都是你受伤狼狈的模样呢?”
绯歌走到他身边,正打算伸手扶他,却被躲开,瞧着他挣扎着站起来,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国师大人也回来了,君主怎么样?”
夜宸忍下心中的酸涩和恶心,轻声开口。
绯歌把手背在身后,悄声捏紧了那个小荷包。
“无事,只是……”
还没说完,夜宸突然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头上的冷汗冒出,神色涨红,颇为痛苦。
绯歌无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但还是蹲下来问他,“你怎么了?”
“无……无事。”
夜宸咬紧牙关,这次的痛楚更猛烈一些,心尖都是痛的,手指头更是不听使唤了一样,哆嗦着没有力气,面色惨白,下唇被咬出了血。
绯歌看他这个样子就不对,心知这是白廉把之前对付那些新娘的法子放在了他的身上。
扶着他往前走了片刻,夜宸强撑着拉开距离,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最后由一个婢女搀扶着回了屋。
绯歌看着他的背影,眸中一片冷冽闪过,这种毒他之前见过,是在绯霆的手里……
无色无味,中了毒跟常人无异,只是过段时间会发作一次,每次比之前一次严重,短则一月,长则三月,中毒之人必死无疑。
况且今日是月圆之日,只怕是这毒,要攻入心脉了。
月圆之夜,毒性更甚。
绯歌瞧着他,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痛和纠结,指尖攥着荷包,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气息。
绯歌轻抿薄唇,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夜宸躺在床上,蜷缩着忍住痛楚,钻心的痛楚似乎比上一次更加严重,好半天都缓不过来神。
可就偏偏这样,有人却还是成心的找上了门。
“大公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