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169章 旧人

  虞娘哭肿了双眼, 期间险些晕了过去,好在大夫及时劝住,她的情绪才平复些。

  她的哭诉自己身不由己, 愧对赵或这些年在魏都的庇护。

  赵或回想旧事, 当得知虞娘是前朝人时, 他难以置信了许久,甚至想要见上一面问清楚,但随着后来事态愈演愈烈, 也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谁人能想,交好之人, 竟包藏祸心多年。

  赵或问她道:“我与你相识多年, 怎的就比不上素未谋面的太子, 他是做了何事, 竟让你这般忠心耿耿。”

  但每逢提及此,虞娘只有默默抽泣, 始终不愿多说其中原委。

  沈凭坐在身旁默不作声, 听着赵或接二连三的问话,端详着虞娘躲避回答的神情。

  赵或见她不语, 接着问道:“你若不肯说, 那总得告诉本王, 如今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

  说到此事,虞娘扯着哭哑的声音说道:“我们......被追杀了。”

  她把从魏都逃亡至此的事情细说, 当她瞧见安居乐业的静州,自然明白薛娇娇的用意, 他们借谢长清设局, 瞒天过海引自己回来。

  虽被算计, 但捡回一条命, 她没有资格怪罪任何人。

  “静州未曾太平,我远离多年,知晓自己会过得举步维艰,但如今赵抑派人追杀我,我实在是没有选择。何况天下在他手中,去哪都是死路一条,我何不能苟活一时,便是一时算了。”虞娘说道。

  赵或道:“那你为何执意要见老师?”

  虞娘沉默片刻,道:“百花街是我们的心血,他们罪不至死,数不清的人还藏在魏都无法抽身,如若此事太师知晓,定然能相助我们一二。”

  闻言,赵或转头和沈凭对视了眼。

  只见沈凭掩嘴轻咳了下,温声问道:“虞娘,不瞒你说,如今太师身子的确不适,恕我们不能把太师接来。如若你真的打算一见,请你调好身子,与我们前去越州城如何?”

  虞娘眸光闪动,满怀希望看着他们,复问道:“可是真的?”

  赵或颔首说:“眼下静州还在韬光养晦之中,你在此多有不便,本王也不会让老师奔波,只能委屈你走一趟了。”

  “不委屈!不委屈!”虞娘红着眼摇头,“只要还能救大家,一点都不委屈。”

  离开客栈之后,他们两人回了驿站中歇脚。

  马车行驶在途中,沈凭依偎在赵或的怀里,精神不济蜷缩着,虚弱问道:“你对那些前朝余孽有何打算?”

  赵或把他搂紧在怀里,思忖道:“薛姑娘也曾说起过这些人,他们分作两批,一批是随柳信刺杀父皇,一批是留在魏都打听情报。后来如我们所见,他们所有人都归曹晋所管,而裴姬则扶持璟王府,为清流派在后宫牵制母后。”

  薛娇娇虽在魏都,但处境仍旧岌岌可危,若是赵抑严刑拷打出百花街的用处,恐怕会派人端了整条百花街。

  虞娘的担忧并无错,显然她清楚薛娇娇将来会面临的处境。

  当初赵或让她回京接管百花街,但未料宫变会失败,眼下只能等冬日一过,待冰雪消融便谋划回京。

  赵或将对百花街的想法说出,“若能加以利用,将来必定是极好的情报楼。让薛姑娘接手,正是要肃清不怀好意之人,之后为朝廷所用。”

  沈凭道:“可虞娘如今要见太师,只能说明一点。”

  赵或续上他的话说:“她想老师出面去见太子。”

  方重德在世间的地位举足轻重,如今贵为赵或的老师,赵或未免他被外界所扰,几乎不曾向世人谈起拜师一事。

  唯有拉拢对谢府忠心却遭贬职的官吏时,他才向官吏暗示过此事。

  可眼下虞娘的出现,却是要他用老师去换前朝人,他绝对不会同意此举。

  经历宫变一事,赵或明白保身边人周全有多难。

  从前他相信亲人,认为和赵抑不会如前朝那般相煎何急,即使情况再坏,无非是自己去镇守边疆,常年不回京,以保身边人一世平安。

  可清流派的步步相逼,赵抑的反目成仇,被迫让他走上相残之路。

  赵或能不恨吗?

  父母双亡,手足相互厮杀,若他再见赵抑,定会将吞山啸抵在他的脖颈,让他在皇陵前忏悔。

  沈凭捏着赵或的指尖,往他怀里钻进去,“惊临,抱我。”

  赵或闻言把人搂得更紧了些,低头在他额间落下轻吻,安抚道:“哥哥,睡吧,明日我们回家。”

  谁料听见沈凭笑了声,恰好被赵或听见了,他将沈凭的下颚捏起,笑着问道:“哥哥这是何意?”

  沈凭撑开些许眼帘,满眼爱意看着他道:“家在哪?”

  赵或一听,昂首挺胸说道:“哥哥要这么说,那我可得认真想想在哪筑巢了。”

  沈凭很有耐心等着他回答,直到赵或又低头吻了他的唇,贴紧着,语气缠绵又深情道:“只要有你的地方都是家。”

  闻言,沈凭心头一颤,许是病中之人多为敏感,听见真心时眼眶微热。

  他钻进赵或怀里取暖,阖眼呢喃唤道:“惊临......”

  我的惊临啊。

  赵或为他戴上氅帽,埋头相依。

  “无论天涯海角,不管前世今生。”他在沈凭耳边厮磨着,“睡吧,我爱你。”

  冬日里少见放晴,湛蓝的天空之下,那金黄色的琉璃瓦所覆的重檐殿顶,在日光里显得格外辉煌。

  寝宫的花园中,听见有裁剪枝叶的声响,片刻后,见宫道上走来一人,徐徐行至裴姬跟前才停下脚步。

  “姜挽见过太后娘娘。”来人乖巧行礼道。

  裴姬未曾分出视线给他,目不转睛欣赏着面前的梅花枝,神情冷淡回道:“起来吧。”

  姜挽今日上朝时,听见朝臣操心太子妃一事,下朝后便往此处赶来。

  原因无他,先前赵抑让他接手宫中之事时,他虽然拒绝了,可隐隐猜到是裴姬在其中作祟。

  这群前朝人沆瀣一气,姜挽比谁人都要了解,只是他都视而不见。

  未料如今裴姬竟如此记恨他,居然把手伸到了朝堂之上。

  姜挽道:“娘娘时下能安享晚年了,怎的还这般操心起朝政之事了。”

  裴姬若无其事笑道:“自然是要多关心些的,毕竟太子根基未稳,哀家不过想要为他扶持一二罢了。”

  姜挽道:“正因太子殿下根基不稳,虽无忌惮,但朝纲不整,骄奢淫逸,便会荒废朝政,如此一来,御史台的大臣们又该有所谏言。”

  只见裴姬修剪的动作一顿,转头细细打量他少顷,忽地笑道:“姜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教训哀家吗?”

  姜挽垂下眼帘,但姿态并未放低,回道:“微臣不敢。”

  “但是哀家见姜大人,似乎没有什么不敢了。”裴姬把手中的剪子丢到宫女的漆盘中,“太子是哀家一手扶持,你一个承欢的玩物,饮着哀家的势力爬到面前,今时今日也配如此嚣张!”

  姜挽瞥了眼身侧的太监,随后见太监把宫人都遣退。

  他直视裴姬眼中的厉色,道:“娘娘今日能安稳坐着后位,是太子殿下念及你的恩情,才不似柳信他们那般死无全尸,娘娘待太子殿下如何,自己心知肚明。如今庆平公主好不容易回京,娘娘还是莫要惹太子殿下不快为好,前朝人不能留,娘娘更是清楚为何。还请娘娘为了公主,今后不要再插手朝中之事,包括太子殿下的婚事,否则公主若再离京,微臣也不会手下留情。”

  闻言,裴姬的身子顿时僵住,满脸诧异看着他,面对姜挽的手段而感到匪夷所思。

  她摇着头步步后退,眼中带着几分惶恐,“你太可怕了,姜挽,你连人性都能抛弃,清影到底为何会、会看上你这般心肠凶狠之人!”

  姜挽拢了下官服的袖口,道:“那自然是太子殿下的选择,若是娘娘有任何不满,便忍着吧。毕竟前朝,早亡了。”

  说罢,他朝着裴姬敷衍行礼,欲转身离开,突然听见裴姬冷笑了声,他面不改色看去,端详裴姬眼中的嘲讽之色。

  裴姬暗暗深吸了口气道:“难怪清影会对沈凭念念不忘,如此看来,你与他的确相差甚远。”

  提及沈凭,姜挽眼底闪过一抹寒冽,紧抿着唇不语。

  裴姬再不济,也历经两朝风雨,对于姜挽这种手段狠辣的人,她何尝不曾见过。

  如今她是大权旁落,可也由不得姜挽这般肆意威胁自己。

  “太子寝宫可是有一株红梅?”她转身看向满园盛开的梅花,“那红梅便是在哀家这剪走的。他说那像极了一故人,在雪中不惧严寒,傲然独放的模样。哀家不知璟王府的过去可有此故人,不过也不难猜测。”

  裴姬扫了眼姜挽身着的官袍,轻笑道:“毕竟只有沈凭贵为吏部尚书时,才有正红的官服吧。”

  提及吏部尚书之位,姜挽心有不甘,但不愿和裴姬纠缠,只沉声道:“娘娘若无要事,微臣先告退了。”

  说完他不等裴姬回答,径直转身离开。

  裴姬不予理会,自顾自话道:“也许吧,只有势均力敌之人,才配让太子这般朝思慕想。即便得到了,也不过让其舞剑,不愿勉强,更不会肆意践踏。”

  姜挽脚步一顿,最后冷哼了声,带着满腔愤怒离开。

  当他踏出月洞门时,却看见一侧躲着的赵说。

  两人对视一眼,赵说感觉被寒风迎面扑来,吓得打了个冷颤,连忙垂头躲开姜挽的视线,恭送着离开。

  姜挽回首看了眼赵说,低声警告道:“若敢告状,你和张子航都滚回官州,这辈子别想入宫。”

  赵说吓得眼眶发红,捂着嘴点头,颤抖应道:“是,是,姜大人。”

  时值深夜,赵或等人抵达越州城,虞娘知晓夜半不能叨扰太师,遂回了客栈中等消息。

  之后赵或抱着沈凭回府,刚踏进府门,立刻下令道:“请大夫来。”

  他去鸦川口这一趟并未带上侍从,沈凭离开时只带了莫笑前去,将李冠留下协助谢长清。

  他们料到粮仓之举绝非易事,潘淋漓的出现看似议和,实则嫁祸罪名。

  后来沈凭不顾一切前去鸦川口,离京落的病根作祟,颠簸一路病情时常复发,总让赵或放心不下,平日沈凭一旦离开厢房,赵或都要同行。

  静州见虞娘当晚回去后,沈凭再次病重,为了不耽误行程便忍着不说,岂料回越州途中食欲不振,赵或觉察不妙追问,沈凭瞒不住,逐渐开始呕吐起热,令赵或愧疚了一路。

  要事当前,赵或明白他所想,唯有快马加鞭赶回,此刻任何事情都比不上沈凭,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人养好。

  临近天亮大夫才离开沈府,病中的沈凭总黏着赵或,两人奔波许久,赵或虽也累,但会争分夺秒处理公事。

  他不舍得沈凭自己呆着,加之沈凭整日把正事挂嘴边,无奈之下,他只好将事情挪到厢房中谈。

  这日沈凭用膳后,赵或刚从外头回来,推开房门就看到书案前的人。

  沈凭问道:“可用膳了?”

  赵或颔首说:“在官衙和怀然他们吃过了。”

  说着他把屋内收拾干净,解下大氅后,把手放在炭炉上烘暖。

  须臾过去,他才朝沈凭走去,抬手探了下对方的额头,低头落下一吻,从怀里取出书信递去,道:“长姐有孕了。”

  此次杨昆山送来的密信中,除了禀报同心扣已转交给赵睦,还顺便向赵或道了喜。

  盛寻劝和赵睦成婚后,两人举案齐眉,凤协鸾和,也算是佳事一桩。

  得知魏都宫变,盛寻劝派人去调查消息,却始终没有回音。

  好在这次送去同心扣,也让赵睦悬挂的心放下了。

  赵或知晓长姐怀孕高兴许久,此刻迫不及待炫耀,不断说着自己要如何对待侄儿。

  他坐在圈椅中,将沈凭抱在怀里,“你也是侄儿的家人,若是日后见着了,王妃可得把礼备好了。”

  沈凭点了点头,两人闲聊片刻便扯回正事上。

  只见沈凭问道:“这两日我听你们谈到魏都,眼下可有打算?”

  赵或道:“赵抑用推行府兵制和停工凿河,换来朝臣和百姓的忠心。先前潘淋漓那一闹,鸦川口的百姓不得安生,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蔡羽泉把事情添油加醋禀报给朝廷,如今户部不得不拨款下来买粮了。”

  他突然抱紧沈凭,语气闷闷道:“委屈你了。”

  沈凭失笑了声,明白他所指外头对自己的指骂,粮仓一事潘淋漓不敢怪罪在赵或身上,唯有用沈凭来作挡箭牌。

  如今启州对他的评价好坏参半,两极分化,但于他而言都是小事一桩。

  他关心的只有赵或。

  赵或亦是如此。

  沈凭问道:“蔡大人可有说起雪云和她的孩子?”

  赵或道:“眼下是蔡夫人帮忙照看着,当初雪云找安圆之时已有孕,蔡夫人请来的大夫说产期会在年底,平日不曾和她说去外头之事,担心她动胎气,只能藏在蔡家避险,不宜再来越州了,但我担心......”

  “担心潘淋漓发现?”沈凭猜测他心中所想,看见赵或点头的那一刻,便明白了一切。

  沈凭续道:“当年我虽让蔡大人前去启州,不想事事都在赵抑的掌控之中,但不可避免他要天下,启州临近魏都身不由己。好在钟嚣不负所望,才免于被他侵蚀。如今看来,雪云呆在启州不是长久之计,此时正值休战之际,待孩子出世后,务必保住他们平安,等我们入了启州再作打算。”

  赵或认可他的想法,随后看了看天色说:“今日可想出去走走?”

  沈凭转头看了眼门外,少见的暖阳高挂,倒是有些心动,只是他清楚赵或的德行,平日恨不得把自己捆在屋内,病一日没好都不舍得放出来。

  他用力捏了下赵或的指尖,小声哼道:“是不是要见太师了?”

  赵或咧嘴一笑,抬手覆住他的脑袋,拉过来用力亲了口脸颊,笑道:“什么都瞒不住哥哥,大夫说你身体底子不弱,就是水土不服,叫我多带你走走,等哥哥好起来后,我要看哥哥舞剑。”

  沈凭站起身来,见他拿来大氅为自己披上,无奈笑道:“好,那我可要借用吞山啸了。”

  赵或拍了拍腰间的剑,说道:“人都是哥哥的,何况是吞山啸呢,若是哥哥提不动,我便替你握着。”

  沈凭掐了把他的脸,“胡闹。”

  两人抵达苏宅时,谢长清也把虞娘带了过来。

  谢长清见赵或护着心上人的模样,总不由自主想起在魏都的日子,忍不住来赵或面前拆台道:“原来你当年让我少和大公子来往,是因为你看上人家了对吧,哼,狡猾的男人。”

  赵或把沈凭抱紧在怀,懒得搭理他这些话。

  不过沈凭听着倒是有些兴趣,浅笑问道:“不知谢大人此话怎讲?”

  他们说话间,跟随在身后的虞娘也抬头看来,打量着赵或和沈凭两人的背影。

  谢长清摆手说道:“大公子唤我怀然便是,谢大人多生疏,听着像在喊我爹似的。”

  赵或抬起长腿踹了谢长清一脚,“烦死了,谢怀然,给本王死一边去!”

  谢长清利索地躲开他,绕到沈凭身边说道:“大公子,惊临这家伙,当年在魏都被你扇了一巴掌后,可是日夜惦记着要还手,结果现在倒好,他成了最不舍的动手那一个。”

  沈凭刚想朝谢长清看去,结果被赵或捏住脸颊掰了回来。

  “李冠。”赵或不耐烦地喊人。

  很快只见李冠上前,想如从前那般揪着谢长清,不料被谢长清躲了干净,还朝李冠挑衅道:“李冠,今昔非彼了,还当我是当年任你宰割的胖子吗?”

  李冠见状,朝莫笑投了个眼神,示意一起上,把谢长清追得不见了人影。

  沈凭转头那一刻,余光瞥见身后的虞娘,回首看去,两人对视了眼,互相颔首一笑,朝着方重德的厢房而去。

  方重德年事已高,平日又时常操劳公事,身子受病后越发难愈。

  先前赵或等人是在苏宅议事,方重德即便参与也要在一侧旁听,从不打断,待议事完毕后,会单独和赵或闲谈对策。

  久而久之,他劳心过度,带病的身子每况愈下,赵或屡屡阻止他参与公事,为此还特意把沙盘挪回官署,要方重德好好歇息。

  但他得知粮仓受袭,又开始操心起来,这段时日趁着赵或不在,竟自己去了官署,把谢长清吓得不轻,连忙派人盯着。

  如今虽有好转,可仍旧不停咳嗽,此刻方重德在吃药,沈凭也跟着吃,这两人紧挨着暖炉,因为赵或生怕他们冷着。

  虞娘拘束坐在一侧,待他们喝完药时,才起身朝方重德行礼,“见过太师。”

  方重德仔细打量她,亲切笑道:“老身年纪大了,眼神可是有些不好,瞧着你有几分眼熟。”

  众人神色顿了下,自然有些不解,毕竟方重德绝非是流连烟花之地的人,唯一的可能,便是在前朝年间常见。

  当赵或和沈凭同时怀疑起虞娘的身份时,只听见“扑通”一声响,虞娘朝着方重德直直跪了下来。

  赵或递了个眼神给李冠,把四周的护卫离开,眨眼间,唯有谢长清还随着他们留在其中。

  方重德沉着气看她,他昨日得知有前朝人要见自己,其实颇有几分好奇。

  眼看虞娘跪下之际,他嘴角挂着的笑也渐渐淡去,稍作一番思索,大胆推测道:“你......可是旧东宫的人?”

  虞娘磕首在地,泪如雨下,哽咽说道:“太师,我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

  众人一惊,除却方重德,其余人脸上皆是意外。

  方重德眼底闪过一抹锋芒,面色毫无波澜,仿佛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平静道:“难怪眼熟,若说起来,老身没想到会是你们回来。”

  虞娘缓缓起身道:“今日前来,只求太师能见一面太子,保住远在魏都的同伴。”

  “你先起来吧。”方重德眼中思绪复杂,待看见她坐好后才说,“此事恕老身无能为力,如今太子杀戮成性,为名声不顾你们死活,势必斩草除根,倘若老身去到他面前,也无法改变什么。”

  虞娘又想跪下,结果被赵或拦住道:“虞娘,老师说得不错,他若是想杀你们,即便是神仙来了,都无法阻挡。如今本王被世人诬蔑,可事实如何唯有你们知晓。你若想救薛姑娘等人,待我们挥戈返日之时,再还天下人真相也不迟。”

  然而虞娘却一意孤行,认为还有回旋之地,执意说:“来不及了,我怕来不及救他们啊!”

  方重德问道:“我从前曾数次婉拒清流派,你又为何断定老身能劝他呢?”

  虞娘低头,双手紧扣,沉默少顷后小声道:“因为他......他是先太子遗孤。”

  “什么?”方重德闻言顿时起身。

  沈凭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所有人的惊讶都如出一辙,

  他们看着泣不成声的虞娘,听着她断断续续道:“当年,谢文邺屠洗东宫时,正是我们护送太子妃逃跑的......”

  方重德双脚一软,直直朝后跌坐下去,刹时间咳嗽声响彻厢房。

  谢长清忙不迭端水上来,但方重德却惊恐地摆手,挥掉茶水,脸色煞白,手指颤颤巍巍指着虞娘,难以置信盯着她,厉声命她说下去。

  “把当年之事,给老身一一道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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