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129章 算账

  明月之下, 树影萧萧,一道响亮的开门声传向树林四周,惊扰院子周边栖息的林中鸟。

  “太师!太师万万不可放弃了大魏啊!”孔伐朝着阶梯上站着之人着急劝道。

  今夜重阳节, 他特意前来拜见方重德, 以闲谈为铺垫, 逐渐将话题带到朝政之事上,被方重德无情戳破后遭到拒绝,硬着头皮苦口婆心劝说, 最后竟被下了逐客令。

  方重德负手立于门前道:“孔相请回吧,老身心向田园, 无意党争, 今后还请孔相与其门生莫要再来叨扰, 否则老身只能离开魏都了。”

  孔伐上前道:“太师!如今清流派所选璟王, 怀有鸿鹄之志,心有苍生, 才识过人, 今后必是一位明君!且世家派如今靠谢文邺一人已独木难支,难道、难道太师就没想过, 为先太子除掉谢家吗?!”

  方重德闻言蹙眉, 沉着气道:“我何曾有言, 要为先太子报仇雪恨?”

  孔伐道:“如若没有,太师为何隐迹多年, 置大魏不管,即使陛下亲自登门拜访, 请太师出山教导其皇子, 太师却还是谢绝门外?”

  两人相互对视, 月色将他的一身正骨照得身影枯瘦, 洒落在魏都的土地上,仿佛垂垂老矣的躬身者。

  方重德抿唇不语,孔伐却痛心疾首道:“世家派世风日下,谢文邺纵容官员腐蚀朝廷,谲诈虚伪,尔等为民除害多年,如今眼看拨云见日,只求太师出山,替尔等挥戈返日,助璟王登上储君之位,届时太师的门生必将重返魏都,再创辉煌之景。这难道不是太师当年所求,不是先太子所愿吗?”

  “是。”方重德回道。

  孔伐眼前一亮,道:“既如此,太师随我速速回京,与我一同面见璟王!”

  “回京,便罢了。”方重德阖眼摇了摇头,他负手看向明月,神情凝重,“孔相所说老身所求这一点不错,但若是先太子所愿,却并非如此。”

  孔伐不明所以,只朝他作揖道:“孔伐才疏学浅,请太师指教。”

  方重德道:“先太子心怀苍生,天下百姓为先行,为人温文尔雅,他所愿,非朝堂之中,而在九州万里,你们也许未曾听过先太子所言一语。”

  他缓缓看向孔伐,平静续道:“先太子曾言,若得太平盛世和忠臣,九五之尊何须孤也。”

  话落,他眼前的光景仿佛重回当年,东宫书院中,那位明黄身影如沐春风,雍容随和,尊师重道,心胸宽广,手捧江山万里图,与一众师长谈笑风生,将盛世绘于笔下,脚踏实地为百姓谋生。

  孔伐为这句话感到震惊,然而却始终无法以此劝解自己,成功一步之遥,近在眼前,他们为扳倒世家费尽心血。

  即使用这句话说服了自己,却说服不了清流派大大小小为之奋斗的官吏。

  他捶着胸口说道:“太师啊!你我皆为师长,更清楚良才难寻,在芸芸众生如大海捞针,璟王出自前朝宗亲的虞姬娘娘,难道太师都不愿为此辅佐一把吗?”

  方重德道:“老身辅佐之人不分血脉,若孔相真心为了大魏,便不该以老身作底牌,企图用来撼动当今陛下对储君之位的选择。”

  话音落下,孔伐眼帘骤睁,顿时无言以对,随后欲言又止半晌,用力甩袖道:“无论太师如何曲解我都无妨,只要太师愿出山,哪怕要我舍了这席紫袍,我也无话可说!”

  他朝着方重德深深作揖后续道:“晚辈择日还会登门拜访,届时望太师已作决断。”

  言罢,他甩袖转身,稳稳踩着月色离去。

  马车朝着城门的方向行驶而去,眼看将到辉煌的城门前,马车却骤停在了路上,令车内之人感到有些许狐疑。

  孔伐拔高声问话:“到了吗?”

  怎料没有听见车夫的回答,他心中顿感不妙,掀起帘子朝外看去,除了一片荒芜之外,便只剩下风声。

  但他并非怕事之人,冷哼一声,随后一把掀起帷裳,弯腰走了出来,立于马车上,清了清嗓子厉声道:“少在这装神弄鬼,要杀要剐直接报上名来!”

  话落,路过的寒风将他衣袍刮起,随后远处瞧见一黑色的人影缓缓走来。

  乌云蔽月,柳信成了隐匿在黑夜的独行者,道:“孔相,别来无恙。”

  孔伐听着这陌生的声音,冷声道:“不熟别乱叫,有屁快放,好汉不挡道。”

  柳信缓步走到他的跟前,仰视着他道:“有关璟王之事,孔相定然有兴趣过府详谈。”

  翌日清晨,暖阳透过窗棂洒落在屋内,厢房中余下的暖意却始终不及被褥的依偎。

  沈凭在昏沉中慢慢转醒,酒后带来的头疼令他忍不住往被窝钻进去,但在挪动身子的瞬间,全身的酸痛却让他倒吸冷气,瞬间清醒。

  难不成酒后乱性了?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吓得他顿时从被褥中坐了起来,结果被凉意卷席,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还未待他看清这具满是淤青咬痕的身子时,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转头间,身着一袭薄衣的赵或快步走到面前,神清气爽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哥哥,你醒了?”赵或迅速来到榻上,将吞山啸一搁,连忙把被褥扯起,将人裹紧在怀里,“怎么了?是不是冷到了?”

  沈凭呆愣看着他,一时半会儿没想起自己为何会在燕王府,“惊临?”

  赵或见状以为他是断片了,当即心中一喜,张口就来,“哥哥昨夜登门拜访,说重阳节要嘉赏我一番,便......被我玩过头了。”

  其实非也,纯属是自己兽性大发不敢承认。

  沈凭在他的话中渐渐回神,木讷的双眸缓缓变作打量,温声问道:“是吗?”

  赵或把他眼角掉落的碎发拨开,笑嘻嘻说:“当然了,我最听你话了。”

  沈凭挑眉道:“那我怎么记得,明明我说了不想要,有人在我耳边说,年轻小伙子身体好,来多几次都无妨?”

  话音刚落,赵或替他裹被的手一顿,眼珠子连忙朝着一侧看去。

  还不忘小声嘟囔着反驳道:“哪有,而且我觉得这话也没说错,我确实身子好......”

  晕几次而已,做醒就好了。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沈凭见他不承认,板着脸又道:“那我怎么还记得,有人要我搔首弄姿,摆动各处满足他的要求,恨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一个喝醉的人百般要求索取。”

  赵或沉默了,感觉呼吸被人掐断,沈凭的话变得震耳欲聋。

  昨夜的云雨历历在目,那些诱人的动作,勾人的爪子划过身子,疯狂的撩拨,求饶间全是不一样的称呼,皆让他腹中凝聚一股热意,耳根发烫。

  但他还是不能承认,便回道:“平日哥哥逗弄我时,又是相公又是夫君的,我只是想听多几次罢了,也、也没错吧。”

  沈凭见他心虚地把手收回,但还嘴硬不肯承认,索性道:“哦对了,是谁一直在我耳边缠绵表白,撞得我话都说不清楚,却还怪我不认真示爱?”

  这一次他不给机会赵或反驳,佯装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

  赵或立刻看他,疑惑道:“知道什么了?”

  沈凭说:“原来不是你,应该是另有其人......”

  “是我!是我!是我!”赵或醋意大发,重复的话愈发拔高,最后甚至站起身来,毫无征兆又撞到后脑勺。

  沈凭连忙将他扯回来,一边检查一边责怪道:“是是是,站起来做什么?”

  话落,他手里揉着的脑袋猛地朝自己怀里扎来,身子被赵或死死抱住,低头一看,赵或已然埋在他的怀里,哼哼唧唧嘀咕着。

  沈凭失笑一声,揉着他的后脑勺道:“知道错了没?”

  赵或哼了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沈凭把他的脑袋捧起来,看着这张英俊的脸全是不服气,垂头吻了一下那眉眼,笑道:“不许撒谎。”

  赵或撇嘴不说话,但明显气消了很多。

  沈凭柔声关心道:“那还疼不疼?”

  说着又揉了下他的脑袋。

  但赵或却起身,坐直身子看他,重重点头道:“疼。”

  沈凭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正打算追问之际,整个人被影子覆盖,随后被赵或扑倒在榻上。

  赵或盯着他的双眸,嘬了口后扬眉一笑,视线朝下方扫去,委屈巴巴说:“很疼,不过哥哥给我舔舔就不疼了。”

  沈凭:“......”

  日上三竿之际,侍女又将厢房打扫了一遍,今早莫笑备了一趟热水,谁知练武回来后,发现李冠又去备一趟热水。

  他很好奇,所以跑去问了李冠,李冠不肯说,他扬言不服气要对打,结果输了,也算负重训练了。

  立冬过后,魏都披上银装,为红墙青瓦添了新衣,京城的梅花也渐开。

  璟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前,片刻过去,一抹修长的身影走来,穿过雪中上了马车,待坐稳后,他面前之人也靠了上来。

  “王爷。”那声音乖巧听话,模样俊俏显得更讨人喜爱。

  但被唤之人只是淡淡一笑,虽然一如既往的儒雅随和,却带着几分疏离。

  他语气温柔道:“阿挽,你如今不可时常出入王府,避免御史台瞧见。”

  提起此事,姜挽心头有些难过,但还是懂事地点头,随后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献上去道:“王爷,这是先前舞弊案中,孟家牵连的一些官员。”

  待赵抑接过后,他小心翼翼问道:“王爷可是要调查前朝人?”

  赵抑颔首,专注翻看着面前的书信,“陛下为此事寝食难安,而事关前朝,母妃也受了牵连。”

  如今裴姬没有人陪在身边解闷,整日郁郁寡欢,他就算不想插手,裴姬见着自己时,那些话里行间的暗示犹如银针,扎在心底也拔不出来。

  姜挽道:“可此事,大公子不是结案了吗?”

  虽然只是结了孟家,但实际余孽仍旧未除。

  赵抑道:“无妨,再查一次。”

  说着他忽然记起一事,正欲开口说下去时,手背忽地被姜挽握住。

  因看书信而垂着头,此刻姜挽又跪在脚边,无需抬首,便能看清这张满是愁绪的脸颊。

  姜挽小心凑近他,用脸颊贴着他的手背,尝试和他靠近一些,说话时声若蚊蝇。

  “王爷,求对阿挽好一些,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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