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125章 调动

  布满星辰的夜空升起一束又一束的烟花。

  院子中, 李冠和莫笑两人不断搬来爆竹,与苏尝玉以及侍从们玩得不亦乐乎。

  屋内三位年轻的男子围绕在方重德身边,探讨着有关朝中事宜。

  直到贺宽说完后, 方重德缓缓点头道:“官道设粮仓的确是明智之举。”

  贺宽道:“只是眼下有一难处。”

  众人朝他看去, 听见他接着说道:“户部对此并不赞同。”

  也就意味着不愿拨款。

  赵或道:“如今运河开凿投入大量人力物力, 建设粮仓的确会加重国库的负担。”

  沈凭则问道:“你打算立即推行吗?”

  贺宽摇头道:“我并未抱着希望,加之在户部面前受阻,所以从未浪费时间规划过。”

  如今的贺家, 无人在朝中任职高官,要么远离京城, 要么如他这般, 无实权受人掌控。

  屋内众人相觑着对方, 显然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因贺同喆的忠心, 贺家逐渐成了空有虚名的名门,如今的处境权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所以贺家人行事不会冒进, 避免牵连同族中人。

  方重德的目光停留在屋外,但思绪却集中在方才所言, “若是如此, 的确不必费尽心思坚持。”

  只是话锋又转, 续道:“不过,此事也许贺远行能助你试行。”

  其余人当即明白他所言, 贺宽道:“先生的意思是,在启州一试?”

  方重德转头看他道:“也许鸦川口会是个好地方。”

  话落, 赵或和沈凭两人对视一眼, 随后听见赵或说:“老师说得不错, 鸦川口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地, 如今启州渐渐有所起色,鸦川口的百姓也要为自己谋出路,此事若能办下,临近鸦川口的启越两州百姓也不必流失在外谋生。”

  方重德满意颔首道:“殿下说得不错,因位置特殊,此事要和启越两州的官吏商榷好对策”

  贺宽道:“如此正好,待我回去后传信与父亲商量,希望能赶在开春前将此事落定。”

  说话间,屋外忽地听见苏尝玉传来一声惊叫,所有人都循声看去,只见苏尝玉的衣摆被炸开的火星燃起一角,此刻众人正给他扑火。

  贺宽见状起身,但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怪异,可站都站起来了,又坐下更显得奇怪。

  他梭巡一圈,索性道:“我也出去,凑凑热闹。”

  说罢便抬脚朝外走了出去,视线一直落在苏尝玉的衣袍上,脚步不断加快。

  方重德看着赵或问道:“前朝之事调查得如何了?”

  沈凭把目光收回,认真听着面前两人的交谈。

  赵或道:“我和见初把线索重新梳理了一次,仍旧还是一无所获。”

  有关江州刺杀一案,自从赵睦出嫁后,便成了赵或的心头病,每逢被翻出来,除却长姐出嫁令他难以释怀以外,便只有在皇兄身上的疑点令他进退维谷。

  他终究还是没能对亲人狠下心来,宁愿视而不见,蒙蔽自己的双眼。

  也许正是如此,他才一次又一次远离皇权。

  方重德端详着他眼底的愁绪,“若只靠着刺杀和联姻一事,还是无法断定前朝余孽的立场,但有一点,他们不选择世家派,或许是出于谢文邺当年之举。所以除了要借蛛丝马迹,调查前朝余孽身在何处以外,还要查清他们选择清流派的真正目的。”

  话落,沈凭忽地说道:“孟连峰失踪了,如今我正派人追查他。”

  他把孟家的事情言简意赅说出,方重德听完后,沉思说:“这个方法虽好,但会引起前朝人的注意,你可想清楚对策?”

  沈凭道:“铤而走险,一旦有人出手相助,必然是嫌疑者,也能为惊临找到新的线索。”

  赵或道:“既然此人藏在魏都,又能随父皇微服出巡,想必官职不低,孟家不过是替死鬼,让师爷之死姑息。”

  他们所作,是按照南诏王的话顺水推舟而下,毕竟孟家值得深挖的只有孟连峰一人,如今剩下的空壳一个,弃子一枚,索性扬掉罢了。

  说到这里,方重德突然叹息道:“不想过去多年,魏都竟还有前朝人所留恋之事在。”

  滔天的权力,任谁都难以舍弃,又有新仇旧恨牵扯其中,恐怕是场血战。

  赵或问道:“老师,除却朝中官员外,还有何人您记忆深刻?”

  方重德在他的话中想了想,随后说出一人之名,“裴姬。”

  他深居简出多年,唯有对此人还留有印象,若说起前朝,旁人率先想到的便是裴姬。

  只是她得了皇帝独宠多年,赵渊民深知她每逢提及前朝便伤怀,所以多年以来,无论后宫还是朝廷,谈及前朝,皆不能将裴姬和前朝有所联系,以至于让人总会刻意忽略。

  赵或和沈凭同时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之后听见赵或疑惑道:“他们选择清流派,难道是因为裴姬?”

  方重德说:“但裴姬为当今皇帝诞下了璟王,即使是支持了清流派,也未必能圆他们的光复梦。”

  话虽如此,但并未打消他们心中的疑虑,而赵或回去翌日,早早入宫去见了皇后。

  不久后,一封从来自官州的奏疏呈上了朝堂,奏疏由张子航和杨昆山署名,两人在奏疏中表明,搜查孟家大宅时,发现前朝天家宗亲的灵位,怀疑孟家一直暗中为前朝余孽卖命,搜刮民脂孝敬前朝余孽。

  皇帝对此当朝震怒,下令抄斩孟家等人,罪不可赦!

  至此,也为师爷之死案画上了句号,沈家不仅将功抵过,还得了封赏,就连辞官的沈怀建也得了皇帝的追赏。

  而远在官州的杨昆山和张子航的两人,也因此事受赏被提拔。

  但前朝余孽返还魏都一事,却成了皇帝的心病,令他开始怀疑两派中人,命曹晋派人暗中各种调查,此举让朝中官员日渐如履薄冰,生怕被天子盯上。

  时值深秋,氅衣上身,璟王府的海棠花齐放,沈凭受邀来拜见了赵抑。

  两人并肩走在梅林中,谈起有关前朝余孽一事。

  “曹晋带人前去了不少官员府上了,这些时日,若无要事还是少出门。”赵抑提醒他道。

  沈凭轻点了下头,“倘若有余孽混在清流派中,那该如何是好?”

  毕竟一旦被发现,失去的不仅仅只是官吏,更重要的是皇帝的信任。

  赵抑平静道:“杀无赦。”

  这个答案在沈凭的意料之中,即使是世家派也是同样的方式处理。

  而他打听此事,无非想要印证心中所想,因为赵抑会说到做到,这也让他对赵抑联手前朝的疑虑消散,思考起方重德的话。

  前朝人想要在清流派获得什么?

  赵抑偏头看去问道:“你呢?”

  沈凭的思绪被打断,发懵看他,“什么?”

  赵抑轻轻笑道:“倘若你发现了余孽混迹在两派中,你会如何做?”

  沈凭听见“两派”一词,别开脸看向花海道:“交给王爷处置。”

  若在世家派发现,也许他会毫不犹豫处理,避免给燕王府带去麻烦。

  赵抑的目光落回海棠花林中,“本王要你一视同仁。”

  言外之意,便是要沈凭对待赵或那般对自己。

  他现在可以不要感情,但不能没有忠心。

  沈凭明白,只是并未回答,而是选择沉默地点了点头。

  随着赵抑路过一株红色的海棠树前,他的余光多扫了一眼。

  这株红色的海棠花,让赵抑不由自主想起一抹身影,那是沈凭身着朝服,站在雪地和自己相争之时。

  回想之际,两人已然抬脚往听雨楼而去,入了屋内后,暖气迎面扑来,驱除深秋里带着的寒意。

  时过境迁,沈凭已有许久未曾进听雨楼中,从前种种涌现在脑海中,最后定格在门前的一场大雪里。

  他跟着赵抑来到书案前,只见赵抑从中取出一份奏疏递来,他双手接过后有些不解。

  赵抑道:“打开看看,你会喜欢的。”

  沈凭闻言将奏疏拆开,看完后心中一紧,片刻未能抬首朝赵抑看去。

  因为上方所写的,是皇帝对大理寺和兵部的调动。

  赵抑道:“前朝之事,陛下对两派生疑,贺老将军当初收了本王的贺礼后,陛下便怀疑他心向清流派,这次又逢魏都暗藏前朝人,陛下也不再放心贺家掌握骁果军,如今打算把他从骁果军中调去兵部。至于惊临......”

  他说着还不忘端详沈凭脸上的神色,续道:“大理寺这几年政绩斐然,但和京兆府走得近,故而陛下便打算让他安心当闲王了。”

  京兆府事关魏都,说到底,皇帝便是要分散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权力,尽可能集中在自己的手中。

  好比当初沈凭提出的兵制改革,能得到皇帝的肯定,却遭到百官的反对。是因为这个兵制,能让皇帝把兵权彻底掌握在手。否则如今皇帝也不能这般轻易就能越过百官,去调动贺宽的职位。

  沈凭把手中的奏疏放回桌面,垂头道:“如此甚好。”

  他的视线忽然落在桌上,那是一张被镇尺压着的字画,很眼熟。

  赵抑道:“你真的觉得好吗?”

  说着他竟然把那字画拖了出来。

  沈凭当即明了,那是当初在听雨楼学毛笔字时,赵抑握着自己所写的一些。

  恍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姜挽在百花街和自己所言。

  在他还在怀疑之际,就听见赵抑说道:“幸仁,你留下来的东西,本王真的从未舍得抛弃过。”

  赵抑拿着那字画绕出书案,缓缓走到他的面前递去。

  当沈凭伸手接过那字画时,下颚猛地被赵抑捏着抬起,逼着和他直视。

  他看清赵抑眼中转瞬即逝的怒气。

  赵抑用力捏着他的下颚,那力道,恨不得将其捏碎。

  他凝视着沈凭,甩开他的脸颊道:“你到底为何,还要背着本王和他纠缠不清?”

  沈凭拿着字画的手一收,顿时感觉有种无形的占有欲压迫而来。

  未等他开口,双肩陡然被赵抑握住,身子被这道力气强行扭过,直直朝着书案上推去。

  “王爷,不要!”沈凭察觉大事不妙,立刻朝着他吼道。

  然而却只有锦帛的撕裂声无情回应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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