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94章 试探

  朝中官员述职过后, 凿河渐渐开始动工,而张子航和赵说启程前去官州之事定了下来,听闻赵说离开当日, 裴姬为其准备了数量马车, 金银珠宝多到需要镖局和兵队分批押送。

  而选择的镖局无疑只有苏氏镖局。

  银子送脸上, 苏尝玉便没有不要的道理,并且答应了亲自护送。

  提起官州,苏尝玉就记起沈凭为自家做出的贡献, 在出发前,他约见了沈凭来送自己。

  不过为了避嫌, 沈凭虽答应了他, 但却是在清河城相见。

  清河城离魏都近, 又有水运, 各地区相对发达,自然也有苏家的产业在其中。

  来之前, 沈凭以为此次镖局押送会走陆路, 但未料苏尝玉为保险起见,又将这些金银珠宝分了几路押送, 无人知晓他走哪条路前去, 也为他避开了江湖的仇家。

  他约见沈凭绝非叙旧这般简单, 而是有一事拜托。

  “方重德?”沈凭有些意外看他。

  苏尝玉把桌上的腰牌推到他面前,道:“不错, 劳烦你替我先照顾这老头。”

  沈凭没有伸手去拿腰牌,而是夹起面前的佳肴吃了口, 不解道:“若是在魏都, 估计无人敢擅闯苏府吧。”

  苏尝玉道:“旁人自然不敢擅闯, 但有人会频繁拜访, 我不在魏都,也不会让老头一直在苏府呆着,家里头的人对付不了他们那群人。”

  “他们?”沈凭夹菜的动作一顿。

  苏尝玉道:“孔伐和清流派的官员。”

  先前苏家将方重德回京的风声捂紧,除了避免有人踏破门槛上门,在魏都掀起一阵风波,最主要是不让他参与到两派的漩涡中。

  而苏尝玉带他上京的目的很简单,是以自己要回京,不放心他一人在外头。

  只是他没想到,才回京不久,就有人上门打听方重德的消息,近日更是频繁有人递帖,让苏尝玉不堪其扰,索性应了镖局押送一事,借此让众人以为方重德跟着他离京。

  但实际上只有苏尝玉一人离开,而他碍于方重德年纪大跟着自己奔波,担心其吃不消,便为他另寻了隐秘的住所安生。

  “问题是这趟行程我必须要走,没有人能替我看着他,省得他又不适。”苏尝玉看着一桌子佳肴毫无食欲,瞥了眼吃得香的沈凭,“所以请你在我没回之前,抽空替我去看看他。”

  沈凭捏起酒杯仰头饮去,“为何找我?”

  苏尝玉听见时有些吃惊道:“我们不是团伙吗?”

  都联手做了这么多事。

  沈凭一时语塞,瞪了他一眼说:“少信口雌黄。”

  苏尝玉笑道:“毕竟我信不过旁人,唯有你这种,互相有把柄在手之人,我才勉强信得过。”

  沈凭道:“那你告诉我,孔伐为何执意要见他?”

  虽然他知道孔伐从前是方重德的门生,但他想确定另一件事。

  苏尝玉倒是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除了争储我想不到其它理由,他无非是想让老头指导璟王,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吏煞费苦心前来?”

  沈凭沉默放下长箸,为杯子斟酒。

  如今孔伐作为当朝宰相,若是能请方重德出山,即使没有到指教这一步,都能为清流派在今年的春闱招揽大量人才。

  倘若成为赵抑的先生,即便让皇帝落了面子,有赵抑和清流派撑着,赵渊民也不会把孔伐如何。

  而赵抑争储一事,胜算将远超赵或。

  毕竟赵或没有争储的心思,从这一点而言,赵抑便心知自己胜券在握。

  但清流派还是不敢松懈,毕竟只要谢文邺一日还在,对他们来说都存在威胁。

  沈凭将酒喝完,酒壶不剩一滴,他朝苏尝玉看去,敲了敲桌面道:“没酒了。”

  苏尝玉看着第四壶酒见底,眼中难掩震惊,“看来落水后酒量变好一事,还真不假。”

  随后招人上前给沈凭添酒,直到屋内又剩两人,沈凭才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落水前我的酒量也很好?”

  苏尝玉窃笑道:“无所谓,反正不是灌醉我。”

  两人相视一笑,沈凭将桌上的腰牌揣兜里,应了他今日的请求,转头朝窗外看去,瞧见天边滚红的烧云,意识到天色不早了。

  “启程吧。”他说着从椅子起身,拎着酒壶朝栅栏走去,俯瞰近处的清河城,远眺天边的残云,“走水路要多久?”

  苏尝玉跟着他走出来,瞧见他一副借酒消愁的样子,回道:“来回将近两个月。”

  沈凭回想起官州,喃喃自语道:“春去夏回啊......”

  似乎当初的自己也花了很多时间在那里。

  也许他不止丢了时间,还丢了别的东西。

  苏尝玉端倪着他道:“平日见你一副情场高手的模样,今日怎的就这副死样子?”

  沈凭偏头看他,搭着眼角,含着一双满是调情的眼眸,叫人看得心头颤动。

  他收回视线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你掉钱眼子里的人,能懂什么七情六欲。”

  苏尝玉将他方才眼底的思绪都看遍,靠上前贴着他的肩膀问道:“该不会是......燕王吧?”

  沈凭垂下的眼帘一怔,随之快速收回,面不改色说:“云雨之欢,一夜的事,记在心上的话,多少有些添堵了。”

  苏尝玉纳闷道:“那还能是谁呢?”

  两人倚着在栅栏上,春风将他们鬓角的青丝吹起。

  沈凭沉吟良久,突然转头看他,问道:“你这楼里,可有人伺候?”

  苏尝玉愣了愣,转念立刻明白他所说,思忖道:“你如果需要的话,我找人给你安排。”

  随后仔细端详他少顷问:“喜欢何种类型的?”

  沈凭答非所问回道:“叫多几个来。”

  苏尝玉一惊,又见他将一壶酒喝空,震惊半晌才咽了咽喉咙说:“......行,我给你各式一份。”

  送走苏尝玉启程后,沈凭回到酒楼里,打算再喝上两壶,趁着天黑早些休息。

  不料刚踏进屋内,就瞧见数个面容姣好的男子站在其中,乖巧等着他宠幸,险些把他吓得酒醒。

  后来他记起是苏尝玉所安排的,整理好情绪便在他们面前落座下来,翘着腿,捏着酒杯,细细把面前的几人都看遍。

  只是他从一炷香看到灭,再到燃尽第二炷香,依旧还是无动于衷,看得面前的几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直到又是一壶酒见底,他搁下酒杯,支着额角轻声问道:“谁是动的那个?”

  那群男子闻言神色各异,纷纷看了周围之人一眼,只见站在后方有一人悄悄举了手。

  沈凭见状,朝其他人摆手,“行了,你们退了,他留下。”

  待他们走剩一位,沈凭盯着面前这位身材匀称的男子打量,随后道:“脱了。”

  那男子略显惊讶,但还是乖乖照办,只是他才将上衣褪去,就瞧见沈凭站在自己面前,令他诧异道:“公、公子?”

  沈凭不声不响站在他的面前,抬起手指,朝着他的胸口戳了下。

  软的,没意思。

  他呼吸间,酒气洒在两人之间,让那男子脸颊微红,望着他这副微醺的模样,不由自主滑了下喉咙。

  “别动。”沈凭余光瞥见他想伸手,张口冷冷喊住,之后看着他的肩膀,慢慢垂头而去,“借我,靠一靠。”

  说罢将额头抵在那男子的肩膀处,可只是片刻间,他立刻抬了起来,眼底带着几分失望。

  只见他默不作声拉开距离,转身回到圈椅中落座,顺手拎起酒壶,却发觉里头倒不出一滴酒。

  那男子看出他的意图,很识趣上前双手接过他的酒壶,低声道:“这就给公子倒酒来。”

  “嗯,去吧。”沈凭随口应了句,那男子披上里衣便匆匆朝外走去添酒。

  他目送着那男子离开须臾,忽地从圈椅中起来,往厢房门走去,站在门前,抬手将门反锁了而上,之后拖着脚步倒回了榻上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沈凭启程回京,一日后踩着开城门的时辰回到魏都,只是在城门大开时,他瞧见换值的贺宽。

  宿醉了两日,沈凭还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两人隔着车窗打了个照面便离开。

  回朝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完,沈凭如常去百花街学剑舞,不过他换了方式,从后门而来从后门离去,能避则避,就差没制造口罩给自己戴上。

  如此数日过去,又临休沐,他带着苏尝玉给的腰牌,决定出城去见一面方重德。

  毕竟受了托,总不能食言。

  但他没想到,马车到了城门竟被拦了下来,当他掀起帷裳一角,想打听出了何事,却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正是赵或。

  沈凭当即把帷裳放下,摘下吏部尚书的腰牌给家丁,命他尽快通过出城。

  然而,结果还是失败了,因为赵或黑着一张脸疾步拦下,二话不说直接钻进他的车厢里,甚至下令给家丁让马车启程。

  沈凭看见扑面而来的身影,下意识挪动了位置,却被来人面无表情逼进了角落,只听见车厢被人一拍,赵或的双臂撑在他的两侧,把他圈在角落里,脸上带着几分愠怒。

  他直视着沈凭的双眼,咬牙问道:“你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沈凭眉头微蹙,凝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淡淡道:“有事要谈我自会找殿下,若无要事,你我还是少见为妙。”

  赵或道:“好,本王有事找你。”

  沈凭扫了眼两侧禁锢自己的手臂,“什么事要用这种姿势谈?”

  赵或无赖道:“还债的事。”

  说罢,不等沈凭反驳,他的双手一收,将人拉到怀里,捏着那温热的后颈抬起,朝着那日思夜想的唇恶狠狠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李白《宣城谢眺楼饯别校叔云》

  谢谢阅读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