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天,元羡都陪着萧庭煦在文华殿,午膳和晚膳都是在文华殿里用的。
这会儿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元羡问坐在一旁的萧庭煦,“什么时候才能完啊?”
萧庭煦并没有放下笔,甚至头也没抬,“你先回去吧。”
“你呢?”元羡并没有起身。
“我等会儿再走。”
元羡闻言,放下折子,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一个人从文华殿出来了,因为实在是闷得很。
路上的积雪很深,想来是傍晚时分又下了一场,宫人们还没来得及清扫。
他一个人慢慢地走,小浅跟在他身后。
四周很安静,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冬夜里,此景不禁让人倍感悲伤。
他走回到寝殿之后,寝殿中的温暖将他包围,他这才觉得心底的悲伤融化了一些。
“陛下,方才文华殿的人来说,摄政王今晚不过来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小浅从门外进来,对元羡说道。
元羡沉重地叹了口气,点头,“好。”
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反正萧庭煦行事,向来是按照自己的心性,就算他要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萧庭煦说让他上早朝,还真的说的是认真的。
第二日一到时辰,太极殿那边的宫女便来叫元羡上朝了。
元羡撑着沉重的眼皮爬起来,小浅伺候他穿上衣服,见他面色憔悴,问道,“陛下,昨夜没有睡好吗?”
“还行。” 元羡揉了揉眼睛,“萧庭煦出宫去了吗?”
“是,天还没亮,摄政王便出去了。”小浅回答道。
至于军营中的事情,萧庭煦从未向他提起过。
之前,禁军和龙武军都有人统领事务,但在几个月之前,禁军因为参与兵变,主要人员已经被流放或是砍头。这段时间,禁军似乎是直接听命于萧庭煦的。
而龙武军呢,由于萧庭煦这些时日在宫里,那么营中事务,他也不曾过问,说不定今天就是出去看看的。
元羡穿好龙袍,简单梳洗过后,便从寝殿内出去了,暖轿已在外等候。
元羡想说其实不用暖轿也行,但是想了想太极殿离着这里的距离,还是坐进了暖轿里。
路面上的积雪已经扫开,屋檐下,却挂着很长的冰柱子,看起来还是寒冷。
到了太极殿之后,元羡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紧接着,这才走进大殿。
文武百官们一见到他进来,都略微显得有些吃惊。
元羡镇定神色,坐上龙椅后,扫视了一圈殿内的人,发现有些人看着眼熟,有些面孔,却是压根没见过。
看来,萧庭煦的确肃清了朝堂。
短短几个月,将朝廷内外都修整了一遍,看 来是有过一番很大的动作。
朝上众臣说了什么,元羡仔细听着,不过听来听去,似乎也没有什么重点。
就在元羡觉得无趣时,礼部尚书秦大人突然从队列中出来,“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元羡一挑眉,昨天正看了他的折子生气呢,今日他却自己站出来了,“秦尚书,何事啊?”
“恕老臣斗胆谏言,陛下与摄政王应为江山社稷考虑,为皇家开枝散叶。”
果然,是来朝堂上催萧庭煦纳妾生孩子的?
元羡这正愁没地撒气呢,他自己撞上来了,“秦尚书,您老的意思是让朕纳妾,还是让萧庭煦纳妾啊?”
“这个……”秦大人故作犹豫,随后说道,“主要是看陛下的意思。”
“哦?主要看朕的意思?”坐在龙椅上的元羡身子微微前倾,声音顿时冷了几分,“若是朕,不让萧庭煦纳妾,朕也不纳妾呢?秦尚书还要继续谏言吗?”
秦尚书闻言,立刻跪地,“陛下,老臣一心为江山社稷着想,还请陛下三思!”
元羡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朕没有为江山社稷考虑了?”
“老臣惶恐!”秦尚书立刻伏地磕头。
元羡满脸不悦,挥了挥手,“此事,朕以后不想再听到。”
“陛下!老臣......”
“行了!”元羡厉声打断他的话,“秦尚书是老糊涂了吗?还是朕说话,您听不懂啊?”
“陛下息怒!”
元羡捏了捏眉心,扫视一圈殿内,“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殿内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后,元羡起身,“既然无事,那便退朝!”
走出太极殿后,迎面而来的冷风将他的怒气吹散了一些。
其实站在帝王的角度仔细想想,他确实是该为江山社稷考虑。
他与萧庭煦皆为男子,自然是生不出来继位江山的孩子。
可若是说,要让萧庭煦去和一个女人生孩子吗?元羡做不到这么大度。
若是要说让他去和一个女人生孩子吗?元羡自己也做不到这事儿。
这事儿要跟萧庭煦商量商量吗?
从宗室家挑选个孩子,或许也是个办法。
但是,元羡自小便与宗室家族不相熟,而且,煜王谋逆时,有宗室牵扯其中,这其中盘根错节,元羡从来没有去插手,全都是萧庭煦在其中周旋。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他才登基几个月,考虑这些,实属不该。
从太极殿出来之后,元羡没有往寝殿去,而是往文华殿去了。
在文华殿用了早膳后,元羡便开始批折子。
不多久之后,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元羡正提笔写字,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寒冷,便叫小浅去准备了一个手炉。
这些日子,由于他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所以之前那些天是晴天的时候,他并没有用上手炉。
午膳他是在文华殿用的,用过后,他看了一眼桌子上已经少了大半的折子,捧着手炉往外走,打算去散散步。
雪还是在下,小浅为他撑着伞,身后并没有跟着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因为,元羡想图个清净。
尽管,人多人少,耳边都十分寂静。
到御花园坐了半个时辰后,元羡便原路返回了。
回到文华殿,一坐几个时辰,天很快就黑了,萧庭煦却还是没回来。
元羡一个人用晚膳,用了晚膳往寝殿的方向走,抬头看夜空,雪早就停了。
萧庭煦很晚才回来,因为那时候他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躺在他身边的时候,元羡感觉到他回来了。
他身上很温暖,元羡迷迷糊糊地往他的怀里钻。
萧庭煦顺势把他搂进怀里,吻在他的额头。
次日早晨醒来后,元羡在发现自己还在萧庭煦的怀里之后,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
萧庭煦被弄醒了,睁着一双疲惫的眼睛去看他。
元羡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萧庭煦反倒是移开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视线落在别处,“听说昨日早朝,秦尚书惹你生气了?”
元羡瘪瘪嘴,表情不悦,“嗯。”
“说的什么事?”
“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事儿。”元羡气呼呼的,接着说道,“他居然说,让你纳妾或是我纳妾都可以,这是说的什么鬼话?”
萧庭煦摩挲两下他的腰身,表情沉重,“那你呢?有没有考虑过这事儿?”
元羡抬头盯着他,眉头紧锁,“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考虑过吗?你要纳妾?你敢!”
萧庭煦紧紧抱着他,笑了笑,“没有,我不纳妾,我从来没有这个念头。”
听他这么说,元羡才稍微松了口气,“那你有什么打算吗?但是我才登基几个月,考虑这种事,未免为时过早。”
“说得也是。”萧庭煦把头埋在他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窝,声音低沉温柔道,“吾皇万岁,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必定流芳百世、千秋万载。”
元羡被他弄得很痒,忍不住往后躲,但是腰身被他揽地很紧,往后躲也躲不开,小声求饶道,“松开……很痒......”
萧庭煦不听,用温热的舌头轻轻.舔过他光滑细腻的脖颈,温柔又小心翼翼,不似从前那般饿虎扑食。
但是,元羡觉得他并不是想要做,因为不一会儿,他便松开了他。
元羡被引.诱地气喘吁吁,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离开。
萧庭煦捏捏他的屁股,说道,“我还要出宫一趟,一定早去早回。”
元羡想了想,问道,“又去军营?”
“嗯。”
既然如此,元羡松开他,“你自己说的早去早回啊,可别又像昨晚上似的,大半夜才回来。”
“好。”萧庭煦扣住他的后脑勺深吻下去,过了好久才把他松开。
一起用过早膳后,萧庭煦便出去了。
昨天已经看了一整天折子的元羡,今天并不 想再看折子,想着萧庭煦的生辰将近,该考虑一下给他准备什么样的生辰礼物。
在宫里找的话,找的不外乎就是一些金银器皿,毫无新意,看来是得出宫去看看。
况且,他已经很久没出宫了。
但是,自己一个人出去又没意思,他托着腮帮子,将目光投向小浅,随后说道,“去把左庆之叫来。”
左庆之来了京都,说不定还没有好好去玩儿过,刚好带他出去看看,顺便去找找看选什么生辰礼物比较合适。
左庆之很快来了,元羡跟他说要带他出宫之后,他还有些犹豫。
不过架不住元羡威逼利诱,还是点头答应了。
元羡乔装了一番,这才走出宫门。
京都城中,依旧热闹非凡。
元羡左瞧瞧右看看,觉得街上摆的玩意儿都太普通,似乎并不能当做生辰礼物去送给萧庭煦。
这是他第一次陪他过生辰,也是第一次送他东西,要是送的东西太过寻常,又显得自己不重 视。
“你要买什么吗?”左庆之见他左瞧瞧右看看,似乎很是苦恼的样子。
“萧庭煦的生辰马上要到了,我在想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元羡皱眉思索良久,“你有什么想法吗?”
“你想送什么?吃的玩的?还是对于萧将军来说,有用的东西?”
“你这可是问到我了。”元羡冥思苦想,“吃的玩的,萧庭煦应该不会感兴趣。可要说用的,他也不缺。”说着,他往前继续走。
走了没多远,他突然看到一间铁匠铺子,工匠正在捶打着一把长剑。
元羡灵光一闪,高兴道,“你觉得送一把剑怎么样?”
左庆之循着元羡的视线看过去,赞同道,“您觉得可以,那么想来萧将军肯定会很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