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禁军令牌的事情,申霓裳不多言相告,元羡也再想不出个理由来,却又不得不将那块令牌收了起来。
午后,有个小太监过来清月小筑,说是三皇子请他去一趟 。
元羡犹豫再三,跟随小太监去了。
清雪小筑里,蒋月悟在,还有一个面生的男人,见元羡来了,态度傲慢地起身,行礼道,“吏部郭嘉颉,见过七殿下。”
他就是郭嘉颉?
元羡上下打量他一番,瞧着他约莫也就三十岁上下,五官倒是长得不错。
不过这个态度,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郭侍郎不必多礼。”元羡话音刚落,就见郭嘉颉一屁股坐下了。
蒋月悟随后向元羡行礼,元羡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元樟咳嗽一声,声音冷漠,“都坐下说吧。”
元羡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纳闷他叫自己来干什么?
旁边的宫女已经上好茶,随后,身侧伺候的宫女太监,便全都有眼力见地退下了。
“王家已经召集人马,很快会往京都方向来。”元樟不紧不慢地说道。
崇北王家要叛乱?
王家百年根基,难道为了今日的太子,要毁于一旦?
还是说,他们有信心让太子登上皇位,所以,才敢如此大张旗鼓?
元羡听完此话没吭声,只是眉头皱地更深,抬眼去看坐在他对面的郭嘉颉。
郭嘉颉却是冷哼一声,满脸不屑,“王建身为王家家主,这些年以来,也算是勤勤恳恳。难不成,现在是想谋逆吗?他们有那个本事?崇北的兵,还真能以为打得到京都来?”
“眼下申统领去了西北,禁军无人带领,若是王家想要占领京都,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朝中有一些老古板,认为皇位就该嫡子继位。王家 攻城的话,估计是有些人会跟着到王家那一边的。”元樟说道。
“几个老古板而已,提早杀了就是,反正是要死些人,多了他们也不多。”郭嘉颉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现在这个局势,已经是兵戎相见了。
元羡端起茶杯喝茶,这屋子虽然通透,却没有风吹来。
闷热的环境,有汗从他的鬓角滑落。
胸口也觉得闷得慌。
蒋月悟沉思半晌,接话道,“王建虽为家主,可其子王骥洋才是掌事人。太子出事时,也是他及时压住了王家的内乱,否则,他们早就在太子被禁足时,便动手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去找王骥洋,让他撤兵?”郭嘉颉一脸冷笑地问道。
“可以找他商量。”蒋月悟认真答道。
“切!”郭嘉颉明显十分不满,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音量,“你不愧是礼部的啊!有事儿找上门来,不先动手解决,你动嘴巴跟他们讲理去?笑话!真是笑话!这搞不好,还让王家觉得,我们真不能奈何得了他!”
听他们说来说去,元羡只觉得心里焦躁,遂别开脸去,视线落在窗外的树荫下。
“若是禁军令牌在我们手中,或许压根不用在意什么崇北王家。”元樟突然开口,冰冷的视线落在元羡身上,“七弟可有办法?”
正在愣神的元羡没注意听,经蒋月悟提醒,才拉回视线。
“呵!”郭嘉颉突然冷笑一声,话里话外都是嘲讽,“七殿下来听人唠嗑的吗?怎么不吱声啊?还拿现在的局势比从前吗?可以做个闲散皇子游山玩水?”
元羡脸上的表情还算冷静,开口接话时,语气也是平静,“禁军令牌,在我手里。”
“什么?!”郭嘉颉一惊,立刻气势汹汹地冲到 元羡面前,“交出来!”
元羡抬头看他,只是扫了一眼他凶狠且又傲慢的嘴脸,随后淡淡道,“令牌我不会交给任何人。”
“那你想干什么?”郭嘉颉问。
元羡沉默半晌,“暂时没想好。”
“郭侍郎,有话坐下说。”元樟见郭嘉颉似乎要动手似的,连忙冲他摆摆手,“今日叫你们前来,不就是为了商量的嘛,有话好说。”
郭嘉颉明显还是不甘心,咬了咬牙,却不得不转头坐下。
“七弟,令牌怎么会在你手上?”
元羡就知道自己一旦说出来,他们肯定会问。
可是,他不能说是申霓裳给的,以免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不便多说。”元羡一口回绝,“总之,令牌是在我手上。”
元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幽幽说道,“既如此,我们的胜算,会大很多。”
“我们?”
这是什么意思?
元羡怎么突然听不明白了。
自己没有表过态,说要加入元樟一党吧?
“共赢不是很好吗?”元樟见他疑惑,解释道,“各取所需,相安无事。”
元羡愣了愣,顿时警觉起来,“我没有要跟你们一路的意思。”
只不过,目前是在对付太子。
“你以为你现在正得盛宠,那皇位就是你的了?”郭嘉颉鄙夷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怎么会有如此信心呢?”
元羡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拳,尽量做到面不改色,好让他们看不出端倪,“我之所以与你们坐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对付太子吗?如果因此便说是一条船上的人,似乎有些勉强。”
“看来,你的确很有信心。”郭嘉颉笑了笑,笑容冰冷阴森,“莫不是,申子辛和傅晟,全都上了你的贼船?”
元羡听出来他意有所指,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七殿下不是与傅侍郎自小一起长大,情根深种吗?所以兵部,自然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只是不知眼下,怎么申统领与你沆瀣一气了?”
“郭侍郎,请你慎言。”元羡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想到郭嘉颉会拿着这事儿出 来说,“若是可以凭你的抱怨和唠叨登上皇位,那你一定是我的功臣。”
“你!”郭嘉颉气得一拍桌子,立刻站起身来,似乎是要跟他理论理论,“以前怎么不知道七殿下这样伶牙俐齿?今日一见,看来传言有误。说什么七殿下是个闷不吭声的软柿子?依臣看来,是长满一口獠牙的兔子才是!”
元羡冷着脸,这会儿心里居然不再想着一味地容忍,而是开口,毫不示弱道,“这样的比喻,我真是第一次听。郭侍郎不是状元郎吗?看来,有待商椎。”
“好了!”元樟及时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你来我往,“七弟,郭侍郎,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元羡也没想跟郭嘉颉你一言我一语,主要还是因为郭嘉颉太出言不逊,实在叫人不能忍。
“七弟,我们与你现在有着共同的目标,为什么不能暂时结盟呢?”元樟转过头来问,问得一脸真诚。
他们要真是表面上这么真诚就好了,可谁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元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同样的,郭嘉颉也是。
朝中还有多少人是元樟一党,元羡并不是太清楚。
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蒋月悟。
他在这里,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为何又话少得离谱?
总而言之,元羡没有在这儿坐太久。
因为,太子还没有异动,他觉得目前并没有必要警觉。
只不过,崇北王家需要注意。
他希望在太子异动之前,萧庭煦能回来。
他不仅仅是希望宫里乱成一团时,萧庭煦能在他身边,还因为,他很想他。
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萧庭煦,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与他分别的。
回到清月小筑,元羡坐在窗边很久,望着泛起涟漪的湖面,脑袋里和心里,想的全是萧庭煦。
无所事事到临近傍晚的时候,元珍来了。
清月小筑里像是立刻有了生气似的,热闹了起来。
“皇姐,你怎么来了?”元羡起身,走过去迎她。
元珍“哎哟”一声,大大咧咧地在凳子上坐下,“你这都回来几日了,都没见你有空,这一回来,这么忙啊?”
元羡给她倒茶,笑着道,“怪我,那日进宫,忘了去贵妃娘娘那儿问安。”
“今日在忙什么?午后我来时,他们说你去三哥那儿了。”元珍接过茶杯,一口气喝下半杯茶水。
“有点事情,他找我去聊聊。”元羡含糊其辞,并没有说得太清楚。
元珍“哦” 了一声,随后神情严肃道,“你觉不觉得父皇对你的态度很奇怪?总感觉有猫腻,现在让你跟三哥一起处理政事,你觉得奇不奇怪?三哥可不是什么好人,比太子还要讨人厌。”
“父皇口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元羡说道,“至于父皇对我的态度,挺好的啊,比以前倒是好了很多。”
朝堂上的事,元羡不好跟元珍细说,因为怕到时候,她知道太多,受牵连。
“父皇小时候对你那样严厉,你忘了吗?”元珍长叹一声,满是哀愁,“现在父皇对你好,无疑是因为他年迈,而恰巧,太子又做了受他冷落的事情。你回来了,他当然希望有儿子在膝下尽尽孝道了。”
元羡抿嘴笑了笑,笑容中的笑意却是十分勉强。对元珍说的话,不反驳,也不过多解释,“皇姐,你这样说,倒是也没有错。”
“就是这么个理儿!”元珍不满地嘟囔道,“你跟萧大将军在一起多开心啊!非得把人叫去西北,现在好了,生死未卜,你一定着急吧?”
“我相信萧庭煦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元羡喝下一口茶水,像是自我麻痹。
尽管那么多人都说,萧庭煦会败,会死。
但是,元羡不信。
毕竟萧庭煦身经百战,无所不能。
所以,他一定会凯旋而归。
“那你们下江南这一路上,好玩儿吗?有没有什么很有意思的事儿?”元珍岔开话题,兴奋地问道。
回想起这一路,似乎有开心,也有不开心。
要说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吗?
似乎也没有。
想起来那时候与萧庭煦的朝夕相处,跟现在比起来,不是奢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