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之前不也是这样亲过我吗……”

  傅雪衣悄悄地将谢凛手中的话本子按了回去, 见谢凛对于他的行为没有任何意见,他方才松了一口气。

  “师尊。”傅雪衣轻声解释道,“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谢凛不为所动, 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说你老的意思。”傅雪衣微微揪住这个人的衣袍袖角, 眉眼低垂, 倒打一耙地胡说, “是你听错了。”

  谢凛顺着傅雪衣的话道:“我不老的话,会听错你的话吗?”

  傅雪衣一时语塞, 眸光微微转了一下,小声道:“师尊, 我错了。我求饶,你原谅我。”

  谢凛抬起手来, 轻轻捏着傅雪衣的后脖颈, 有一下没一下的, 力道轻缓。

  傅雪衣莫名读懂了谢凛的意思。

  他轻颤了眼睫, 仰头吻上这个人的唇, 主动示好。他的吻一直绵延而下,直到蔓延至谢凛腰腹位置。

  在一个岌岌可危的地方之前, 傅雪衣整个人被谢凛给提了起来, 谢凛问道:“做什么?”

  傅雪衣轻眨了一下眼, 眸中泛起些许的茫然,迟疑道:“师尊之前不也是这样亲过我吗……”

  “不用。”

  谢凛没真生气, 将傅雪衣抱了起来,转瞬到了旁边的房间。

  傅雪衣倒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下意识以一只手撑起身体, 另外一只手微微抵住谢凛的胸膛, 轻声道:“不能在这儿。”

  谢凛有些意外地问:“你想在书房?”

  “不是……”

  因为谢凛的话, 傅雪衣微睁大了桃花眼,解释出声:“我是说回师尊你的房间。”

  末了,他还补充道:“你不能嫌我麻烦。”

  傅雪衣坐起身来,喊了一声“师尊”。

  最终,谢凛还是听了他的话,将战场转移了。

  ……

  越是临近三月初的时候,傅雪衣越是紧张。

  再过几日,便是他的生辰了。这一次,他师尊要去傅家,沈景之也要来傅家。

  傅雪衣思来想去,自我安慰似地心说道,沈景之不知道那株灵药是他向谢凛求来的灵药,谢凛好像也没有问过当年他求那株灵药是为了什么。

  只要他自己不要慌张,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就算沈景之知道了那株灵药是来自于剑宗上林春,也不会冒然跑到谢凛面前去道谢。

  傅雪衣想了好几日,觉得自己只要不让沈景之跟谢凛单独见面,就好了。

  这两人并不熟。

  傅雪衣打定主意,在豫州的时候,自己要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谢凛身边,最好是走哪儿都跟着。

  二月下旬,傅雪衣将家中送来的礼贴分给了同在学堂上课的同门师兄师姐们,称随意前往,一切花费都由傅家承担。

  二月底时,傅雪衣特地向学堂请了几日的假期,回到清玄境,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提前回豫州去。

  宗主临时找谢凛有些事情,因而谢凛不会跟他一起回去。

  傅雪衣只好同谢凛约定好来的时候,一定要提前传灵讯通知他。

  下午时,傅雪衣离开宗门下了山,乘坐传送阵,回到豫州。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傅家守卫一见到傅雪衣,便主动迎了上来,道:“二公子。”

  傅雪衣问道:“父亲母亲他们都在家中吗?”

  “家主他们都在厅内。”

  “那我去找他们吧。”

  傅雪衣进了大门,飞奔向大厅,朝着厅中正在交谈的两人出声喊道:“母亲,父亲!”

  厅中身着淡紫色衣裙的秀美女子转眸望过来,见到傅雪衣时,眸光微亮,连忙招呼道:“雪衣,快过来。”

  傅雪衣应声走过去,语气乖巧地喊道:“母亲。”

  他母亲萧虞心拉着他的手,将他左看右看之后,道了一声:“雪衣,你怎么又瘦了?”

  “没有吧,是我又高了。”傅雪衣语气略略有些兴奋,“我觉得我快比我哥都要高了。”

  萧虞心点头应声道:“对对对。”

  傅慈道:“夫人,你又胡乱纵容他的话。”

  傅雪衣闻言,比划道:“等过几日,让哥哥跟我比一比就知道了。”

  萧虞心温和出声,纵容地说:“不用比,你们在我这里,都一样高。”

  晚膳时,傅慈问道:“仙尊说了什么时候来我傅家吗?”

  傅雪衣想了想,摆手道:“其实,师尊他真的没有什么规矩的,就跟寻常好了。师尊有什么事,他什么时候来,肯定会跟我说的。”

  谢凛这人直白至极,才不会憋着不说呢。

  用完晚膳后,傅雪衣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上午时,家中派人来送了他将要在及冠礼上穿的礼服,也一并将他师尊的衣裳给送了过来。

  傅雪衣简单试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将这两套衣裳一起挂了起来。

  下午时,傅闻寻提前从宗门回来。

  傅雪衣听闻这个消息,拉着傅闻寻,在训练场好好比划了一下午。

  临近晚膳时间,两人才作罢停手。

  傅雪衣道:“哥哥,你要是再不抓紧修炼,你弟弟都快要赶上你的修为了。”

  傅闻寻虚眯了下眼睛,哼声道:“你现在才金丹中期境界,我半只脚都快踏入化神境界了,你说你快赶上我的修为了?傅雪衣,你在白日做梦呢?”

  “当修为突破到元婴之后,每一小阶的精进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傅闻寻摇头道,“你应该先想一想,一年之后的青云台之争。”

  “你作为剑尊唯一亲传弟子,无论修为如何,在青云台之争上,定会有很多人来挑战你的。”

  傅雪衣闻言,好奇道:“那我明年岂不是还可以打你?”

  傅闻寻喊道:“傅雪衣,你想不得我好哇,没准儿我明年在青云台之前就进阶化神了呢?”

  “哦。”

  参加青云台之争的修士,只有两个限制。

  一是骨龄不过百,二是修为在化神境界之下。

  若是明年傅闻寻进阶化神初期了,那的确是不能够参加青云台之争。

  傅雪衣思及此,遗憾出声:“可惜了。”

  傅闻寻道:“你的对手,应该是沈景之。”

  傅雪衣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傅闻寻“啧”了一声,语气隐约吃味:“傅雪衣,怎么?你对你亲哥都要下狠劲儿打,对沈景之就舍不得了。”

  “他身体不好。”傅雪衣回过神来,补充道,“他从前身体不好。”

  傅闻寻道;“吃了你带回来的灵药,他现在身体可好了呢。”

  傅雪衣听见“灵药”两个字,蓦然噤声。

  他又听见傅闻寻继续哼道:“我就说,你当初带药回来的时候,就多说点儿,编说些什么那灵药是你费劲千辛万苦、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带回来的。”

  在傅闻寻的印象里,他这个弟弟平日里很少吃苦,若是在寻药过程中吃了什么苦,回来肯定会向他们抱怨的。没抱怨的话,大概就是傅雪衣没怎么吃苦。

  “没有。”傅雪衣无端被戳中了心事,神色略微不自然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初,强调道,“这有什么啊?”

  “傅闻寻!你的朋友是不是很少啊?帮朋友一把,也是要求回报的吗?”傅雪衣故意损人,“该不是在道宗的时候,你这个做师兄的,被刚入门才两年的小师弟给打过,所以看他不太顺眼吧?”

  傅闻寻撩起袖子,没好气地喊道:“傅雪衣,你给我过来。”

  傅雪衣说完那番话,早就已经跑远了。

  夜里,傅雪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没过多久,他就又被刚才做的噩梦给惊醒了,额上全都是冷汗。

  梦里乱七八糟,扰得他心绪复杂。

  傅雪衣在床上安静良久,抬手唤出了一道灵光,传了一道灵讯出去,想问谢凛什么时候到豫州。

  当灵光自他指尖飞掠出窗外后,他才想起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好像不太适合传灵讯给谢凛打扰。

  只不过,那灵讯已然飞走,傅雪衣抬手都召唤不回来,只好又召唤了一道灵光,正欲解释时,便已经有灵讯飞了回来。

  傅雪衣拆开灵讯,内里是谢凛清越如玉石相敲的声音:“不清楚。”

  他回了灵讯说好,坐起来,试图修炼。

  没过多久,傅雪衣又起身穿好外衣,跑到院子里练剑,直至天亮。

  上午时,傅雪衣接到沈景之的灵讯。

  大概是因为昨日傅闻寻已经离开宗门的事,沈景之听闻他从青州回了豫州,便下山来神城找他。

  傅雪衣思及谢凛并没有给他传灵讯说自己今日就要来,便应了沈景之晚上的邀约。

  黄昏将至,豫州神城的天被夕阳染得火红,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岸之上。

  傅雪衣和沈景之约定好了在从前常去的酒楼碰面。他到酒楼的时候,酒楼内的小二认识他与沈景之,对他说沈景之已经到了。

  酒楼小二很快将傅雪衣引至二楼包厢。

  傅雪衣道了声谢,推门而入。

  包厢内,沈景之原本是坐在窗边看着河边岸柳的景致,在听见声音之后,转头看见傅雪衣,便起身迎了上来。

  他温和出声:“你今日倒也来得准时。”

  傅雪衣微微挑眉,得意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迟过了。”

  沈景之笑着说:“看来剑宗的确是个修行的好地方,将你往日爱拖延的习惯都给改了。”

  小二将傅雪衣引来包厢后,没过多久,便点的菜上齐了,躬身退出包厢。

  中途,沈景之提前将傅雪衣的及冠贺礼交给了他,道:“你及冠礼那一日,去傅家的人应该会很多,比较热闹,我怕这份生辰贺礼不能够及时交到你的手上,因而提前给你。”

  傅雪衣想到去年沈景之送的兔子玉簪,便好奇地问:“这次又是什么?我现在拆开来看了?”

  沈景之应声道:“可以。”

  傅雪衣打开手中的木盒。

  木盒之中,是一把檀木梳,上面依旧刻了他所喜欢的兔子。

  傅雪衣问道:“沈景之,你送我梳子做什么?”

  沈景之解释道:“在及冠礼上,你的执礼者会为你梳发束发并及冠,所以,我在想送你的生辰贺礼时,便想到了梳子。”

  “所以……”傅雪衣语气顿了下,脱口而出,“沈景之,你竟然是想当我一回长辈,给我梳头发啊?”

  “我跟你说,要是这样,我及冠礼那日肯定不用这把梳子的,不能让你压我一头。”

  沈景之笑了下,他向来温和,开口道:“你要这么想,就将它当做一个装饰物,也没关系。”

  傅雪衣仔细观察着这把梳子,问道:“这梳子里面是不是有你的灵力?我好像感知到了。”

  沈景之并没有回答傅雪衣的问题,只道:“今年年初的时候,在道宗发生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隔壁一个主峰的峰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情况之下,不知任何缘由地被替换掉了。这位峰主的灵源气息没有变化,神识与灵台也没有变化,连本源气息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不知道伪装了多久,连周围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就是本尊的时候,被他刚出关的道侣揭穿了身份。”

  傅雪衣越发好奇,问沈景之:“检查身体,也检查不出来吗?”

  “检查不出。”沈景之摇头道。

  “这个人伪装得很好,但是他的道侣在出关之后,与他相处的过程之中,无意间问了那个人关于她和那位峰主才知道的一个秘密,那个人没能够回答上来,那个人才终于被戳穿了身份。”

  傅雪衣又问:“那这个峰主呢?”

  沈景之道:“陨落了。”

  “那这个峰主的道侣不是很伤心?”

  “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有人取代了我,当你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我该怎么样……才能让你知晓‘我’不是我,并且及时止损呢?”

  “所以,我在这把梳子里藏了一个秘密。”沈景之解释了这把梳子,“等你需要的时候,将它拆开来。无论过多久,关于梳子里的秘密,我的答案都不会变的。”

  “但是……”

  傅雪衣闻言,迟疑道:“有时候,人都是会变的。”

  怎么保证答案永远不会生变?

  沈景之轻声笑道:“可是,傅雪衣,我不会变。”

  傅雪衣顿声,微垂眸光,抬手喝了一杯桃花酒。

  就在这时候,一道灵讯从窗外夜色之中飞掠而来,转瞬落在了傅雪衣手中。

  傅雪衣放下手中的梳子,抬手拆开灵讯。

  谢凛的声音从灵讯中流泻而出:“我到豫州了。”

  傅雪衣连忙站起身来,对沈景之道:“我师尊找我有点儿事,我得先回去了。”

  沈景之问:“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送,回家的路我熟。”

  傅雪衣摇头,把玉盒收了起来,飞快冲下了楼。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