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巨大虚无空间之中，一个人影平躺在中心位置。
苏弈猛地睁开眼睛，身上和耳朵的剧痛已经消失，就像之前的车祸只是黄粱一梦。
但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却告诉他，这并不是一场梦那么简单。
“陆云泽……”苏弈蹲坐下来，手环着自己的膝盖，语气带颤。
声音从四周扩散，又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没有得到意想之中温柔的回应，苏弈全身止不住颤抖，不堪的回忆一瞬间如潮水涌入脑中。
“小兔崽子，真是越长越不懂事，连弟弟的玩具都要抢，今天不准吃晚饭了！”李春花揪着小小苏弈的耳朵，将他拖到水缸前一把拎起，扒下本就破旧的棉服，丢了进去。
“我没有抢弟弟的……”
话没说完，李春花便是一个大耳巴子抽了过来，甩得苏弈脑袋嗡嗡叫，“还说没抢，没抢弟弟能哭吗？小小年纪还学会撒谎了！你爹果然没说错，你就是天生的坏种！”
李春花一边说着一边将用来防尘的盖子盖在缸上，随后又是一声闷响，李春花又往上面压了什么上去。
缸里都是早上新挑上来的井水，冰凉刺骨，刚好没到苏弈的胸口。
苏弈却顾不得冰凉，小小的身子努力地踮起来，边哭边用小手顶着井盖，眼泪鼻涕顺着脸滴到水中，发出一声声空荡的回响……
“陆云泽……救我……”
苏弈抱着身体，打着寒噤，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冬天……
***
医院里。
陆云泽脸上还带着血，他眼中带着血丝，几近癫狂地看着手术室里高高亮起的红色大字——“手术中”。
身后坐着苏鸣苏妄两兄弟，他们的情绪不比陆云泽好多少，在给苏望桓他们打了电话以后，便一言不发地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
周围什么都是白的。
白色墙壁、白色大门、还有来往的医院护士，给他们心中徒添几丝瘆人。
“都是我……”苏妄趴在哥哥怀里，抽抽嗒嗒，“如果不是我闹着要出来玩，也不会遭遇车祸，小表哥……小表哥也不会有事……”
他受到了刺激，素来张扬的红毛垂着，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他无助地看了一眼手术室，又像是落水蚂蚁抓住救命稻草，拉着苏鸣的衣服一个劲地追问，“哥，小表哥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苏鸣不说话，他就一直问。
但苏鸣的情绪也不好，尽管苏弈那时扑向的是陆云泽的方向，但车前玻璃碎裂，如果不是苏弈用肉身帮他们挡住碎渣的话，现在躺在急救室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苏鸣口中干涩，腹中万卷经纶，在这时却连一个安慰弟弟的字眼都吐不出。
“我把弟弟交给你，你就是这么保护他的？你保护他保护到急救室了是吧？”
苏鸣转过头，大表哥苏璟愤怒地抓着陆云泽的领子质问，陆云泽没有反抗，他抬起眼皮，布满红血丝的眼白就像是在下一秒要凸出眼眶似的，表情极其恐怖。
他淡淡问道，话里不带一丝感情，“苏然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