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一只肥腻的手搭在苏弈肩膀上。

  “哥,村里人都说你厉害,赚了大钱,嘿嘿。”肥猪手从苏弈肩膀上移开,苏弈转过身去,一个满脸肥油的胖子正作苍蝇搓手状看着苏弈,满脸殷勤。

  胖子见苏弈没有接话,顿时沉不住气了。

  他上前几步,用被肥肉挤在一起的眼睛猥琐地看着苏弈,“哥,我最近交了个女朋友,爸妈都不给我钱,你都当大老板了,能不能给我一些,让我充充面子。”

  “我没钱。”胖子凑近时,裹挟着一股几天没洗澡的酸臭味,苏弈瞬间胃里翻腾,再配合上这胖子油得几乎能炒菜的脸,苏弈差点就要直接吐在这胖子身上了。

  他毫不避讳地捏住鼻子,退后几步,“你离我远点……”

  “好啊苏弈!”胖子看着苏弈这带着侮辱和厌恶的动作,瞬间来了气,学校里同学嘲讽他就算了,苏弈这个吃他家饭长大的废物,也敢嫌弃自己?

  “你是离开家没几天就忘记了自己姓什么了吧?我可是你亲弟弟,你都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告诉爸妈让他们抽死你!”

  “苏锦,你这种到了高中也只会叫爸爸妈妈帮忙的废物,也能找到女朋友?”

  苏弈脚边就是锄头,逼急了他能给这傻X来一刀。

  苏锦今年十七岁,是苏弈出生后三年才有的他。

  苏家父母对这个小儿子十分溺爱,还给他取名为“锦”,意思是让他以后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苏弈三岁之前的事情他自己都不太记得,唯一有印象的是,就是弟弟能够喝妈妈的母乳,而自己从来没有过。

  除此之外,苏家父母对他虽然不算太好,但却也没有大的过错,直到苏锦开始上小学懂得更多了以后。

  苏弈的噩梦也就来了。

  “你……”苏锦气急,他蹬蹬两步上前,掉皮的运动鞋毫不避讳地踩在地里,几株长势正好的草药被他踩得稀巴烂,为了报复苏弈对自己的忤逆喝出言不逊,他还用力地碾了几下,仿佛是报复给他带来了快感,苏锦突然不生气了,他扬着下巴,一脸得意地看着苏弈。

  “怎么样?你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贱、种,难道还敢上手来打我……”

  “啊啊啊啊啊!”一只拳头正中苏锦鼻梁,他整张脸瞬间扭曲在一起,捂着鼻子跌跌撞撞地倒退几步,结果因为不注意脚下,一下子踩到了刚刚浇上水的湿滑泥土上,苏锦一个重心不稳……

  “啊啊啊啊啊!疼死我了!”

  伴随着凄厉惨叫声,苏锦肥硕的躯体轰然倒地,以排山倒海之势压死了一大片脆弱的药草……

  “我怎么感觉脑袋晕晕的呢?这天上咋有星星了。”苏弈按着太阳穴,眼前一阵阵地冒金光。

  苏锦砸的不是地,砸的是他的心……

  正当苏弈觉得自己也要晕过去的时候,手臂突然被稳稳地搀扶住了,“对不起,我……我看他要对你出手,情急之下就……”

  苏弈有气无力地瞥了眼委屈可怜的陆云泽,他像只做错了事情的大狗一样,眼里又愧疚又无辜,垂头丧气地认着错,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彻底消了音。

  陆云泽规规矩矩地扶着苏弈,等待着苏弈的发落。

  苏弈头晕目眩的,喉间堵着一口气,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陆云泽确实是好心……

  只不过好心办坏事了而已。

  “那现在该怎么办?”陆云泽也懵了,如果苏弈种的是白菜青菜,他能直接给他运一卡车的种子或成品来,哪怕是再珍贵一点的人参,灵芝,他都能翻遍全世界给他找到。

  但苏弈的草药,在此前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就算想赔罪,他都没地儿去找。

  “我……我全买下来可以不?”陆云泽心脏紧张地快要跳出来了,唯恐苏弈真的讨厌他远离他。

  陆云泽从不后悔打了苏锦,他后悔的是没把苏锦这玩意儿给拖出去揍!

  苏弈望着他澄澈的眼神,不知怎的心中的气全消了。

  “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你是好心。”一码归一码,在这件事上他不会怪陆云泽,要说在场的两位谁对他的伤害最深,那必然是从小就开始欺凌诬陷自己的苏锦了。

  苏弈眼神一冷,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和还躺在地上的苏锦。

  “你能不能帮我把他送进去。”

  华夏国完善了未成年人保护法,将犯罪年龄降低到了十二岁,也就是说十二岁和十八岁的未成年人,都不能再借着这张保护伞为非作歹了。

  “好,我一定替你办妥!”陆云泽咬着嘴唇,克制着心中的愉悦,这可是苏弈第一次要求自己办事,“但这些草药还是批损失,我帮你请律师找他家长索赔好不好?”

  苏弈抿了下唇,走上前狠狠地踩了两脚苏锦的小腿。

  畅快地看着他宛如死猪一般的身体抖动着,然后带着笑意对跟上来的陆云泽笑道,“不用了,因为这傻X,是我亲弟弟,他爸妈,就是我爸妈。”

  闻言,陆云泽脸上有些错愕,“这是你弟?你跟你弟的关系……”

  “很差对吧。”苏弈踩在苏锦的小腿上,脸上却跟没事人一样平静,还能笑着跟陆云泽交谈,“你不需要忌讳什么,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行。”

  话虽如此,但苏弈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开口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怎么连亲弟弟都下得了手?简直不是人对吧。”

  苏锦之前还有点意识,现在双重痛苦下,已经开始翻起了白眼,整个人抽搐不止,连哀嚎都做不到。

  苏弈俯视着苏锦可怜的模样,待欣赏足够了才扭头看向陆云泽。

  “因为他以前,也是这么对我的。就在我要参加运动会的前一天,苏锦踩着我的腿,就像这样……”

  苏弈加重了力道,用脚后跟狠狠碾压着。

  苏锦疼得又被迫清醒了过来,但没完全清醒,他意识模糊地用手指抓着泥土,嘴里发出无人能听懂的音节。

  陆云泽默默地听着。

  苏弈是重生的,那这些事情是不是经历了两遍?

  这么小的孩子,被弟弟欺凌,还不敢还手。

  他走到苏弈身后,将苏弈拽了下来,像表白那日一样抱着他。

  恶毒吗?

  陆云泽轻轻地在苏弈头顶的发丝上落下一个不易察觉到的吻。

  他只觉得苏弈是这个世界上顶顶善良的人,如果换成自己,说不定早就跟这家人同归于尽了。

  “以后都不会有了,小弈,你累了,我们回家休息一会儿好不好?”陆云泽捏了捏苏弈有些冰凉的手,尽管他表面没什么事,但陆云泽知道苏弈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我打电话叫人把他带走,你睡一觉,我们再来收拾这里,统计一下损失。到时候我陪着你一起做。好吗?”

  苏弈心里的确如同一团乱麻,倒不是同情苏锦抑或是后悔了,只是童年的创伤总是那么新鲜,不管过去了多少年,还是如同新的一样,血淋淋的,钻心般地疼。

  他抓着陆云泽西装的扣子,粉嫩的指甲紧紧扣在上面,力道大的仿佛要把陆云泽的扣子扯下来一样。

  苏弈任由陆云泽把自己抱起,没有像之前一样抵触,双脚离地的时候还条件反射一般地搂住陆云泽的脖子。

  陆云泽低下头,眼神幽暗地望着苏弈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的白玉脖颈。

  他抱着苏弈,步伐稳健地向前走去,没让苏弈感到一丝颠簸。

  苏弈就像只小狐狸一样,安静地躺在主人的怀里,乖巧,又带着令人颠荡的魅力。

  陆云泽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苏弈躺得更加舒服。

  走到苏锦身边时,陆云泽探出一只脚,皮鞋后跟在苏弈刚才踩下的地方用更重的力气碾了几下。

  苏弈力气小,有些体力活,

  还是得自己来干才行。

  ***

  前脚苏弈被温柔地放到床上,后脚陆云泽就拨通了特助的电话,“帮我送一个人进去,上下路都打点好。什么罪名?寻衅滋事,破坏他人财产算不算?”

  陆云泽看了眼房里小脸疲惫的苏弈,“记住,哪怕只能让他在里面待几天,也得让他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陆云泽挂断电话。

  对于权贵来说,要想毁掉一个人,实在是件不太困难的事情,只需要动一动嘴,下面的人就会安排好一切。

  陆云泽好歹也是京圈的富二代,圈里圈外的肮脏事他听得多了。

  只是他从小就被爷爷带在严加管教,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地生活学习。

  这等手段,还是他自掌权以来第一次用上。

  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来判,苏锦被打成那个模样,怕是判不了多久,但陆云泽出手以后,至少能让他乖乖地在里面待上一个月。

  他走到床边坐下,用脸试了试自己手的温度,确认不冷以后才紧张地握住苏弈的手。陆云泽面色凝重,力道和动静都不敢闹得太大,他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将脸贴在苏弈手心上蹭了蹭。

  陆云泽面带怜惜地看着苏弈瘦弱的锁骨,把被子往上掖了掖。

  无论苏锦被判多久,都弥补不了他带给苏弈的伤害,除了苏锦,还有那对助纣为虐,抑或是自己亲手参与虐待苏弈行动的父母。

  他会帮助苏弈,一一地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