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稀疏,月色撩人,晚风轻抚,这夜,长的像是不会醒来。
两人在路灯下,将影子慢慢拉长。
“小姨,你看。”
顺着沈小姜手指的方向,陈谊看见了一个手印墙。
她没有提问,只是安静的跟在沈小姜身边。
“我来找找啊......”沈小姜松开陈谊的手,走到巨幅手印墙前。
陈谊踩着沈小姜的影子,直到那影子远去,她才蓦地抬头,望向那个在手印墙前挪来挪去的人。
“啊,找到了。”沈小姜一边说,一边转身,龇牙咧嘴的笑,“我!”
她的手停留在墙上的一个手印前,笑容自信而又灿烂。
似乎比这月色还要迷人。
陈谊愣了片刻,朝她走去的那一瞬间,似乎是她人生三十载,最接近光的时刻。
她的脚步滞了滞,沈小姜见到后立刻收回手,快速朝陈谊走过去。
就在两人的影子重叠之时,沈小姜牵住了陈谊的手,温声道:“走这么慢,是累了吗?”
陈谊看着被牵起的手,连连摇头。
她不累,只要在沈小姜身边,她可以一整晚不睡觉。
她不想累。
沈小姜看着她浅色的眸子,淡淡的笑了一下,“小姨,明天晚上让我妈炖汤给你喝,瞧你这手凉的。”
她一边说,一边将陈谊的手靠近自己的脸,“这大夏天的,手这么凉怎么行?”
“我......”陈谊欲言又止。
沈小姜把陈谊的手掌心朝上,贴着自己的脸,接着,自己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直白的看着她。
陈谊把刚刚要说的话咽进肚子里,抿唇,弯了弯嘴角。
“你刚刚想让我看什么的?”她的视线从沈小姜的脸上移到手印墙上。
沈小姜没有立刻走过去,“哦,不急,先解决眼面前的问题。”
说罢,她把陈谊的手从脸上拿下,接着,双手帮对方搓了搓。
忽然,一道阴影闪过。
陈谊的手掌压在沈小姜的头顶,一秒后,她轻轻揉了揉。
这一次,不像是摸狗狗。
沈小姜搓着她的手,她揉着沈小姜的头,这种感觉有一点点奇怪。
究竟哪里奇怪呢,沈小姜也说不出来,只乖乖的承受。
陈谊的手上没什么重量,像羽毛,像蝉翼,更像脆弱的,易碎的蝴蝶。
“沈小姜,你......”又是一句欲言又止。
沈小姜抬头,对上陈谊清浅无光的双眼。
“小姨,你,究竟想说什么啊?”她问问题的时候,指尖划过陈谊瘦削的手腕,指腹贴在她手腕的软骨。
温柔的反复摩挲,找寻对方微弱的脉络。
陈谊觉得有点痒,却没有把手收走,只是轻轻抬了抬眉心。
“怎么了,难道弄疼你了?”沈小姜低头对着那一截手腕呵气,小心翼翼的抚摸着。
陈谊的皮肤很白,这一截手腕更是白的发光。
沈小姜的视线被吸引,仿佛手里的不是陈谊的手腕,而是一块成色极佳的软玉。
陈谊笑笑,然后摇头,“一点也不疼,走吧,你让我看的东西。”
沈小姜牵着陈谊的手,走到手印墙前,“喏,这是我的。”
陈谊凑近,盯着那个掌印仔细端详了一番,不一会儿轻笑出声,“好像是。”
沈小姜又指了指旁边的两行小字:“这个是我写的,‘等风来,不如追风去,当有凌云志,不枉曾年少’。”
她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陈谊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幅旷世画卷,满心满眼皆是欢喜。
“怎么样?”沈小姜转头,眼里仿佛缀满了晶亮的星子。
“嗯,不错。”陈谊浅淡的一句夸赞,让沈小姜心里暖洋洋的。
“就......不错?”沈小姜故意撅嘴。
陈谊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空着的手指抵在齿间轻咬。
再抬眸时,她的眼神无比温柔:“沈小姜,你啊,一定要顺利毕业,顺利找到理想的工作。”
“嗯?”沈小姜愣住了。
陈谊不看她,语气依旧温柔:“你这一生,都一定,一定要顺顺利利的。”
说完,陈谊走到手印墙前,抚摸沈小姜的那枚掌印,在最后,把自己的手掌印了上去。
沈小姜不明白陈谊的意思,看着对方的背影发呆。
风好柔和,吹来的时候,竟没有察觉,离开时,你更不会知晓。
陈谊就像这样一缕来去自如的风,让人捉摸不透,拿捏不住。
“这个真是你的手掌吗,这么大吗?”陈谊的声音,把沈小姜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你的手太小了。”沈小姜看着陈谊的手,接着,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我的手也不算小啊,手指这么长!”
闪光灯闪烁的一瞬,陈谊抬手准备捂住镜头,“哎,别拍。”
“别动!”
“OK!”
沈小姜的速度更快,照片里,陈谊的手虚晃的要挡住镜头,而照片的中心,是她的手按在墙上沈小姜的手印之上。
“哎呀,这个拍糊了。”
闻言,沈小姜看着身边弯腰低头看照片的陈谊,趁人不备,偷偷在对方的耳朵上亲了一下。
“干什么啊,吓我一跳。”陈谊缩了一下肩膀。
如果不是夜色羞赧,灯光昏暗,她耳朵上的红晕是藏不住的。
“亲你啊,干什么。”沈小姜笑嘻嘻的把照片添加到新的分类里。
陈谊凑过来,笑着问:“你这是?”
沈小姜新建了一个照片分类,取名《私奔》。
陈谊顿了顿,视线黏在沈小姜的手机屏幕上:“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沈小姜憋笑:“你猜。”
“我不猜,你告诉我。”陈谊揪着沈小姜的袖口。
沈小姜装作没有听见。
陈谊扯了扯她的袖口,“沈小姜,快说!”
沈小姜看了她一眼,被她的撒娇逗笑了。
谁能顶得住陈谊撒娇呢,反正沈小姜是顶不住。
“拍的真好看。”她看着陈谊的眼睛说。
陈谊抿抿嘴唇,咽了咽喉咙,“我觉得拍糊了,不好看,删掉。”
沈小姜锁了屏,调皮道:“我不!”
原本陈谊也不是一定要沈小姜删掉,但是她这个吊儿郎当的态度,催生了陈谊的反骨。
“沈小姜!”
沈小姜面对着陈谊,快速后退,“在我随便进入一间教室之前追到我,我就删!”
她曾在排球队主攻三年,陈谊哪里是她的对手。
很快,沈小姜就溜出两米开外。
陈谊刚准备追过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印墙上,沈小姜的那个手印,和那一段话。
那一面墙上,记录着每一年高考的文理科状元。
陈谊的眸光微颤,在心里想象,沈小姜在那里印上手印时的场景。
那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她小声的自语喃喃。
“小姨!”
“哎!”
陈谊笑了一下,迈开腿,去追她的风。
*
沈小姜很快就钻进了楼梯。
她趴在楼梯上,等着陈谊的出现。
她不想领先太多,毕竟陈谊和她不一样,平时不太爬楼梯。
看见对方的影子尖尖时,沈小姜就立刻转身继续往上爬。
精力旺盛,又幼稚的不行。
沈小姜站在四楼某个班级的门口,等陈谊。
陈谊体力不比沈小姜,爬上四楼的时候,气喘吁吁。
在看见门口的沈小姜时,陈谊胜负欲爆棚,追了上去。
沈小姜有意放水,她不希望陈谊输。
无论何时,她都希望她赢。
“怎么样,被我抓住了!”
看着陈谊脸上的笑容,沈小姜心满意足,“哎呀,是的呢,被你抓住了哟。”
一边说,她一边抬手,指尖划过对方微红的脸颊。
陈谊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运动了,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让她看起来白的几乎透明。
沈小姜收回手,拿出手机,“好,我把刚刚那张照片删了,当着你面的删,以后你可别说我骗你。”
陈谊犹豫的咬了咬唇,她的手下滑,轻轻压在沈小姜的手腕上:“算了,别删。”
“嗯?”沈小姜瞪大一双深邃的眸子,眼底漫进无限的笑意:“你确定?”
陈谊点了点沈小姜的鼻尖,收回指尖划过自己的下巴,又在太阳穴处点了两下,笑得轻慢,“不过,沈同学实在是想删,那就删吧。”
“那不行。”沈小姜凑到陈谊面前,视线落在她唇上,却在下一秒,叼住了她肩膀上的衣服。
“喂,干嘛,真属狗啊?”陈谊满脸堆笑。
沈小姜松开衣服,做小狗狗状:“汪汪汪!”
陈谊实在忍不住了,大声笑了出来。
沈小姜看着她,安静的看着。
她等陈谊笑完,才小声开口:“高三十六班,欢迎小姨。”
陈谊刚刚还在纳闷,为什么沈小姜非要跑到四楼来。
“这里是,你曾经的教室?”她问。
沈小姜用力点头。
接着,沈小姜走进教室,思忖片刻,走向一个座位,接着对陈谊招手:“我坐这儿。”
陈谊的视线环顾整个教室。
久违了,高中校园。
她甚至还记得,十六岁那年,她辍学回家时,雨水的冰凉。
那个时候,她天天上学,觉得走在校园里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现在,她可以买下一座学校,却不可能再上学了。
她走到沈小姜身边,“你坐在这么靠后的位置?”
沈小姜耸耸肩,笑容蠢蠢的:“没办法,个子高。”
“你同桌,女生还是男生?”陈谊又问。
也许是某种特别的缘分,沈小姜高中三年都和孙佳宝是同桌。
“我的同桌,就是孙佳宝。”她笑笑。
陈谊双唇微微张合,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沈小姜不知道的是,陈谊也觉得,这是她和沈小姜之间,某种特殊的缘分。
“现在的桌子真好,不像我上学那会儿,水笔一戳一个坑,还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陈谊用指尖轻轻拂过桌面。
沈小姜乖声说,“来读书的,坐什么桌子不是坐。”
“不过,”沈小姜侧过身子,靠在桌子上,“这桌子,质量是挺好,坐在上面也会觉得特别扎实。”
陈谊瞥了一眼沈小姜。
沈小姜感受到了视线,也瞥向她。
下一秒,陈谊就移开了目光。
她转身,坐在了桌子上。
“嗯,是挺扎实。”她说。
沈小姜转过脸来,盯着陈谊的眼睛。
她眼睛的瞳色很浅,在这清冷的月光下,更浅了些。
陈谊不自然的抬眸,视线划过沈小姜的眼睛,又偷偷落下,看向灰色的地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觉得看哪里都有点不好意思。
可能是教室的光线太暗,也可能是,月色太美。
忽然,陈谊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帆布鞋,黑色的,系着丑丑的蝴蝶结。
接着,这双鞋子朝她面前迈进一步。
沈小姜看着陈谊低着的发顶,原本的亚麻色在这时被月光洗礼,折射出不同于往日,更为好看的色泽。
白光穿云拨雾钻进教室,打在两人身上。
在这道白光里,陈谊显得更瘦,更白,更冷淡疏离。
沈小姜抬手,轻轻拨开陈谊的头发,指尖没有落下,而是缓缓的,缓缓的划过陈谊干燥的脸颊。
“小姨。”
闻声,陈谊抬眼,看着对方。
“为什么,我现在才遇见你?”沈小姜的声音压低,带着她独有的磁沉和性感。
陈谊失声。
她垂眸看向窗口。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每根睫毛染上薄凉的白霜。
那修长卷翘的睫毛缓慢的扇动,像是堆满雪花的纤细枝条,不堪重负的快要催断。
易碎的氛围感,真的很勾人。
陈谊呼出一口气,双唇分离,粉瓣之间形成一道细细的口子。
她扬了扬下巴,让脖子的线条更流畅。
沈小姜看着那一截纤白的脖颈,不自觉的小声吞咽口水。
“沈小姜。”陈谊漫不经心的转头,垂着的眸子幽幽的抬起,又冷又炙热的光刺进沈小姜的心脏。
“嗯。”
陈谊勾了勾嘴角,暗红色的指甲上移,微凉的拇指指腹压在沈小姜的唇上,来回摩挲,“你,不想亲我吗?”
沈小姜一手轻握陈谊的手腕,一手撑在她的身侧,滚烫的吻堵住了陈谊的嘴。
“唔......”
没有想到对方攻势这么迅猛,陈谊被吓了一跳。
她笑着,导致这个吻偏移。
沈小姜松开她,低声说:“环着我的肩膀。”
陈谊心跳失序。
眼前的小不点,仿佛是个暗夜里捕食猎物的野兽,冷静,疯狂,具有吞噬一切的实力。
陈谊第一次,愿意放任臣服。
她甘心的奉上自己,只求,能陪伴这头野兽久一点。
沈小姜双手撑在陈谊身侧,把一个一个吻,一遍一遍加深。
作者有话说:
小猜的读者老婆都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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