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谊站在沈小姜的阴影里,沉默了几秒后,弱弱的问:“你这是做什么啊?”
沈小姜把她逼退到墙角,单手抵在墙上,笑道:“就当我想看咯。”
“傻子。”陈谊的脸上,说不出来是个什么表情。
沈小姜琢磨了好久。
“怎么了?”她自己琢磨不出来。
陈谊看着她,眼底划过一抹寂寥。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旗袍吗?”她的声音低了好几个度。
沈小姜和她面对面,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陈谊执起沈小姜的手,摩挲她的指尖。
“为什么?”沈小姜一双大而漆黑的眼里,有一个小小的,乖顺的旗袍美人。
陈谊看着沈小姜眼里的自己,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一开始,我喜欢旗袍,是因为它真的很美,没有褶皱感,不拖泥带水。”陈谊抬手,轻拂沈小姜的脸颊。
“小不点,你知道吗,我初中的时候很喜欢《楚辞》,喜欢里面形容美人风骨的句子,花之初绽,露之始凝,那个时候,我觉得,旗袍最能凸显女人的神韵。”陈谊一边说,指尖一边一点一点描摹沈小姜的五官,从眉毛到眼尾,从鼻梁到嘴角。
仿佛沈小姜,就是《楚辞》里的美人风骨。
“后来我踏入社会依旧喜欢它,是因为,好看的旗袍必须量体裁衣,这也就意味着,它是紧紧贴合我身形的,穿上它,我时时刻刻都会有一种紧绷感,不会随意松懈。”陈谊说。
“再后来......”陈谊顿了顿,描摹沈小姜的手也就此停下。
“再后来什么?”沈小姜捏住陈谊的手,重新贴在自己的脸上。
陈谊看了她一眼,请眨两下便看向别处,“再后来,它成了我的战袍,到处吸引别人的视线。”
沈小姜愣住了。
她当然明白陈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在商界立足,美丽成了最天然的资本。
“沈小姜,”陈谊轻声唤她,“你,怎么了?”
沈小姜轻轻拧着眉。
“你,生气了?”陈谊的声音变得更小了。
沈小姜摇摇头,松开陈谊的手腕。
不,她心疼。
陈谊看着对方垂落身侧的手,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的话里,透出她正在经历的无奈,和那些成长带来的痛。
“累吗?”沈小姜问。
“什么?”陈谊眼神轻晃,露出些许慌张的表情。
沈小姜重新伸出双手,慢慢抬起,捧着陈谊的脸,音色无比温柔:“每天都紧绷着,一定很累吧?”
陈谊浑身都僵住了,任由自己的脸被对方捧着,将热意渡给她。
沈小姜不是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但是每一次,都能激起她内心深处强烈的共鸣。
陈谊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沈小姜。
沈小姜也静静的看着她。
“美女们,旗袍来了。”老板的声音在帘幕外响起。
沈小姜拿着旗袍,抬起另一只手,温柔的拂过陈谊的脸颊,满眼都是不舍:“咱不试了。”
“啊?”陈谊错愕。
“不试了,咱回家。”沈小姜拉着陈谊,准备离开试衣间。
半个身子还没探出去,她的手腕处紧了紧。
她转头,迎上陈谊游离半醉的眼神。
“小姨......”
“以前我穿旗袍,都是取悦别人,但是今天,我,只想取悦你。”说完,陈谊就松开一粒衬衫扣子。
她挺立的鼻梁下,红唇微弯,似笑非笑,声音柔软缱绻,夹杂着一点点色气,和一点点漫不经心。
“只是......”陈谊一边说,一边微睁着狭长的眸子,每一个抬眼垂眸,都像是要把人的魂给勾走,“我怕你,忍不住。”
她抬手,轻轻挑了一下沈小姜的下巴,松开最下边的一粒扣子。
衬衫落在凳子上。
掀起细微的风,吹红了沈小姜的脸。
陈谊斜着眼睛,缓缓抬起来看她,触及沈小姜红扑扑的脸颊时,她轻笑出声,“哎呀,被我说中了吧,小,色,胚?”
精致的下颚线下,是纤细雪白的脖颈。
看着那一根突出的颈骨,沈小姜咽了咽喉咙。
她把旗袍负于身后,欺身上前。
她一手重新撑在墙上,一字一句慢慢悠悠:“那,我的好小姨,打算怎么取悦我?”
沈小姜的眯起眼睛的时候,又帅有色,同样迷人。
陈谊的耳根缓缓升温。
她知道,那个忍不住的人,不是沈小姜,而是她自己。
“你,向我怎么做?”陈谊用一根手指轻轻拨弄沈小姜的衣摆。
将衣摆卷进去,又扯出来。
反反复复,像个娇羞的小姑娘。
“小姨......”沈小姜凑到陈谊的眼面前,用气音说:“亲我。”
陈谊的耳朵几乎烫熟了。
她的视线在沈小姜的脸上缓缓移动,最终落在对方的唇上。
沈小姜一动不动,眼底有种桀骜的放肆,让人不敢逼视。
陈谊用力咬了咬下嘴唇,软软的贴了上去,一寸一寸碾磨。
闭上双眼,两人像是置身热带雨林,能闻见绿叶的芬芳,能听见潺潺的溪水。
指尖挑开一根带子,蕾丝包裹着稚嫩的形状。
沈小姜趴在陈谊的脖子,像饿了几天的野兽,肆意啃咬。
清幽的冷香都无法驱散这试衣间的闷热。
“美女们,旗袍试的怎么样了?”店长看看时间,又看看试衣间不断掀开小口子的帘布。
陈谊酡红的脸色,被墨绿色的旗袍衬得更柔媚动人。
沈小姜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好看。”
陈谊拍开她的手,娇嗔道:“好了,酸。”
“这才哪到哪啊?”沈小姜正在兴头上,那肯放过猎物,伸手就要拽人。
陈谊捂着腰,又拍了她一下,“别调皮,不买就别把这衣服弄脏。”
墨绿色的旗袍,陈谊有好几件,这一件尺寸也不是很合适,最终没有买。
离开旗袍店,天色已经不早了,沈小姜准备带陈谊回家。
“不想。”陈谊拽了拽沈小姜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丝丝俏皮的倔强,像贪玩的少女,流恋世俗的繁华。
“什么?”沈小姜疑惑。
陈谊挽着沈小姜的胳膊,小心的扯了扯她的袖口:“我还不想回去。”
沈小姜乖声问,“那你还想去哪?”
陈谊笑道,“我只想跟你走走,哪里都行。”
*
粉色小电驴划过幽暗的夜色,在海市穿梭。
陈谊坐在后座搂着沈小姜的腰,看尽这烟火人间。
“真好。”她说。
沈小姜感觉到靠在自己后背上的人,动了动嘴巴。
“小姨,你说什么?”沈小姜扯着嗓子。
陈谊搂紧她,什么也没说。
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
车子停下,沈小姜从后视镜里看见,陈谊伸出来的双手。
她转头一看,陈谊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见沈小姜半天没有反应,陈谊用力眨了眨眼睛。
沈小姜绷不住了,笑容一瞬间在脸上绽放。
她侧着头,斜着眼睛看对方:“你昨天不还说,可以自己下来?”
陈谊不说话,依旧只眨巴着一双勾人心魄的眼。
沈小姜说罢,来到陈谊面前,把她的双手圈在自己的脖子上,横着手臂一揽,就把陈谊抱进了怀里。
就在沈小姜打算放陈谊下来时,却发现,圈着自己的手臂,好像收紧了些。
她贴在陈谊的耳边,小声问:“小姨,怎么了?”
陈谊稍微拉开一点距离,从上往下俯视对方:“沈小姜,你觉得我重吗?”
“完全不!”沈小姜连连摇头。
“那你怎么在喘呢?”陈谊的头发遮在两颊,让原本就不大的脸,显得更小了。
沈小姜愣怔了一瞬,“我......我没啊!”
话音刚落,只见陈谊附身,重新贴在沈小姜的耳边,叼着她的耳垂,用温热的呼吸包裹整个耳朵。
“啊......”沈小姜羞耻的喘叫一声。
陈谊笑了。
笑得像个孩子。
“我说什么来着......”
不等陈谊说完,沈小姜咬上对方的唇,将她的声音淹没进失序的呼吸里。
陈谊推开沈小姜,“公共场合。”
空气中隐约有一条极浅的银线,很快,又断了。
“小姨......”
“嗯。”
沈小姜额头抵在陈谊的下巴处,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熏心的疯狂,“你的嘴,好软。”
“好了好了,”陈谊脸一红,用手指抵着沈小姜的额头,“放我下来吧。”
沈小姜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坏坏的笑。
陈谊预感不妙,还没开口,就被沈小姜抱着跑向“海市第一中学”的大门。
“你们哪个班的?”警卫处的大爷拉开窗户,拖着苍老的声音。
“高三十六班,沈小姜。”
陈谊双手捂脸,任由对方就这么抱着。
见沈小姜这么自信,大爷倒是没放在心上,按下电动门的开关,自语喃喃:“高三,高三不是已经考完了?”
反应过来时,大爷把窗户整个打开,恨不得把半个身子推出去:“学生,你不是已经毕业了?”
“喂,学生!”
沈小姜体力很好,抗压能力也很强,抱着陈谊依旧能健步如飞。
在大爷的呼喊声里,沈小姜笑了出来:“好幸运,还是以前那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大爷!”
看着沈小姜笑,陈谊也跟着笑。
仿佛,这就是她的青春。
只不过,是沈小姜替她经历了一番而已。
“谢谢你,小不点。”陈谊搂着沈小姜的脖子。
“啊?”沈小姜回忆着操场的方向,没认真听,“什么,谢我?谢我什么?”
陈谊的笑意直达眼底,“所有,所有。”
“啊?”
陈谊娇娇的“哼”了一声,又气又笑的捏了一下沈小姜的鼻子:“谢你把自己养的这么好。”
“啊?”沈小姜没理解,这个“啊”字托起了长音。
见对方真的开始喘了,陈谊也就不再逗她了,趴在她的肩膀上,感受沈小姜的温度,速度和力度。
来到操场,沈小姜终于舍得放下陈谊。
毕竟九十斤的人呢,抱着跑一路,说不累是假的。
她弯腰低头,调整呼吸。
因为节假日,操场上的高杆灯只开了最远处的一盏,光线不算很好。
昏昏暗暗,适合恋爱。
“高三十六班,沈小姜。”
前面传来声音,沈小姜猛地抬头。
陈谊站在塑胶跑道上,微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她的头发被风吹散,笑容却依然,宛如身披素纱,下凡的谪仙。
好美。
像极了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还不快跟上!”
说罢,陈谊转身,跑进光里。
沈小姜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脚下不由自主的迈出步子。
她想靠近陈谊,抓住她,再放开她,然后一直一直陪着她。
沈小姜本能的伸出手,想去握住那随风飞舞的发丝。
“陈谊。”
沈小姜很小声的叫她的名字。
像是心灵感应,陈谊一边跑,一边转过头来,整张脸,都在笑。
“沈小姜!”她也笑着喊出沈小姜的名字。
真好听。
沈小姜。
从陈谊嘴里叫出这个名字,就是这三个字全部的意义。
她猛地发力,擦过陈谊身侧的一瞬,牵起了那只纤瘦微凉的手。
“我喜欢你。”
“嗯?”
陈谊愣了愣,疑惑声淹没在越来越大的心跳声里。
她轻轻眨眼,被沈小姜带向更远处。
......
“啊——!”
两人围着操场跑了一圈,汗如雨下的倒在草坪上。
鼻尖萦绕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两人并排躺着,胸口不断起伏。
彼此对视一眼,都放声笑了起来。
“为什么带我来操场?”陈谊的声音,因大口呼吸而变得沙哑。
“没有为什么。”沈小姜也喘的不行。
“说不说?”陈谊拱了一下沈小姜,然后恶趣味的挠了挠沈小姜的腰窝。
沈小姜的那里,最敏感。
“好好好,我说,我说,”她看着散乱的璀璨星空,稍稍严肃了些,“我想看你奔跑的样子。”
“看我奔跑的样子?”
“嗯。”
“为什么?”
“因为,好像什么都不会让你慌张似的。”沈小姜转脸看了一眼陈谊,对方也和自己仰望同一片星空。
“所以,我很好奇,什么时候,你才会奔跑着去做一件事情。”
说完,沈小姜转回头,继续看星空。
“躲雨的时候,我会跑的。”说完,陈谊也侧头,看了一眼沈小姜。
“或者,奔向你。”她很小声,很小声的补充一句。
“什么?”沈小姜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不是正确。
这时,身旁传来细细簌簌的青草声。
“我刚刚说......”陈谊侧着身子,单手撑在草地上,俯视着沈小姜。
陈谊颤动着睫毛。
微红的脸颊,急躁的呼吸,汗水打湿了鬓角的发丝,透明的汗珠从鬓角滑下,钻进衣领,再落入更深处。
“扑通——扑通——”
四目相对,谁也舍不得移开。
忽然,陈谊低下头,吻住沈小姜的唇。
汗水是咸的,但沈小姜的唇,是甜的。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可真是亲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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