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下,不一会儿,车子缓缓开动了。
沈小姜下意识的看向身边。
陈谊目视前方,双手捏着衣服,指尖微微发白,肉眼可见的紧张。
沈小姜在心里默默笑了一下。
这时,陈谊注意到她的表情,立刻松开手,傲娇的看向窗外。
沈小姜单手压在前面的座椅背上,侧着身子看她。
陈谊挠挠耳朵,假装不去理会。
沈小姜抿着嘴,笑意从嘴角溢出,“小姨,看什么呢?”
陈谊轻轻吐息,视线随意的瞄向窗外的某一点,“没什么。”
沈小姜继续这个姿势不变,陈谊也一样。
两个幼稚鬼,就这样保持着某种对抗。
究竟在对抗什么,两个人谁也不知道。
车子拐弯,驶出停车场。
光线一下子,就敞亮了起来。
陈谊看清了车窗玻璃上,沈小姜微笑的眼睛。
她咽了咽喉咙,想起了缠绵悱恻的夜里,热烈而滚烫的吻。
“咳咳......”她清清嗓子,“小不点,你还要看我到什么时候?”
沈小姜调皮了一会儿:“哦?谁说我看你了,我在看窗外的风景。”
陈谊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窗户上,沈小姜的脸。
不知不觉,自己就放松了下来。
沈小姜忍不住也问:“小姨,你刚刚是不是也在看我?”
陈谊单手撑在窗框上,拖着下巴,眼神被阳光染上一层蜜色:“没有啊,我当然也在看窗外的风景。”
“是吗,快跟我分享一下,你看见的风景是什么样的。”沈小姜凑过去。
窗户玻璃上,她的脸越来越近。
陈谊的思绪被牵扯,连傲娇都忘记了。
“喏,你看,”她随意指了一个方向,“我在看那个。”
沈小姜很配合的看向陈谊手指的那个方向。
就......很普通啊。
她转过头来,一脸疑惑。
“怎么,我能看见,你不能?”陈谊的凤眸微眯,本就不深的瞳孔,此时看起来更浅,更清澈,睫毛上盛着光,暖洋洋的,是个足够迷人的微笑。
接着,她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缓缓转眸,望进沈小姜的眼睛。
四目相对,一股炙热的赤诚在沈小姜的眼底荡漾。
很年轻的眼睛。
黑白分明,眼周没有多余的纹路。
沈小姜向陈谊面前靠近,唇瓣张合:“小姨,你说的对。”
视线在更近的距离里相碰。
两人的呼吸,都不同程度的滞了滞。
“什么?”陈谊问。
沈小姜的眼神像是有实质,正温柔的抚摸陈谊的五官,“你说的风景,我确实没有看见,因为,我的眼里,已经被一个人填满了。”
陈谊眸光晃了晃,睫毛轻颤,小幅度且快速的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她就重新看向窗外。
忽然,司机急刹车。
陈谊往沈小姜的方向倾了倾。
沈小姜眼疾手快,抬起手臂把她圈进怀里。
因为坐姿的原因,只是松松的圈着,两人之间隔着一点点距离。
沈小姜看着陈谊松软的头发遮住视线,她没有急着为对方拨开,而是直白的盯着缝隙里,对方的眼睛。
陈谊没有看她,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时间,似乎一下子变慢了。
重新坐好,两人的手竟然牵在了一起。
陈谊刚想挣脱,却发现,沈小姜捏得更紧了。
喜悦隐藏在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里。
她继续单手撑在窗框上,这一次,她的手掌捂着嘴,无声的笑着。
窗外的风景,好美。
*
车子驶出南城很远,陈谊晕晕乎乎的。
她不是晕车,而是恍惚。
她从没想到,端午节是应该出门旅游的。
去年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
陈谊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应邀参加了一个酒店的开业典礼。
觥筹交错,曲意逢迎。
光是用想的,都觉得很累。
她看着窗外,觉得内心得到了短暂的平静与自由。
路程的终点,是漫无目的。
沈小姜侧头,看见陈谊弯弯的眉眼,和似笑非笑的嘴角。
陈谊的右手还握在她的左手手心,在她的呵护下,稍稍有了些许温度。
沈小姜刚刚发了一条消息给沈兰心,这时,对方的电话接了进来。
她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妈。”
声音好大,她按着音量键,稍微调小了些。
闻声,陈谊侧目,一侧的眉尾轻轻挑了挑。
“囡囡,到哪里了?”
沈小姜出去上大学后,这种只放三五天的假期,是不会回家的。
这一次,破天荒的回去过两天,沈兰心别提多高兴了。
沈小姜看了一眼车子前方,并估算时间:“到盏口了,最多还有一小时到海市车站。”
“回来吃晚饭的吧?”沈兰心又问。
沈小姜看了一眼旁边的陈谊。
对方原本也看着她,这一刻别开了视线。
沈小姜勾了勾嘴角,乖声道:“回去的。”
“想吃什么,让你爸去买。”
沈小姜想了想,对电话那头说:“妈,你别挂电话,稍等我一下。”
说罢,她凑到陈谊耳边,小声问:“你想吃什么?”
陈谊怔了怔,转脸看看沈小姜,又看看她握着的手机,压低了声音说:“我都可以的。”
沈小姜摇摇头:“不行,起码说一个菜。”
陈谊本想着客随主便,但拗不过这个小丫头,于是她仔细回忆攻略的内容,不少博主推荐鱼头汤,于是,她温婉的笑了笑:“嗯......鱼头汤?”
沈小姜两眼一亮,像是在说,这个可以有。
手机靠的近,沈兰心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怎么,有别人跟你一起回来?”
陈谊闻声愣了一瞬,接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饶有兴致的看着沈小姜怎么跟妈妈介绍自己。
沈小姜咬了咬唇,继续乖声说:“哦,是我......大学同学。”
她妈妈相信了,“有同学来,怎么不早些讲,我让你爸给你们多买点好吃的,一小时后我去出站口接你们。”
“好嘞,谢谢妈。”沈小姜挂断电话,松了一口气。
忽然,她觉得手掌心传来酥酥的感觉。
低头一看,原来,她和陈谊的手,还交握在一起。
只是,陈谊的指尖正调皮的逗弄她的掌心。
沈小姜稍稍用力,捏住了她的手指。
这时,陈谊凑过来,眯起眼睛,小声笑道:“你好啊,大学同学?”
沈小姜脸上一红,故作皱眉:“哎哟,怎么了?”
陈谊的笑意直达眼底,她背着光,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看着,像吗?”
掌心贴着掌心,沈小姜能感受到,对方脉搏微弱的律动。
陈谊的呼吸很近,带着好闻的香味。
沈小姜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那......”陈谊垂下眼帘,一秒后又缓缓抬起,脸上闪过一抹狡黠,“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学姐吧。”
沈小姜呼吸一滞。
学姐这个称呼,好像也不赖。
她忽然想起,不久之前,陈谊来学校请她和孙佳宝吃饭,特意嘱咐她,单独相处的时候不要叫她“小姨”,感觉把人叫老了。
“好啊,学姐。”沈小姜咧着嘴,笑得可爱又愚蠢。
陈谊被逗笑了,她左手松松的握着拳,抵在唇边,软软的说:“小傻子。”
*
另一边,沈小姜的妈妈沈兰心,听说女儿要带同学回来,提前跟领导说了一声,提前下班。
“他爸,丫头带同学回来了,你再多买一点菜,别不够吃。”
沈小姜的爸爸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问道:“男同学女同学啊?”
沈兰心有点懵,她还真不知道。
“你住海边的啊,管这么宽做什么,男同学女同学有什么区别,只要是小姜的同学朋友,那就是咱家的贵客。
车程进入后半段,人就会感到疲惫。
沈小姜从包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身边人,“学姐,要听歌吗?”
陈谊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称呼,当即一愣,接着很轻很轻的垂了一下沈小姜的胳膊,“小不点,你还真准备一直这么叫我?”
“那不然咧?你不喜欢?”
“也不是,就好奇怪啊。”
沈小姜歪头,“怎么奇怪了?”
陈谊瞪了她一眼,一点也不凶。
沈小姜看热闹不嫌事儿多:“来,说给学妹听听,哪里奇怪了?还是说,你自己想的奇怪了?”
陈谊好笑,瞥了她一眼:“你有事吗?”
沈小姜眯着眼睛,捏着嗓子道:“有事啊,这样叫你,感觉跟你的距离没那么远。”
陈谊心里咯噔一声,脸上的表情瞬间松弛了下来。
“不是问我听不听歌?”她抬手,掌心朝上,摊开五指。
沈小姜反应过来,在薄薄的掌心上放了一枚无线耳机。
“想听什么?”等对方把耳机戴好后,沈小姜打开音乐软件。
陈谊看了她一眼,拱了拱嘴,“听学妹的。”
沈小姜看着陈谊蓬松的发顶,憋笑。
她点开歌单,选中之前在陈谊车上听的那一首轻音乐,TheFlowingSubness.
悠扬的旋律像是流动的潮水,能瞬间卷走心头的烦闷与悲伤。
陈谊伸手在座椅旁边摸了好半天,浅浅的拧了拧眉。
沈小姜看见后,摘了耳机问:“怎么了?”
陈谊眨眨眼睛,指了指前排座椅:“喏,我也想那样坐。”
沈小姜看向前排座椅,原来,陈谊也想把座椅放倒。
“来,我看看按钮在哪。”说罢,沈小姜就翻身,紧致的长臂横在陈谊面前。
她乖乖的坐着,等待沈小姜为她调整座椅。
只是这个姿势,真的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陈谊的脸上一点点升温。
沈小姜抻长胳膊,因为用力的原因,胳膊上的青筋毕现,再往上,侧身的时候,脖子上的软骨很明显,看的陈谊脸红心跳。
“小姨,你稍微挪一下。”沈小姜说话的时候,没有看陈谊。
否则,她一定会看见,陈谊此时欲求不满的表情。
“这样行吗?”陈谊稍稍抬腰,和身后的靠背隔着一掌的距离。
沈小姜用力按了一下,座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是我坐的不好吗,要不我再挪一点儿?”陈谊不看沈小姜了,转而去看她的手。
手指用力,能清楚的看见发白的关节,和手腕处突出的圆骨。
陈谊偷偷瞄了一眼靠她很近的沈小姜。
近得,只要她往前倾,就能将额头抵在对方的锁骨上。
衣领口微微敞着,里面的肩带若隐若现,肩带之下,柔软的布料包裹着青涩而稚嫩的形状。
陈谊抬手,帮沈小姜拢了拢领口。
沈小姜没察觉,下一秒就楼住陈谊的腰,把她往边上带。
“怎么,难道按钮失灵了,要不要我......”
陈谊还没说完,沈小姜用力一按,座椅靠背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助攻。
两人一起摔在了靠椅上。
得亏后排没人,否则,真就尴尬了。
好在沈小姜的手掌贴着陈谊的腰部,不然这样突然的倒下,陈谊的腰背一定吃不消。
来不及考虑别的,两个人这样的姿势实在是有辱斯文。
沈小姜压着陈谊,在逼仄的空间里,两人的某处柔软随着车厢的摇晃而不停摩擦。
陈谊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眨眨眼睛,咬咬下嘴唇。
很快,她的唇瓣松开,弹了两下,饱满的唇肉水光潋滟,衬得她整张脸更加白皙莹润,美的惊心动魄。
陈谊的一只手空着,绕了过来,轻轻提了一下沈小姜的下巴,“小学妹,看够了吗?”
沈小姜回过神来,猛吸一口气直起身子,“抱歉抱歉,这个按钮没有失灵,只是我刚刚用力过猛了,有没有伤着你,这里还有这里,疼不疼?”
听这话更别扭了,陈谊摇摇头没做其他回应。
任何回应,在这种时候,都很奇怪。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沈小姜侧身,无意中看见,陈谊的耳朵,红了。
她在一边在心里暗喜,一边调试按钮。
陈谊收拢旗袍裙摆,眼神虚晃,遮遮掩掩。
刚刚,沈小姜的膝盖只要再向上顶一厘米,就能感受到她双./.腿间的濡./.湿。
......
座椅终于调整好了,陈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了下去。
她轻扯沈小姜的袖子。
沈小姜转头看她。
陈谊没说话,而是软软的招手。
沈小姜立刻调整自己的座椅,也靠了下来。
两人重新戴上耳机,音乐声再次流淌起来。
陈谊一点点往沈小姜的方向靠,一下一下,终于,两人的胳膊贴在了一起。
沈小姜以为自己靠太近,占了陈谊的地方。
她刚想移开,手臂却被温柔的挽住。
下一秒,肩膀上传来温度。
陈谊侧脸枕在她肩头,缓缓合上眼睛。
“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哦。”
*
一小时后,车子驶入海市长途汽车站。
等车厢内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沈小姜才舍得拍拍陈谊的胳膊。
她压低了声音说:“小姨,小姨,醒醒。”
陈谊睡眠质量很差,但是遇见沈小姜之后,变了好多。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有沈小姜在的地方,她就能秒睡。
车子里缺氧,陈谊的脸红扑扑的,白里透着红,红润里又揉着一丝莹白,好看。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无力的眨巴着狭长的凤眸,声音绵软而沙哑:“嗯......这是哪儿啊?”
沈小姜从她耳朵上取下耳机,收进包里,“欢迎来到,我的家乡,海市。”
陈谊看了一眼窗外,有种恍如隔世的懵懂,“到了?”
沈小姜笑笑,起身去拿双肩包,“对呀,你睡一觉就到了,可神奇了呢!”
陈谊看了她一眼,“怎么,嫌我睡的时间长了?”
“哪能啊,学姐想睡,那必须睡。”沈小姜身上那股年轻的精神气儿异常充沛。
陈谊伸手想帮忙,但是沈小姜拒绝了。
她的手顺势滑进沈小姜的衣摆,摸了一把对方的腰窝,“是吗,睡你,也是必须的吗?”
沈小姜的腰部敏感,痒的她差点跳起来,“小姨!”
陈谊笑着走在前面,“开玩笑,开玩笑啦。”
夕阳西下,一阵暖风拂过。
两人走出车站,被绚烂的橘晖落了一身。
陈谊歪头迎向落日,抬手轻轻压住飞扬的亚麻色头发。
沈小姜看着她的侧脸,目不转睛。
好美。
非常美。
作者有话说:
陈谊:怎么有种,被骗去见家长的感觉?
沈小姜:
*
陈谊:嗯?怎么不说话?
沈小姜:
*
陈谊......
陈谊:沈小姜!
沈小姜: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沈小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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