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那天，聂晓带着冯时雨去逛灯会。
本来聂晓跟他爸妈通过视频说着元宵笑话，冯尧和他爸妈去看他外婆留他一人在家，冯时雨被他妈妈带到了冯尧家。
聂晓一开门冯时雨就扑他怀里：“聂晓哥哥！元宵节快乐！”
聂晓把他举高转一圈抱怀里：“哟，时雨长胖了，”捏了捏他的脸，“过个年是不是贪嘴了？吃胖了不少。”
冯时雨妈妈对着聂晓：“拜托你带带他了，我跟他爸爸得去一趟医院，他外婆吃糯米吃噎着了。”
“婆婆没事儿吧？”聂晓关切问。
“没事儿，不过得观察一下。”
“那您快去，时雨就交给我吧。”
冯时雨打电话跟冯尧得瑟说：“我要和聂晓哥哥去逛灯会了～就我们俩～”
冯尧就把他爸妈外婆抛了，找着了聂晓和冯时雨。
冯时雨不满他：“我都说是我和聂晓哥哥单独的约会，你来做什么！”
冯尧怀疑冯家基因里头“笨”这个属性或者“此地无银”这个属性是不是也强大得很。
“来了的话就当我们的随从…”冯时雨把自己的小熊猫背包和聂晓的背包递给他，然后伸手冲着聂晓求抱抱，被抱起他后又故意楼着聂晓的脖子吩咐冯尧，“还有当摄影师给我们拍照吧。”
还有一个基因——臭屁！以为自己是谁家少爷呢。
冯尧背着三个书包，当然冯时雨那个熊猫小包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只往他身上装点了可爱。
看灯会的人摩肩接踵，冯时雨就被聂晓从怀里移到了肩膀上，俩小腿儿被聂晓握在手里，视野就比旁人高了许多。
当然这种姿势逛灯会的小孩儿也多，大多都骑在爸爸肩上。
冯时雨看见一小女孩儿跟他一样，他骑在他爸爸的肩上，手里还拿着泡泡机，周围飞舞着好多泡泡，泡泡又被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得斑斓。
他就吩咐冯尧：“去给我也买一个泡泡机。”
冯尧装作耳朵聋了：“什么？嗯？是谁在说话？哪个国家的小皇帝吗？哎呀呀，可惜现代社会讲究付出才有收获，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冯三岁！我熊猫包包里头有钱！买了泡泡机剩下的就给你当跑路费了！”
“霍哟？”冯尧把耳朵支棱过去，“我没听错吧，原来这里有一个阔少爷哦，我看看…”
把他的熊猫背包打开，又是一个熊猫小钱包，是有多喜欢熊猫。
打开一看，一百块钱？
笑嘻嘻地冲着冯时雨：“少爷，您尊贵不知道现在的物价，一百块钱只能买手动泡泡机哦。”
“手动？”
“就是用嘴吹。”
冯时雨貌似觉得自己少爷底气不足，结结巴巴：“那…那就买手动的…你来吹。”
聂晓带着冯时雨去商店，给他买了个泡泡机。
冯尧一看，不乐意了：“你不能将就他，要什么买什么会惯坏的。”
聂晓瞧他一眼，当他是个空气。
“诶？”冯尧眼睛一眨，“我惹你了又？”
聂晓问冯时雨：“你是谁人的礼物都收的小孩儿吗？”
冯时雨抱着聂晓送他的泡泡机欣喜不已，忙说：“当然不是了！我就收我爸爸妈妈爷爷还有外公外婆的礼物，现在还有聂晓哥哥的！”
冯尧望了眼聂晓，好像这话里有话啊…
又朝着冯时雨：“我的礼物你收少了吗？我怎么就被你剔除了？”
冯时雨开始拆那泡泡机，把盒子扔给他：“妈妈说你送的东西全都是拿别人送给你的礼物送人情，就不算你送的礼物。”
聂晓呵呵一笑：“说得不错，时雨懂得可真多。”
冯尧凝神去观察聂晓，好像从刚刚见面开始就没跟他说过话。
仔细想想，不对啊，貌似从那天收了白芷礼物以后除了补课和讲题，别的一句话也没说过。
生气了又？为礼物？
“我礼物还给她了。”冯尧解释说。
虽然打开ps5玩儿一款最新的游戏再还的。
聂晓让冯时雨开了泡泡机，喷出如雪的泡泡，问他：“好玩儿吗？”
“好玩儿。”
“哥哥小时候玩儿过那种大的泡泡，人可以站在泡泡里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爸爸说他小时候也玩儿过。”
“时雨想玩儿吗？”
“想。”
“那哪天我们找个空地一起玩。”
冯尧见聂晓又不理他，有点儿急又有点躁还很闷。
像是面对一种一不小心就惹生气了然后无数个小心都哄不回来的脾气，无从下手。
只好拿手机给他俩拍照，给他俩递水给他俩开路，给他俩讲笑话。
聂晓瞧着他的忙前忙后，想起高一给自己当奴仆的种种，笑了笑问冯时雨：“你家基因可能带着点儿奴性。”
冯时雨不懂，一只手按着泡泡机的按钮，抱着他的头：“什么奴性？好的还是坏的？”
聂晓在无数的泡泡里悄悄回他：“不好说，看他是不是对谁都这样，都这样，那就是坏的了。可要是单独对待某人是这样，那就有点儿可爱了。”
“可爱？”冯时雨懵懵懂懂，“冯三岁可没有我可爱。”
冯尧买了糖葫芦过来，一人一根，聂晓没接。
冯尧沮丧着口气：“聂晓，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聂晓愣了愣。
“你以前有那么容易生气吗？而且生气的时候不是爱欺负我吗？”
“……”
“你这样我有点儿难受。”
“你难受？”聂晓脚步一停，终于正眼看他，“你难受什么？”
“明明站在我身旁却无视我。”
聂晓握冯时雨双脚的手紧了紧，冯尧拿眼往他眼睛里头去看。
冯时雨此时在吹泡泡机，吹出的泡泡把他们仨围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聂晓望了眼他手上的糖葫芦，轻松了声音：“我没有无视你，只是不喜欢吃糖葫芦。”
“嗯？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了？”
“怎么，人不会变的吗？”
“人会变的吗？”
聂晓又愣了愣，目光快速离了他往一旁的花灯去看。
冯时雨吹出的泡泡成了帘子，挡了他的视线，有那么一分钟，眼神没了焦点。
继续往前逛着花灯，说了句：“你买的糖葫芦不是山楂，是草莓。”
“诶？”冯尧这才去看自己买的糖葫芦，发现是草莓夹心的网红糖葫芦，做错了一件大事情似的懊恼，“居然买错了，对对，你不喜欢吃草莓，我再去买。”
聂晓瞧着冯尧跑去买糖葫芦的背影，睫毛眨了眨，泡泡都快把他睫毛侵湿了，也就不太看得清他此时眼里装着的情绪是什么。
只不过在眼眸低垂的瞬间，有了点怅惘。
三个人走在灯会旁边的一条小吃街上。
冯时雨泡泡机玩够了装自己的熊猫背包里，熊猫背包变鼓了，也不用再骑在聂晓脖子上去看彩灯了，牵了聂晓的手和冯尧并排走。
手上都拿着糖葫芦，只冯尧的身形看起来比较累赘，因为他继续背着三个背包，手里还比聂晓和冯时雨多拿了一串儿糖葫芦。
聂晓侧目瞧他一眼，来了兴趣，把他嘴上的糖渍一抹，抹成了个歪嘴：“你把礼物还回去的时候心里难受不难受？”
“难受，”冯尧想也没想径直表达自己的想法，“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拿人手短吧。但是你最喜欢的东西就那么送到你面前了，你很难忍住不想把它们据为己有。就像饿的时候送到嘴边的肉你啃还是不啃？难受死了。”
“呵…”聂晓口吻轻飘，“是挺难受哈，你人生里头难受的事情可多了，所以我无视你不无视你的算什么呢，冯尧…”
冯尧把脸一抬，生怕他说出什么话来。
聂晓把他后脖子一捏，用力往自己这边靠，中间隔了个冯时雨没能把他困在臂弯里，只拿言语笑话他：“白芷没什么不好，她能让你人生里头难受的事情变少。”
冯尧瞧着他的眉目，心里头一酸，却只能茫茫然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聂晓说完就抱起冯时雨往家的方向走，问冯时雨：“你妈妈今天来接你吗？”
“不知道，打电话问问她，不来接我最好，今天我就和聂晓哥哥睡一张床。”
……
晚上聂晓和冯时雨坐地板上靠床边摆弄着贝壳，冯时雨问：“为什么把贝壳钻个孔？”
“往上拴个绳子。”
“然后呢。”
“做成项链，或者手链？我也是看别人这么做觉得有意思，可惜手不巧，都钻坏了。”
“这里有个好的。”
“嗯…”聂晓拿起来看了看，“这个嘛…贝壳的花纹不太好看，边缘还很粗糙。”
冯尧洗了澡跑进去往聂晓床上一躺，把冯时雨抱上床：“今天我们一起睡怎么样？我可以给你讲故事哦。”
冯时雨挣扎：“谁要跟你一起睡，我要和聂晓哥哥一起睡。”
“啊呀，那怎么办呐～”冯尧耍赖的音调开始奏响，“我想和可爱的冯时雨一块儿睡，冯时雨又想和聂晓哥哥一块儿睡，这…这…”
灵机一动地停顿后：“那只好三个人睡一堆了！”
聂晓当没听见他的话，拿牛皮绳往贝壳的孔里穿，就跟老太太穿针似的就是见孔老穿不进去。
冯尧趴床尾去看，拿了来三两下就穿好递给他：“做项链？”
聂晓接过来一看，叹了口气。
“不过是穿个孔，至于那么失望吗？”
聂晓斜他一眼：“回自己屋去睡。”
“不！”冯尧把冯时雨抱紧了，“我要和我们家时雨在被窝里感受难得的兄弟被窝夜话！
冯时雨继续挣扎：“谁要和你感受，你都不配当我哥哥！放开我！”
“不配？”冯尧把被子往俩人身上一裹，“你姓不姓冯？不然你跟他改姓聂好了，让他当你哥哥。”
冯时雨在被窝里扑腾：“你想得美！我要是姓聂了长大怎么嫁给聂晓哥哥！你想趁我不注意抢走聂晓哥哥吗？我警觉着呐！”
“霍哟，你警觉？那怕你警觉不过来，知道你家聂晓哥哥周围有多少人跟你一个想法吗？我都排在了长长的队伍后面。”
聂晓见他俩在自己床上滚成一团，又听他俩在被窝里头胡说八道，上前把他俩当个大圆球没有目标地一顿猛搓，最后被子一掀，搓出两坨乱糟糟的鸡窝和满脸的红热，俩大眼睛眨巴眨巴同一个委屈表情看向他。
冯尧说：“你看看你以后的老公，家暴诶，你敢要？”
冯时雨说：“你敢污蔑我聂晓哥哥！我打你！”
聂晓说：“要睡就闭嘴！再闹丢出去。”
房间立马没了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