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劫数在这里等着我们呐◎
一片黑暗寂静中, 只有一处柔白萤光笼罩的地方。
那白色的光芒中有一个素衣男子正在沉睡。
他身上的衣衫是最柔薄的鲛绡,即使是长安最豪奢的贵妇人,也只舍得用它做一块儿手帕, 但这样无价的珍宝却近乎粗糙得制成了一件针脚粗劣的僧袍。
是的,这个男子的身上正是穿着一件僧袍。
但他的头上却有着满头青丝, 光泽好似一汩夜色中的幽泉, 在他栖身的这处芳草葳蕤的静谧之处, 蜿蜒而下。
一只纤薄的素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 这手上拿着一把描金绘彩的梳子,轻柔地为这“沉睡”的男子梳理着长长的乌发。
若是只看这只纤纤素手,恐怕你会猜测这手的主人该是何等绝色的美人。
可是, 若是你循着这只手往上看去,那么惊悚而怪异的一幕便会呈现在你的眼中。
原来这手的主人并非什么绝色美人, 而是一颗有着粗糙树皮, 虬结枝干与渗人树瘤的可怖大树!
更诡异的是,这棵树一边轻柔地为这男子梳理着长发, 一边像是对爱人私语一样呢喃着自己的思念之情。
“......快了,香光,快了,只要再多一点生气, 你就可以从那黑不见底的幽冥回来,我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 你在我的树下读你最爱的佛经......”
但一个少女娇柔的嗓音却突然打断了这棵树的爱语。
“主人——啊!”
一根粗粝的枝条毫不留情地抽向了这娇柔少女,在她柔白的身躯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斑驳血痕。
那少女一下子弹到了石壁之上,伴随着□□和石壁猛烈撞击的声响, 这少女的姣好的面容扭曲成了痛苦的形状。
但她却不敢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只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神色。
“我说了不许任何人到这里来!是谁让你进来的?!”
又是一根枝条恨恨抽来,将这少女抽的满地乱滚,仿佛要将她浑身的骨殖都碾成齑粉。
不知过了多久,这枝条的主人似乎发泄够了怒火,这少女才像是一团垃圾一般被他视如弃履地扔出了这处洞穴。
直到被扔出之后,这少女才敢狠狠松了一口气,她的嘴角才溢出一丝痛苦闷哼。
她知道那枝条的主人算是放过了她。
但随即她便诚惶诚恐地卑微朝着洞口处匍匐跪下,额头紧紧贴在泥土中,哆嗦着等待着那主人的最终判决。
果然,不消一刻,一个身披僧袍,神色睥睨的邪魅男子便从黑暗的洞穴中走了出来。
“去找小倩领三十鞭!”
那男子小心地将梳子收入怀中,漫不经心地便宣布了对这少女的惩罚。
那少女却如蒙大赦地欣喜磕头,“多谢主人,多谢主人!”说罢便在男子不耐地挥手中化作了一缕青烟遁去了。
在他们背后,一座刹寂荒幽的寺庙寂然矗立着,庙门上悬挂的匾额已经被枯藤爬满,隐约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兰”字。
与此同时,小山一行人在途中的一处小城中修整了一夜后,也重新整装出发。
“你确定没有带错路?”
燕赤霞骑在马上,虎目圆睁,警惕地环视着周遭茂盛阴森的树林,问着前面引路的一个王氏护卫。
这护卫据说常年走这条路,因此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捷径和小路。他们因为不想走官道,所以一路上都是由这护卫带路。
只是从昨晚休息的小城出发后,他们走的路便越来越荒僻。
如果说只是环境荒凉阴森,那也就算了,可是就连阴气也越加旺盛,这就不寻常了。
终于,燕赤霞忍不了心中的疑窦,催马上前,想要叫住那带路的护卫。
“喂!你——不好!”
待看清了这护卫的面容,燕赤霞顿时大惊,立刻调转马头,连忙喝止还要前行的队伍。
“快停下!”
而队伍中的护卫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虽然听话地勒停马匹,但根本不明白这大胡子怎么突然如此郑重作色。
王鼎催马上前,问道:“燕壮士,有何异状?”
燕赤霞此时已经拽住了那护卫的马匹,他一个纵身,将那护卫拎下马来,扭着他的脸朝向王鼎,眉峰紧皱道:“郎君请看,此人已经被迷了心智,有人操纵着他,将我们引到此处!”
王鼎一看,大惊失色,只见这护卫双目失焦,口吐白沫,俨然已经失去神志!
这样的人怎么会引路!
他连忙翻身下马,几步飞奔至马车一侧,肃声朝季玄映禀报了此事。
季玄映在车内听着王鼎说话,刚好小山三人也骑着马过来了。
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小山掐指一算,苦笑了一声,“看来我们之前经历的阵仗只是个小试探,真正的劫数在这里等着我们呐。”
他目光悠远锐利,直直穿透了树林掩映的深处,手执缰绳指向远处,“不过,既然有人盼着我们去那处,那我们就遂了他们的心愿好了。”
燕赤霞也豪爽大笑,“不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既然这样盛情邀请,不去会会他们,岂不是可惜。”他被小山无畏而果决的态度激地热血沸腾,他燕赤霞从来不是喜欢逃避的人!
王氏的护卫们脸上倒是有犹豫之色,前方还不知道有什么妖孽鬼怪,难道就不能换一条路走吗?
小山却像是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一样,直言道:“无用的,无论朝哪里走,我们都只能走去他们为我们准备好的目的地。若我没有算错,恐怕在我们踏上去洛京的那条路时,这个陷阱就已经准备好了。”他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玩味笑意,“这样的迷魂阵,可真是大费周章,只是一味逃避,根本是逃不掉的。”
这简直是神仙手笔了,和之前领教的小孩子把戏可不是一个水平。
同样用蜃法,这蜃法简直能说是偷天换日。
但小山却没有和其他人透露一个字,只是牵了牵嘴角,一扯缰绳,率先走在最前列,“走吧。”
见小山态度如此,其他人虽有恐惧,也只能依从,而燕赤霞放声一笑,也当即翻身上马。
于是这回由小山带路,一行人重又踏上了方才那条路。
似乎是察觉到这次一行人没有再躲开的意思,他们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出乎意料的是,目的地竟然是一座寺庙。
禅林飒飒,钟声袅袅,门口一个穿着僧袍的清秀小沙弥正在洒扫。
无论谁看,这似乎都是一座清幽静谧的修行之处。
正当王氏护卫们疑惑之时,小山却忽然一笑,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翻身下马,主动走向那小沙弥。
他双手合十,行礼一礼,态度谦和有礼,“小师傅,我们是一队旅人,偶然行经此处,眼见天色不早,是否可以借宿一晚呢?”
那小沙弥姣好的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也回了一礼,“自然,禅林静处不拒来人,施主们自可休憩。”
只是那声音听着总有一股媚意,这小沙弥的眼角眉梢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媚态。
王鼎皱了皱眉,觉得此处不像是什么正紧的寺庙。
而燕赤霞已经大咧咧地下了马来,嗓门震得林中的树叶都要簌簌落下。
“既然这样,劳烦小师傅带路,我们赶了一天路,可都饿得不行!”
那小沙弥本来看见小山和王鼎都是相貌出众之人,态度十分之热情,可是被这大胡子突然的一扯嗓子,震得耳朵都阵阵发麻,他嫌弃地瞥了一眼燕赤霞,又扫了一眼门窗紧闭的马车和一众血气旺盛的护卫们,才按捺住了心头的怒火,冷淡道:“众位施主,佛门净地,虽可随意休憩,但骑马坐车难免不敬,还请众位步行进入,马车和马匹都可从后门牵进。”他抬手指向寺庙之后。
护卫们纷纷看向小山,小山微微一笑,“自然。”
得了小山的话后,众护卫们纷纷下马,而季玄映也推开了车门,和黄九郎一道走下马车。
那小沙弥在看清季玄映的身影之后,立刻眼睛一亮,脸上的垂涎几乎要遮掩不住。
他的声音更软,似乎要滴下水来,“这位......郎君,久坐劳累,还请快快进门休息一会儿~”
黄九郎厌恶地看了一眼这满脸都写了烟视媚行的小沙弥,不,女妖时,小声地扯了扯季玄映的衣袖,悄悄提醒季玄映,“郎君小心,我们到妖精的老巢了。”
季玄映被小狐狸的话逗笑了,妖精老巢,这话说的真有趣,他自己都是个小狐狸,却这样说眼前之人。
但他却十分领情地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那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啊。”
黄九郎一脸凛然地点点头,“您放心!”
季玄映看着他信誓旦旦的表情,心中先想着他露出狐狸耳朵和尾巴的模样,微笑。
可爱。
那小沙弥还想往季玄映的身边凑,但被红玉和小绿不留痕迹地挤开。
小沙弥看清挤开他的是两个美人,也不好发怒,只能清了清嗓子,重新给他们带路:“施主们请进。”
从门外看,里面只是个寻常庙宇模样,但一众护卫们却像是看着某种恐怖的妖怪一般,咽了口唾沫,心中打鼓,跟着小山等人,进了这处寺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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