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临渊【完结番外】>第108章 另类人生

  在那一夜从柴房逃走后,鹤念卿一直幻想着,要是自己当时死在了那天夜里,就好了。

  “快逃,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卿卿,我的孩子,你要活下去啊!”

  她以为这些陌生人是要杀了母亲和她。

  鹤念卿从柴房的洞中逃出来,不知所措地沿着村庄逃。她迷失了方向,在深山里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

  直到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一个住在山里的猎户发现,带到了自己家里养起来。

  她才一岁半,口齿不清,说不出这来龙去脉,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住的什么地方,不知道爹娘还在不在。

  猎户早年丧妻,有个儿子,正愁没有将来娶妻困难,便将她当做给自己儿子将来的媳妇,养在家里。

  在深山的生活虽然清贫,但隔三差五,猎户便会进山打猎,除了一家人的饱腹之外,也会将一部分猎物拿到附近镇上售卖。

  猎户生得高大,常年被风吹雨打,晒得黝黑,性子寡言沉默,他的儿子却聪明,秀气,讨人喜欢,在镇上识字读书。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鹤念卿出落得越发美貌动人,那双浅淡的眸子水灵灵,明亮极了。

  朝夕相处里,猎户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女儿来养,从没有亏待过她。她在家里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有时候也会跟着猎户进山,替他采些草药到镇上售卖。

  在她十四岁这年,猎户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的儿子,如今靠卖字画为生的俊俏后生,名义上的兄长。

  鹤念卿认真地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情爱,但除了嫁给从小一起长大的义兄,她还能有什么别的去处吗?

  在新婚后,她很快就怀上了孩子,而在她刚生下孩子没多久的时候,一群自称仙人的陌生男子登门了。

  他们说,她是半妖,要带走她,诛杀她。

  连襁褓里的孩子也不能放过。

  因为那也是半妖。

  她被压制的不能动弹,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哇哇大哭的孩子被一剑身首分离,在血泊里变成了一只羽毛雪白的朱顶白鹤妖。

  雪白的羽毛上沾上了鲜血,鹤头上朱红色如血如朱砂的眼睛失去了光泽,正对着她。

  她俊秀的丈夫被这一幕吓得不能动弹,在回过神后,他拿起柴刀,却是朝着她,声嘶力竭,状若癫狂地喊道:“你这个妖怪,是不是一直都潜伏在我们身边,要害我们!”

  这些修士们压制着她,放松了对旁边人的看管。那从来都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猎户在这空隙里,忽然扬起手来,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给了他儿子一耳光:“这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这个没有心肝的畜生!我从没有生下你这孬种的儿子!”

  他的儿子被一巴掌抽倒在地,嘴角淌血,手里的柴刀当啷落地。

  猎户立刻提起这把猎财狼虎豹的柴刀,在愤怒中彻底爆发,丧失了理智,朝着这几个修士冲过去,声声泣血,歇斯底里地咆哮道:“这是我的女儿,我的孙子,你们凭什么敢在我的面前伤害我的女儿,我的孙子!”

  他也倒在了血泊里。

  一个修士跨过他的尸体,走到她的面前来,拿剑指着她,像是瞧见了什么稀罕景一样,啧啧称奇地说道:“你看,半妖就是会蛊惑人心,你瞧这眼泪,装得真像。”

  “这个老头年纪一大把,多半也是起了色心,啊哈哈,竟然还被自己的儿媳妇蛊惑了!”

  “没办法,谁让半妖天生就是会害人呢!”

  有人给她塞下了一枚朱红色的印奴丸,掐着她的喉咙让她咽了下去。

  他拧着她的下巴,抬起仔细端详了片刻,说道:“真漂亮啊,这半妖生得这么好看,真是个大发现。没想到这穷乡僻壤还有这种好货色,不过还得慢慢调教好,才能送给念阳修士。”

  这个修士站在她的面前,直起身来,嘻嘻一笑,说道:“能伺候我们几个仙修,是你们半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的半妖,都是一剑穿心,哪里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用靴子踩在她的头上,用力地碾了碾,说道:“哟,还敢瞪人呢,来,去把你自己的孩子吃了,给你的丈夫看看,你们妖怪是怎么吃人的,省得说我们仙门屈打成招。”

  她在地上因为抵抗命令的痛苦而剧烈颤抖挣扎,这个修士低着头,伸手抓起她的头发,用力地拽起来,用冰冷的剑鞘拍着她的脸颊,说道:“性子烈?烈的好哇,我就喜欢调,教烈的。”

  他用看怪物的眼神,居高临下,轻蔑地望着她,嘻嘻笑着,说道:“你放心,在把你送给念阳修士前,我一定把你调教成只会跪在我面前求我宠幸你,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贱骨头。”

  在这僻静的农家小院,在她度过了十几年清贫安乐的生活后,在如同父亲的猎户冰冷的尸体和地上满怀仇恨的丈夫面前,在一群抱着胳膊看热闹的修士面前,她一口一口地吃掉了她的孩子。

  在挣扎对抗了一天印奴丸的印记后,在七窍流血地仰躺在地时,吃掉自己的孩子后,她已经没有了丝毫力气,恍惚间,她觉得她已经死了。

  那个散修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了外面的云舟上,地上拖出了长长的一条血迹,在这僻静安宁的小院石板上,刺目摄人又可怖。

  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一个人生在世上,会有这样丧失尊严,如同猪狗,深陷泥潭的时刻。

  在印奴丸的作用下,在经历过无数个惨烈的日夜后,她看上去真的就成了一个只会讨好修士,摇尾乞怜,承宠求爱的妓子。

  他们很满意。

  在被调教好,送给这个念阳修士的时候,她躺在他的身下,主动为他宽衣解带,流露出任何男人看了都会觉得欲念横生的眼神,她媚笑着,讨好着,习以为常地流露出妩媚和勾魂的动人神态。

  她的身上其实带着一把用骨头磨成的小刀,只有手指那么大,就藏在她的抹胸下面。

  这个她从一开始就听见的名字,在她经历过无数次摧残折磨之后,还是那样清晰。

  ——念阳修士是他们这个叫做佑安宗里一名较为厉害的修士,最爱美貌的少女,而他结为道侣的妻子姿色平平,道行却比他高。

  他不想碰这个中庸之姿的发妻,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纳妾,只能私底下让同宗的修士们去偷偷找美貌的半妖去发泄欲望,满足自己的私心。

  她在媚笑着,她等待着,她在伺机而动,她渴望着用这把锐利的小刀,刺穿他的喉咙——就在他最没有防备的那一刻。

  但在念阳修士伏在她身体上那一刻,一道剑光从他的心口中透体而出。

  鲜血溅了她一脸。

  念夫人站在这张锦绣床榻前,冷冷地看着这对正在行茍且之事的奸夫淫妇。她的手里执着剑,一剑将她的丈夫捅了个对穿,而后重重抽出。

  鲜血顺着她的长剑往下淌,在熏着暖香的房间里血腥气蒸腾,诡异又奇妙。

  鹤念卿的心砰砰直跳。

  念夫人站在她的面前,冷眼看着她的丈夫倒在床上,濒死的恐惧写满了一张扭曲的脸,他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她。

  她拿着剑,冷冷一笑,说道:“你娶我的时候,发誓绝不背叛,如违此誓,让老天让你不得好死。”

  念夫人说道:“不必老天来动手,你既做了违背誓言的事,在这里与她人茍合,我就亲手让你不得好死。”

  “世人只知杀妻证道,今天我就要杀夫证道,你又能奈我何?”

  鹤念卿脸上尽是鲜血,她躺在床上,在这血腥温热的鲜血中,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笑了起来。

  念夫人看了她一眼,冷漠地挪开了目光。

  地上的念阳还在苦苦挣扎,他挣扎着求她手下留情:“她是个半妖,是她勾引我,你为什么不去杀她,反倒要来杀我?我并非真心要对你不起,是她蛊惑我——”

  念夫人提起剑来,狠狠地再次将他扎穿,轻蔑地说道:“瞧你这死不认账的丑态,真叫我恶心,我怎么会嫁给你这么个贪生怕死的狗东西?一个半妖跑到你念阳修士的宅邸里勾引你,你当我蠢吗?她是个半妖,也是个女人,把罪名推到一个女人头上,你真是个贱骨头!”

  念阳修士的气息渐渐弱了下去。

  念夫人站在床榻前,她收起剑,朝她说道:“我不杀你,但以后也别想再让我看到你,滚吧!”

  鹤念卿爬起来,她浑身不着一缕,媚笑着看着她,讨好地说道:“夫人,我仰慕夫人这般风姿,卿卿想跟在夫人身边,侍奉夫人——”

  她略带深意地看向念夫人的身体。

  念夫人冷笑一声,说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鹤念卿朝她爬过去,她跪在地上,仰起头来望着她,说道:“夫人,如果您不收留我,那我就活不下去了,他们给我种了印奴丸,只要回去,我就会被继续送到下一个人的床上,夫人,您救救我吧。”

  她讨好地攀附着念夫人的手指,让她摸到自己的身体柔软白皙的肌肤,她痴痴地笑,说道:“念夫人,伺候您,我是真心实意的。”

  念夫人狠狠地给她来了一巴掌,一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厉声道:“你真是下贱!”

  鹤念卿被打得脸歪向一旁,她的嘴角淌血,也丝毫没有影响她那媚态横生的笑容,她依旧执着地伸出手,去握住念夫人垂在手边的手,蹭着她的手掌,使劲浑身解数去讨好她,哀婉地说道:“夫人,可怜可怜我吧,我天生就是半妖,反正都是要伺候人的,我不想再伺候那些人了,夫人,带我走吧。”

  念夫人低头看着她,她一把攥紧了鹤念卿的脖子,说道:“要我带你走,好,可以,但我是个重规矩的人,我给你立三条规矩,第一条,就是以后再也不要这么下贱!”

  她狠狠地把鹤念卿推开,在鹤念卿摔倒在地后,她干脆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外袍,劈头盖脸地扔在她的身上,盖住她赤裸的身体,冷冷道:“不要再对别人露出这种讨好卖弄的表情!我讨厌只会摇尾乞怜的人!”

  鹤念卿摔倒在地,爬坐起来,念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冰冷地说道:“第二条,不要对我口是心非,阳奉阴违,我最恨说一套,做一套,言而无信的人!”

  “第三条,不要妄图引诱我,如果你有这念头,我一定会立刻结果了你。”

  她怎么可能真的会因为念夫人的威胁而望而却步呢。

  复仇的火焰在她的心中燃烧,她渴望着,煎熬着,等待她足够有能力去焚烧尽一切——

  念夫人将她带走后,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她杀死念阳修士的事情。但念夫人是个道行高深,修为了得的金丹修士,否则念阳修士也不会隐忍这么多年,不敢光明正大豢养外室,而是偷偷摸摸让宗门其他人找半妖来发泄。

  念夫人冷笑道:“我杀我自己薄情寡义,背弃诺言的夫君,干别人什么事?谁有那个资格管我家事,同我指手画脚?若有什么意见,提剑来见我,少跟我叽叽歪歪在背后嚼舌根!”

  他们敢怒不敢言,不敢对念夫人的行为横加指责,却又忍不住把主意打到了鹤念卿身上来。

  念夫人抓奸在床,杀了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不杀这同样在床上的半妖?

  他们在背后说,念夫人一定是受了这半妖的蛊惑。

  念夫人根本不会理会她们的话。

  鹤念卿被她带回自己的宅院里,让她住进偏房,派了人照顾她的衣食起居,也使唤了护卫去看管她,不许她出来。

  她虽然带她回来,却对她没有丝毫好感,只觉得麻烦,扔进偏房,便再也不管。

  直到过了一两天,那个给鹤念卿种下印奴丸的修士来讨要她。

  念夫人才想起来,这个半妖是有主人的,她就像是一个玩物,一个对象,打上了主人的烙印,可以被主人玩弄于掌心,做小伏低,卑微讨好。

  连狗都不如。

  念夫人神态冷漠地走进偏房里去,却看到那个护卫正把鹤念卿摁在床上,而她习以为常,脸上带着讨好,并没有丝毫挣扎。

  念夫人怒不可遏地一脚踹开这个护卫,她拔出剑来,那护卫挣扎着,高声喊道:“夫人,夫人,是她引诱我的!”

  鹤念卿躺在床上,黑发像水一样淌下来,脸上永远带着媚笑,看着雪白的帐顶。

  念夫人拿剑指着他:“她怎么引诱你的,你说!”

  护卫结结巴巴地说道:“她朝我笑,她朝我笑啊夫人!”

  念夫人朝他破天荒地笑了笑,继而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我现在也是在引诱你吗?”

  护卫还在争辩,念夫人毫不留情,抬起手,一剑杀了他。

  她拔出剑来,走到鹤念卿的床前,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拎起来:“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引诱他!”

  鹤念卿朝她笑了笑,她媚眼如丝地看着她,眼神迷离地说道:“夫人,您心里不是有答案吗?”

  念夫人将她狠狠地惯在床上,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半响才平复了呼吸,说道:“给你种印奴丸的那个修士,来找我了。”

  在听到这句话后,鹤念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紧缩成一团,身体开始发起抖来,她牙关紧咬,咯咯作响,浑身发颤:“夫人,夫人,别把我给他们,求您了!”

  念夫人冷笑了片刻,才厉声说道:“求我?!印奴丸一旦服下去,除非死了,就永远不能解开,你求我有什么用?!”

  鹤念卿哆哆嗦嗦地往她身上爬,伸手去够她的剑,哀求道:“夫人,求您给我个痛快吧!”

  念夫人往后退了一步,她立刻从床上跌下来,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念夫人看着她,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念夫人又回来了。

  她浑身血气,手里拎着一个人头,站在门外,随手一甩。

  那个人头骨碌碌地滚了进来,落在了鹤念卿的面前,念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抬脚迈进门坎,站在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来。

  她摊开手,掌心里是一枚朱红色的印奴丸,念夫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把他杀死,他给你吃的印奴丸自此就失效了,你现在吃了我给你的印奴丸,把你的妖息藏住,否则我只能一剑杀了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我念夫人做事从来清清白白,站得正,坐得端,从不逼迫别人。”

  她在念夫人的面前抬起头来,她指着地上那个人头,露出痴狂的笑容,她几乎抑制不住狂喜的心情,贪婪而渴望地问道:“我可以吃了他吗?”

  念夫人扬起手来,给了她一个耳光,将她打得偏向一侧:“这种话,再让我听到一次,我就亲手杀了你。”

  鹤念卿捂着脸,看向她,她依旧狂喜着,战栗着,朝她说道:“我不吃他,我可以用石头,一点点砸烂他,把他磨成一滩烂肉吗?”

  念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许久,她才冷漠道:“随你便。”

  鹤念卿接过她手里的印奴丸,看也不看便仰头吞了下去。她神态癫狂,从院子里拿着一块石头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像是魔怔了一般,笑着砸了下去。

  咚——咚——

  一下,又一下。

  这令人齿酸的声音持续了好几天,直到念夫人走进她的偏房里来,她还坐在地上,手里拿着这块石头,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念念有词,像是个疯子一样。

  看见念夫人出现,她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高兴地说道:“夫人!”

  那脸上流露出少女应有的明媚天真来。

  只是一瞬间。

  她又低下头去。

  念夫人看着地上那一摊已经看不出形状的黑红血肉,她走到鹤念卿面前,提着剑,剑尖指地,说道:“宗门要我把你交出去。”

  鹤念卿依旧砸着地上早已稀薄一层的血肉,她好似对此无动于衷。

  念夫人说道:“我杀了我夫君,是因为他背叛了我这道侣,我所作所为,皆有道理,不怕人诟病。”

  “但是我杀了给你种印奴丸的修士,我说不出理由,宗门要治我的罪。”

  “我是金丹修士,在宗门里很有声誉,他们也不想要我的命,只要我把你交出去。他们认定了我一定是受了你的蛊惑,才会下手杀了他,为了一个半妖杀死同门,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们说,只要交出你,就可以对我从轻处置。”

  她看着鹤念卿,平静地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引诱我。”

  鹤念卿停下手上的动作,她将石头放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念夫人。

  在印奴丸的作用下,她光是想想自己的答案,都感觉到了一股心头绞痛的痛楚。

  她知道念夫人最想听的回答。

  她轻轻地一笑,美丽的脸上是刻入骨子里的风情,她仰着头,妩媚妖娆地一笑,说出了那个念夫人心中尚在迟疑的回答:“夫人——是我引诱了你。”

  长剑当啷一声坠地。

  念夫人忽然俯下身,她伸手抱住了鹤念卿,紧紧地抱着她,她用极尽愤怒的语气,厉声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引诱我——”

  她的力气好像都被这句话抽干了,念夫人慢慢地滑落下来,跪坐在地,抱紧了鹤念卿,以悲哀而绝望的语气,认命一般,自嘲地说道:“但你成功了。”

  鹤念卿的身体僵硬了。

  在经历过无数次折磨调教后,无论是谁的触碰,都只会让她从心底感到无比的恶心,但她立刻媚笑着,抬起头来,受宠若惊地看着念夫人,露出一副讨好祈怜的表情。

  念夫人颓然地松开手,笑了一声,她跪在鹤念卿的面前,说道:“不要那样看着我,我从没有想从你的身上得到过什么。”

  鹤念卿立刻误会了她的意思,她讨好地看着她:“那我也一定会让夫人满意——”

  念夫人冷冷地说道:“不要讨好我,我不喜欢你讨好我的样子。”

  是命令吗?

  她感到了心口的印记在发热,顺着她的四肢百骸,在叫嚣着服从,叫嚣着支配,叫嚣着卑躬屈膝,听从她的命令。

  所以她立刻露出一副顺从的样子,任由那剧痛在爆发的一刻又退了回去。

  看,果然是命令呢。

  她不喜欢她讨好她的样子,但她一定要她顺从呢。

  念夫人看着她,在见到她,带走她之后将近十天来的时间里,她第一次问起她的名字。

  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卿卿。”

  念夫人看着她,她站起身来,还是那样冷冷的,说道:“卿卿,从此以后,我就只是你一个人的念夫人。”

  “你不用怕我,也不用讨好我,不用假意顺从我,你是自由的,我发誓,绝对不会伤害你。”

  那股滚烫的印记顺着四肢百骸涌向了她的全身,鹤念卿抬起头看着她,她柔柔地笑着,虚情假意地露出一个乖顺的笑容,咬着嘴唇,受宠若惊地说道:“好的,夫人。”

  她将镣铐锁在她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上,让她不能有丝毫抵抗挣扎的力量,然后告诉她,你可以不顺从,你可以不听话,你是自由的。

  没有被施加过镣铐的人,怎么会知道这种连思想都不自由的痛苦。

  念夫人在逼着让她交出鹤念卿的宗门围堵下,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她逃走了。

  她们逃到了一处破庙里,念夫人受了重伤,无法再带着她御剑前行。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一处耽搁太久,会被前来追捕的人抓到,她给自己用了最强力的丹药,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好起来。

  她因为这药的副作用而发起了高烧,神志不清。

  那一天,鹤念卿爬上了她的床。

  在残破的神像前,两人耳鬓厮磨,鹤念卿挨着她的脸颊,湿漉漉的鬓发紧紧地贴在她柔软光洁的面上。

  她的面容在月光下澈美如水,鹤念卿吻在念夫人的眉眼间,在意乱情迷的时候,那双浅淡的瞳孔慢慢地变作剔透如血的朱砂红色。

  也是在这一晚,她才知道念夫人未经人事。

  两人缠绵着,好似走到绝望之处,再无前路,亦无退路时,只能依靠彼此那般,紧紧地相拥。

  鹤念卿的目光越过念夫人的肩膀,咬着嘴唇,面露媚态,目光迷离地望向那尊静静立在破庙的神像。

  头顶稀疏的稻草顶倾泻下皎洁的月光,已经残破的神像面慈目善,神色悲悯,俯瞰着蝼蚁挣扎于红尘。

  无声地注视着她们这一对正在离经叛道,胆大包天,亵渎神灵,走投无路却又在此地茍合的绝望之人。

  在攀上高峰那一刻,鹤念卿轻轻地笑出声来。

  她目光涣散地望着那面容悲悯的神像,她在心底无声地吶喊,借着此时似痛非痛的表情,去掩盖住那因为忤逆印奴丸而席卷而来的剧痛颤抖。

  倘若渎神能降下天罚。

  哪怕代价是要她永坠阎罗地狱,也在所不惜。

  请尽情降下天罚吧,杀光他们这些修士,杀光,烧光,一个也不要放过。

  ——连念夫人也不要放过!

  离经叛道的爱惹。

  这本书是剧情流,所以配角很多,也各自有各自的人生。

  阿溪就是瞳断水,她以前有个云母头罩,后来脸好了就没再戴了,去了蛇行城后才偶尔得到那个祖母绿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