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赤鹫来栖【完结】>第57章 疾风劲草·七·大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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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脸看清来人,不屑地冷哼:“纵使本座受伤,你也赢不得。”

  赤鹫抛刀反握变正握,藏起刀锋的方向。

  “我不是来赢你的。”

  刀疤脸看向赤鹫拿刀的手。

  直背形尖刀,刀刃不过小臂长。正握刀柄,刀刃朝下,藏在腕内。这种握刀方式隐蔽性高,不容易被察觉进攻方式,上能格挡,下能变招,近距离交战十分灵活。若被短刀突入内围,几乎无解。

  刀疤脸收起较长的雷霆,只留下瘴雾横在胸前。随后轻蔑地对赤鹫勾了勾手。

  赤鹫踩着雾冲了过来。

  第一下,假动作突刺。

  第二下也是假动作,刻意右手拉低身位侧向突刺。

  第三下才是真格的,俯下身冲着刀疤脸腹部直戳。

  三个动作衔接极快,又阴又狠。

  刀疤脸架刃而挡,阴沉道:“那小子的打法比你干净多了。”

  赤鹫再度抛刀转换进攻手,歪嘴嗤笑:“对待脏人,当然要用脏招。”

  说罢又是一个正手斜劈。赤鹫的速度极快,攻击点上中下来回切换,迅猛凶狠。

  刀疤脸肩胛中枪,速度和力道大不如前。如今对上这生莽的打法,竟然一时找不出破解之术,被逼得连连后撤。心下不禁诧异,这Omega怎么比昨晚强那么多?

  昨晚赤鹫旧疾发作,等同于未战而伤。而方才在来的路上,他就着矿泉水又闷了俩药片。可能吃得有点过量,不仅呼吸不疼了,甚至比没犯病的时候还精神。

  更重要的是,在看到北百川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刻,他就已决意拼命。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赢不了。面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只有一次机会。而他方才已经用掉了。刀疤脸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还要快,子弹没能正中要害,甚至这人中弹以后还能面不改色地接着打。

  他赢不了。他会被杀死。

  但即便没有赢面,他也要挡在北百川前面。

  赤鹫觉得自己对不起北百川。他们在爱情里的关系太不公平。北百川为了爱情放弃所有,而他却没有。

  他年纪太大了。他背负得太多了。

  身体上一块又一块的疤痕。

  枕头上一层又一层的泪痕。

  爱过的人,痛过的心。

  四十二年的光阴,水似的,一盆一盆泼翻在地,堆叠成冰冷的泥。过一天,人就陷进去一点。无论他多喜欢北百川,也无法为了爱情把有所舍弃。

  他能舍弃的,只有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的命。

  我不能为了你放弃背负的使命。

  但我能为了你放弃自己的性命。

  这就是他的爱情。大人的爱情。

  刀疤脸和赤鹫几乎是贴身肉搏。你跳腿我劈头,你格挡我扫腿,你截我胳膊,我转腕钩挂。

  赤鹫假动作纷杂,真招又狠毒,专挑一击毙命的地方。掌推太阳穴,重砸翳风穴,截击百虫窝。倒地就直接拉下围进攻,距离不够就贴近继续扫。

  刀疤脸被他这想四两拨千斤的打法惹怒,在赤鹫正手下劈之际,抬手硬捱一刀,换取位置抓住了赤鹫的握刀手。

  结束了。

  被抓住持械手,在格斗中等于被宣告死亡。

  更何况以Omega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挣脱得了。

  瘴雾的白刃晃着刺目的白光,一把攮进了赤鹫的上腹,生生将他捅了个对穿。

  刀疤脸刚要扬锋,电光火石间,赤鹫抽出手枪怼到他胸膛上,连发三枪。

  刀疤脸双目圆睁,满眼不可置信。

  什么时候给枪上的膛?

  他忽地回想起,对方冲着手臂扎来之前,左手在腰间划了一把。

  是那个时候吗···原来如此···

  这个Omega,在方才的正手下劈之前,就算计到自己会以伤换赢。

  就在抓手进攻的这一瞬间,表面上是自己抓住了他,实际上却是被他抓住了。

  疯子。原来这疯子一开始就没想活。

  “你故意···”

  刀疤脸的瞳孔开始涣散,腿被卸了力,跪倒在地。

  赤鹫的枪口抵住他的脑门。

  “说了我不是来赢你的。我来与你同归于尽。”

  砰的一声枪响。

  刀疤脸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彻底咽了气。赤鹫扔了枪,低头看着插在胸口下方的长刀。闭着眼睛,狠心抓着刀柄,一把将刀拔出来。

  上腹滚烫,血呼呼地往外冒,像热水一样。

  紧接着是钻心的疼。即便药效未过,也疼得直不起腰。

  妈的。这次真是要死了。

  赤鹫摘了被血泡透的毛线帽,随手扔了。帽子重重拍在地上,打出一泡飞溅的血迹。一步一挪地向北百川走去。

  北百川被伤了脊柱,还没有恢复意识,嘴唇煞白地躺在血泊里。赤鹫掏出手机拨了120,用尽全力说清了两人的位置。意识越来越模糊,等挂掉电话,已经看不清东西。他伸出血糊糊的手,摸了摸北百川的脸。用力睁着眼睛,像是要把这张脸印到瞳孔里。

  帅气的小Alpha。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喜欢。好似他天生就喜欢北百川。

  小土匪。我是真喜欢你。也想和你过一辈子。只是可惜我们遇到得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我没有一辈子了。

  你要是舍不得我,这辈子先找个好人幸福地过,下辈子记得早点来找我。

  赤鹫低头轻吻北百川的嘴。像是实现了最后的愿望一般,缓缓閤上了眼。

  太阳出来了。雾也散了。河水波里映着初升的阳,燃出一片潋滟的光。

  ——

  北百川伤得重极,意识不清。但他恍恍惚惚好似听到了赤鹫的声音。

  说话的声音,存在的声音。

  风因赤鹫的动作而震动,带着独一无二的旋律。这旋律呼唤着他,包裹着他,盖在他身上,像是一床软乎乎的鸭绒被。

  北百川在恍惚中做着梦。梦见礼拜堂的尖头圆顶,湛蓝的青天,软白的云片。神甫身上披着镶金线的厚重大氅,唱诗班的孩童捧着花束轻声歌唱。

  圣坛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捧着蜡烛,虔诚地垂着眼。穿着雪白的礼服,系着领结。黑发向后梳起,戴着障纱。

  北百川怔了一会儿。继而眼睛发潮,鼻腔发酸。他走上前去,要搂赤鹫的肩膀。

  赤鹫忽然退后一步,抬眼看过来。俊整的脸笼在障纱的阴影里,阳光怎么都照不到。眼珠淡淡的,像是要失去了颜色。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微茫苍白的笑。

  “百川。我不能和你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