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顾之章等待半晌，也没见方宁姝吭声。
他看了眼手表，还急着回去找温平寒，皱起眉催促道：“到底什么事？”
方宁姝紧张地看着他。
“你喝酒了？喝了多少？”顾之章闻到她身上的酒味，有些意外，脸色也有些沉。
“对不起，顾总，我......”方宁姝又想起方才谢知斐的话。
——筱静就是这样，敢爱敢恨，喜欢谁就大声说出来。
她藏了十年，在顾之章眼里她仍然只是个秘书而已，并不会将她看成一个女人。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浪费时间。”顾之章不悦道，“有事就说，你今天是怎么了？”
方宁姝闭了闭眼，脱口而出：“顾总，我喜欢你。”
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她缓缓张开眼，看着顾之章的眉心渐渐拧成一个川字，便知道这事让他感到困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大学。我是顾氏助学基金的第一批受益人，因为这份助学金，我才能顺利完成学业。我们在大二时就被带到顾氏来参观过，那时才是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并不是后面的面试。我......我是为了你才来顾氏工作的，我拼了命的学习，就为了能在你身边工作。”方宁姝哽咽道。
顾之章沉默着，这时，房门突然开了。
这是赵筱静家的休息室，他们都没有钥匙，当然事先他也不知道方宁姝会说这些话，所以此时看到谢知斐和温平寒出现在房门口的时候，内心是没来由的惊慌。
“我们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没打扰到你们吧？”谢知斐问道。
“你们都听到了多少？”顾之章问。
谢知斐悻悻然地摸了下鼻子：“全部。”
顾之章：“......”
“那我们走？”谢知斐又问道。
“罢了，你们先进来，把门关上。”顾之章说道。
两人走进去，关上门后，顾之章才定定地看着温平寒，解释道：“我事先并不知情，也不知晓她的心思。”
温平寒点点头。
顾之章像是为了表示他的决心一般，扭头跟方宁姝说道：“方宁姝，收起你的心思。你知道，我的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方宁姝当众被拒绝，面上很不好过，心里更是疼痛，眼泪夺眶而出：“顾总，我喜欢你整整十年了，就比不过温平寒这几个月吗？她压根就不喜欢你！只有我才是无条件地爱你！”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喜欢我？你又拿什么跟她比？”顾之章问。
“我拿什么......”方宁姝凄凉地笑着，“我二十四小时都在围着你转，为你放弃了所有个人时间，为你摆平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我替你去应酬挡酒，为你拒绝了所有追求者，将你永远放在第一位，到头来，我连她一个陌生人都不如是吗？！”
“是，感情的事是无法用时间和付出来衡量的。”顾之章漠然道，“而且，这些不是你该做的吗？这是你的工作，我也相应得给出了酬劳。”
方宁姝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还是心如刀绞，痛苦地抱着头缓缓蹲下，眼泪砸在地板上。
顾之章低头，俯视着她：“你这个状态不适合再继续为我工作了，我需要的是不带个人感情的秘书，明天不用来公司了，以后也不用。”
“哈、哈。”方宁姝笑了两声，艰难地站起来，狼狈地转身离开。打开房门后，就冲了出去。
“我去看看她。”谢知斐追了出去。
温平寒目送她们离开，才缓缓看向顾之章。
顾之章无奈地揉了下眉心，随后走到她面前，冲她挤出一抹笑容：“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
他伸手欲去牵她的手，可她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也去看看吧，免得出事。”温平寒转身也跟了出去。
顾之章颓丧地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烦躁地搓了下脑袋：“这叫个什么事啊。”
温平寒追到院子里，看见谢知斐正扶着方宁姝从地上起来，忙上前帮忙，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跑摔了。”谢知斐说着，和温平寒一起架着她走出大门，送到自己的车上。
方宁姝万念俱灰，眼神空洞，一副任她们摆弄的样子。
“你家在哪？”谢知斐问道。
方宁姝一声不吭，绝望地闭上眼睛。
“现在怎么办？”温平寒问。
“先送去我家吧，放她一个人回去，还真不放心，我家白天还有阿姨在。”谢知斐说道。
“那晚上呢？”
“晚上不还有我呢嘛。”谢知斐坐上车，扭头问道，“你是再玩一会，还是现在跟我走？”
“走吧。”温平寒又担心顾之章来找她，便也上了车。
谢知斐让司机先送她回家，到目的地后，跟她挥挥手：“姐姐晚安。”
温平寒看着车窗缓缓关上，车窗里是谢知斐和方宁姝的脸。
等车子离开视线范围内，她才转身进小区，忍不住想到谢知斐会照顾方宁姝？
那个大小姐会照顾人吗？又是怎么照顾人呢？
次日是周日，谢知斐睡了个懒觉，隐约间听到有人敲她的房门，下意识喊道：“阿姨，我不吃早饭。”
“阿什么姨，是我。”
谢知斐一听这声音，倏地睁大眼睛，还以为在做梦，一骨碌爬起来打开门，还真是温平寒立在门口。
“姐姐，你怎么来了？”谢知斐惊喜道，“特地来喊我起床啊？”
“都要十二点了，还不饿吗？”温平寒问。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饿了。”谢知斐摸摸肚子，转身去洗漱，很快就精神抖擞地出来，牵着她下楼，叨叨个不停，“你怎么突然就来了呀，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害我都没准备好。”
“我起码给你发了十几条消息了。”温平寒说。
“呀，还真是。”谢知斐一看手机，果然看见了十几条消息，抱歉地笑了笑，“睡得太死了，压根不知道。”
“你昨晚睡得很晚？”温平寒问。
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谢知斐拉着她在桌边坐下，热情地给她拿碗筷，回道：“回来洗完澡就睡了。”
温平寒环视一圈，问道：“方宁姝呢？”
“还在房间呢。”谢知斐说。
“你昨晚怎么照顾她的？”温平寒又问道。
“怎么照顾？”谢知斐回想了一下，回答道，“昨天把她带回来，就送去客房了，然后我就去洗澡睡觉了呀。”
“就这样？”温平寒讶异道。
“不然呢？难道还要我帮她醒酒洗澡啊？”谢知斐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跟她又不熟，要是姐姐的话，那我肯定会帮你洗澡的。”
“......”温平寒好笑道，“那我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谢知斐笑着挑了下眉。
“可是......不喊方宁姝一起来吃饭吗？”温平寒又问。
“我估计叫不下来，她心死了，估计会绝食一阵子，咱们先吃，等她什么时候受不了再说。”谢知斐飞快地给她夹菜，“来来来，咱们先吃好吃饱。”
“......”
吃完饭后，温平寒还是有点不放心，上楼去敲了敲客房的门：“方宁姝，你醒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出来吃点东西？”
里面的人没有反应。
“我进来了？”温平寒按住把手想进去看看情况，结果里面反锁了，她又试了两次，担忧道：“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谢知斐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在她面前晃了一下，随后干脆利落地打开门。
里面的人：“......”
“谁让你们进来的！”方宁姝怒道。
“我的家，想进就进。”谢知斐走近一点，方宁姝就往后靠一点，可惜她已经靠着墙角，再没有退路了。
温平寒看着她那狼狈的样子，窝在墙角，双手抱膝，头发凌乱，脸上的妆也花了，眼睛下面是睫毛膏糊掉的痕迹，与一开始印象中利落的女人大相径庭，有些不忍，问道：“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用你们管！”方宁姝埋下头，不再理会她们。
“她一定是没有发现这屋里还有零食。”谢知斐扭头跟温平寒说了一声，然后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掏出几袋饼干，撕开后给温平寒递了一块，“尝尝，老好吃了。”
温平寒吃了一块，意外道：“还真好吃的，又香又脆，甜而不腻。”
“是啊，我以前很爱吃这饼干，我爸就不停地囤，然后我就每个房间都放了一些，保证随时想吃的时候都能拿到，我聪明吧？”
“嗯。”
这两人，完全无视方宁姝的存在，在这咯吱咯吱吃得好不快乐，嘴巴就没听过，还旁若无人地闲聊。
谢知斐：“对了，昨晚筱静跟我说，想来我这里住几天。”
温平寒：“为什么？”
“他妈开始催婚了，想要她联姻，昨天其实就已经在借生日会的暗中相人了。”谢知斐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相中谁了吗？”
看着她这坏坏的笑容，温平寒猜测道：“顾之章？”
一听到这个名字，方宁姝瑟缩了一下，手上青筋隆起。
“对，给她吓得连忙说要我来这里躲一躲。”谢知斐说着，忽然蹲下，跟方宁姝说道，“你呢，在这好好休息就是，到时候筱静问起来了，我也不会跟她说你是因为告白失败了。”
方宁姝猛地抬起头，愠怒道：“你是不是故意留着我看笑话呢？！”
“不是，当然不是。”
“昨晚你是故意跟我喝酒，然后说那些话，想激我去跟顾总表明心意的，对吧？”方宁姝咬牙问道，她清醒后就开始琢磨自己到底是怎么完了的，很快便想通了里面的关节。
谢知斐咬了块饼干，嚼吧嚼吧吃完了，才笑了起来：“你怪我耍阴谋？”
方宁姝怒目而视。
“那你还真是太双标了哈，你都能拿我当枪使，让我去对付姐姐，我就不能想个法子让你去表白了？”谢知斐之前就想过了，现在方宁姝还没犯过错，也就没必要跟方宁姝斗来斗去的，何况她又不喜欢顾之章，争斗的理由就更没有了。
所以得趁方宁姝的悲剧没有发生前，就停止她们的战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方宁姝内耗，等她发疯一般嫉妒顾之章对温平寒好时，再让她控制不住感情跟顾之章表白，这样顾之章一定会把她狠狠拒绝，让她彻底死心。
方宁姝翻了个白眼，可她说的也是对的，说到底是两边都没安好心，只不过她输了而已。
她生谢知斐的气，更生自己的气，当然也生顾之章的气。
“姐妹，我替你不值啊。”谢知斐说道，“你说顾哥拒绝你就算了，怎么还能把你直接逐出公司呢，这简直是完全不拿你放在眼里啊。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我一个外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结果他却轻而易举就否定了，还打碎了你的前途。这要是传了出去，你以后可没脸在别处待啊。”
温平寒看着方宁姝手指颤抖的样子，心道真是杀人诛心哪。
“还有啊，我将你带回来，不是为了看你笑话的，比你好笑的人多了去了。”谢知斐正色道。
“那你想要什么？”方宁姝缓缓问道，她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她好，尤其还是情敌。
“我想要你。”
方宁姝一怔：“？？？”
温平寒垂眸，扫了她们一眼。
“我非常欣赏你的个人能力，想邀请你去齐盛做我的秘书，你在顾氏什么待遇，在我这里就是什么样的待遇，只好不差。”谢知斐说。
方宁姝冷笑一声：“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就凭我相信你，不是一个会轻易甘心的女人。”谢知斐顺手将床头柜上的镜子举在她面前，“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是你想要的样子吗？”
方宁姝盯着镜子里那颓败难看的模样，脑袋向后靠在墙上，眼泪又从眼眶里溢出来，已经干掉的睫毛膏又再次被打湿。
谢知斐拿出纸巾，给她擦拭着眼周的污迹，道：“难道你不想让顾之章看看，脱离了他和顾氏的羽翼，你能强大到什么地步吗？你就不想让他后悔昨天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方宁姝沉默地流着泪。
“哎，你这么好的秘书，他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我要是有他这么好个秘书，开心都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对你说那种话，想想都替你心疼和不值呢～要是我的话，才不会像这样对你。”谢知斐深沉地叹了口气。
温平寒：“......”
好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