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纳妾【完结】>第133章 对望

  藏书阁内一如既往的安静,这里很少有人会来,到了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傅雅仪私人性质的书阁,除非她身旁颇为亲近的人,否则大多人也不敢和她张这个口,要来一趟。

  余姝寻思着过几天来频繁点,干脆问傅雅仪要把钥匙算了。

  刚刚守阁人给她示意了一下傅雅仪看过的书的范围,这间藏书阁的排列虽然有不同的顺序,但是同一类书籍的排列顺序却是靠守阁人记下的傅雅仪看过的书,在看过和未看过之间会有黄色标记,以方便傅雅仪辨别。

  三分之一,放在整个藏书阁来说都是极大的数字了。

  余姝走走停停,将那个她尚未注意过的黄色标记一一扫过,还是不得不感叹,傅雅仪看过的书太多了。

  而且其中大部分是杂书,是各种山水游记,是西域、蜀南等地的地志历史,她在发家之前需要了解的东西很多,无论是西域还是南方的路都是傅雅仪自己一步步趟出来的。

  她坐在藏书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多久将这些书看完,于是只能一类类的扫过去,等见着了她觉得和自己想知道的事相关的书再抽出来看看,就这么过去了一下午,一无所获。

  余姝本就没想过能这么轻易找到线索,她从藏书阁出来时,头顶的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外头的温度颇为凉爽,守阁人见她出来了便笑笑,“余娘子今日待得久些呢。”

  “近来没什么新鲜事,便来看看书消磨时间也挺好的。”

  余姝回答道:“夫人看过的书太多了些,实在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余娘子日后的时间还多呢,又何必急于一时?”守阁人宽慰道。

  余姝颔首谢过她的安慰,错身而过后回了自己的余宅中。

  其实她并不闲暇,产业越来越壮大,她都能称得上是一句日理万机,哪儿能有什么空闲?

  只是傅雅仪的过去,她总觉得自己再不去了解了解,可能会错过些什么,显得急躁了些。

  后面的几日,得了傅雅仪的批准,她依旧每日挑一两个时辰去了藏书阁,每日都会看几本傅雅仪看过的书,她也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儿发现。

  比如傅雅仪的藏书里除了西域和蜀南的相关书籍最多,剩下的便是淮安到江南一带的书最多。

  实际上这是件不怎么寻常的事。

  傅雅仪的藏书大多是有实用功能,也就是傅雅仪觉得今后用得上才会买进来。

  例如她那时准备主攻西域一带,开拓西域的产业便会特意购入西域相关的书,又例如她想往南走时也会将蜀南一块的书拿回来,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历史渊源以及人情关系。因为她的产业大多数都在这两块,所以与这两块相关的书是最多的,也是她看得最多的。

  但江南到淮安一带的书这样多她还看了小大半便有些奇怪了。

  傅氏的产业并没有扩张到南方和东方的想法,就算要继续扩张,那也要着眼于中部地区,若不是因为公事,那便只有一种可能,看这方面相关的书,是因为私事——傅雅仪的私事。

  余姝曾经也思考过傅雅仪究竟是西北的本地人还是别处的人,在她发现傅雅仪会凫水并且还凫得极好前她一直下意识觉得傅雅仪是西北本地人士,可在那之后她却更觉得傅雅仪大抵是沿海地区的出身,那样熟练的技巧,得有很深厚的童子功才能做到。

  西北太干了,没有从小练就这种技巧的必要。

  余姝仔细想了想,在印象里,并不记得有哪个世家大族姓傅,哪怕是小家族也没什么印象。

  傅姓是个不大不小的姓氏,没有太大的独特性,要寻也有些麻烦。

  她有了发现之后便决定让自己手下的马驿和魏语璇手中的人手在江南到淮安一带找找傅姓的家族。

  或许傅雅仪并非出自世家,否则她又如何会有那样与世家天然为敌的想法,皇权下便是世家,她不止对皇权轻蔑,对世家也同样是轻蔑的态度。

  可余姝找不到太多线索,在世家大族里找一找这个姓氏的家族,总比在普通人家里大海捞针来得快几分。

  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傅雅仪那样敏锐,余姝做什么都只能小心翼翼些,不被发现最好。

  而最近她也确实有了新的忙碌事,月娘几人的女子书院的方案交了上来,她看过后又修改了几处交给了傅雅仪。

  自那日千矾坊后余姝与傅雅仪并没有常见面,大多数时候傅雅仪都在后山上,大抵是最新的火器研发到了瓶颈,她便留在那里做了些测试,又提出了些意见,而在千矾坊后的第二日她也确实去了一趟太守府上。

  上次太守想给她难堪不成反被将一军,被傅雅仪套出来了背后针对的人是谁,大概是那次后太守觉得自己显得太蠢了些,所以也没有再为难过傅雅仪,更是没有再没事找事过,傅雅仪上门不知道和他谈了什么,反正最后被恭恭敬敬送出了门,第二日,市面上打着书社的招牌售卖的盗刊基本全部消失不见。

  有点儿关系的都在感叹傅雅仪在落北原岗越来越上升的掌控力。

  余姝却在感叹哪怕她们都做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想要让她们的努力付诸东流的人依旧如此无孔不入。

  她发出这个感慨时傅雅仪正在凉亭里头看她交上去的女子书院建造开设的章程。

  月娘几人在这些年的历练下迅速成熟起来,哪怕是这种大项目也变得颇为成熟,经余姝润色后基本挑不出什么错处。

  傅雅仪允了这件事。

  “想让我们失败,想让落北原岗变回从前这是一部分人必然会有大想法,”傅雅仪将章程放下后抿了口茶,勾唇笑道:“但是一旦被我们发现,我们就该给他们能加愤恨又无能为力的改变。月娘几人,这回来巧了。”

  傅雅仪从来不吃亏,有人想踩着她们将过去的思想、生活恢复,那她们也该不介意做出让这些人更加跳脚又无能为力的事,比如将教育资源从男人和世族手中慢慢抢过来。

  月娘几人的提议足够温和,也足够傅雅仪用来温水煮青蛙,让人失去警惕。

  毕竟做工之类的事,向来被看作下九流,不容易遭到反对和反弹,能让她们有足够的空间运作,慢慢变成正经书院。

  说罢她又忍不住看了眼站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余姝,“你怎么了?”

  余姝回过神来,掩盖了眼底的情绪,笑笑,“没什么,只是想起快到重阳节了,今年不知道要怎么过。”

  前几年的重阳节她们大多在外头,也没时间过,路上过去了就过去了,顶多路上的姐姐们一块儿喝菊花酒罢了,她依稀记得来落北原岗的第二年的重阳是在沙漠里过的,那一夜她们在沙漠里燃了一圈篝火,傅雅仪倚靠在巨石边,面容冷淡,静静抿了口酒。她和林人音几人则在另一边玩成了一团,醉醺醺的不成样子,还是在她玩累了躺在地上时才迷迷糊糊见着了傅雅仪的神情,那一刻只觉得仿若月下清冷谪仙,美得有些恍惚。

  当然,重阳节只是余姝的借口罢了,她心不在焉是因为最近她联系不上余羡了。

  自回落北原岗后她便没忘给余羡传封书信,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许久都不曾收到回信,实在令人有些担忧。偏生她也派了人去监督江南和蕃南一带,这两个地方这段时日都风平浪静一片,没有半点波澜。

  可既然用了重阳节这个借口,余姝便也能不动声色的说下去,“今年重阳太守似乎说要开祭坛?届时在城中要开庙会,夜间放烟花,夫人要和我一同去瞧瞧吗?”

  落北原岗是有个大祭坛,只是不常用,主要是官员比较疲懒,不乐意搞什么盛会,但是今年发生的晦气事太多,他们也多多少少信一点儿,准备趁着重阳节开了祭坛祭祀一下先天和老祖宗们。

  这祭坛是宽博坛,谁都能去,谁都能往里丢纸钱祭祀先祖,主要的作用传说是祛病消灾。

  余姝来了落北原岗五年,也是第一回见开启。

  傅雅仪笔微顿,并没有思索都久便点头道:“可以。”

  余姝愣了愣,随即面上多了抹笑,“夫人真愿意和我两个人去看?”

  “为什么不?”傅雅仪漫不经心道:“我和你也从未去看过什么庙会之类的好风光,去一次何妨。”

  余姝这回勾起的笑却是不由自主且真心的,心口因为傅雅仪这句话都多跳了两下。

  “那我们说好了,”她重复一遍。

  傅雅仪扬眉,“这么开心?”

  “是很开心。”

  余姝坦然承认。

  傅雅仪每日说是日理万机都不为过,愿意空出时间和她出去玩,足以证明待她总是特殊的。

  “那你过来,”傅雅仪冲她招招手。

  余姝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在她唇角主动轻啄了一下。

  傅雅仪捏着她的下巴,刚想将她要脱离的脸按回来,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余姝还来不及反应,林人音便一边说话一边大大咧咧推门走了进来,“夫人啊,我有事和你商量……”

  见着凉亭内的景象后她的话顿了顿,随即乐了,“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余姝原本浑身一僵,可后来又放松了下来。

  在林人音面前不需要脸,越要脸越尴尬越丢人,这么多年她早就练出来了。

  她从傅雅仪手中脱离,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轻声说:“既然林姐姐有事我就先走啦。”

  傅雅仪扣住了她的手臂,“不用,你留下。”

  余姝回头看她,眼底有几分羞涩,波光粼粼,仿佛是在撒娇一般求傅雅仪让她快些走,再不走她装不下去了。

  傅雅仪饶有兴致的上下扫视她,见着了她耳朵尖尖的那抹红,轻轻笑了一声。

  “夫人,你可还是让姝宝走吧,”林人音抱臂站在一旁,懒散道:“我方才从谷临居过来,魏管事让我要是见着了姝宝替她请她过去一趟,说是有几笔账对不上,还有个大生意需要她拿主意。”

  余姝闻言默了默,面上的表情甚至有些没保持住。

  魏语璇能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这么着急找她过去只能是一件事,那就是与傅雅仪相关的事有了点眉目。

  但这么着急忙慌的让她去显然这事还颇为重要,重要到她必须立刻告知。

  余姝此刻面对傅雅仪徒然升出几分心虚的情绪来,却又不敢表露太多,只能颇为无辜的望向傅雅仪,“那我过去一趟?”

  傅雅仪松开了她的手臂,点头,“那你去吧。”

  余姝咬了咬唇,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却忍不住回头透过窗户再看了一眼傅雅仪。

  她的夫人正和林人音说着什么,面色淡淡,有清透的阳光穿过薄帘落在她脸上,连脸颊边细小的绒毛都能看清。

  可余姝看不穿她黝黑的眼底究竟在想什么。

  其实平日里她也看不穿,只是大概因为此刻心底有些心虚,便觉得她的眼在今日里尤其幽邃。

  余姝并未驻足凝视太久,傅雅仪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她便冲她露出个清甜的笑,又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

  所以她也看不到在她离去后又在她背影上停留了几瞬的目光。

  林人音在亭子里打趣道:“姝宝都走了,夫人你怎么还看啊?”

  傅雅仪面不改色的回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淡声道:“有什么事?”

  傅女士:我做望妻石你有意见吗(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