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纳妾【完结】>第99章 挟持

  傅雅仪几人第一次发现事情不对,是在老黑他们上门时。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合了。

  她们才不过到了渡什几日,便恰好碰到了几个上门窃贼,这窃贼还正巧是城内消息最流通的地头蛇手下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正好能够解了她们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事。

  逻辑上,这没有什么问题,问事情也是她们先问起,老黑几人回答罢了。

  哪怕傅雅仪她们选了贫民区下榻,用的是最不招摇的马车,可前头的骆驼那样身强体壮却是避无可避的向别人昭示她们是有钱的。

  因此而引来老黑这群窃贼也是合理的事。

  真正让她们感到违和的是老黑的态度,他转变.态度变得太快了,而他本人怎么瞧都不像是一个会为了兄弟义气才听傅雅仪她们的话的人,毕竟后来的那么多天她们从未听他提起过那两个被扣下的兄弟,当然,这是后头几天她们细心观察后发现的违和的地方,当时让她们感到奇怪的是到了天香阁时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告知龙三爷此事后反杀傅雅仪几人,可他没有,他真心引荐她们去见了龙三爷。

  而她们前去寻龙三爷,龙三爷这里正好知晓组织里头有鬼将军的消息才是最奇怪之事。

  塔那镇靠近边境,离西面,离北面都有一段距离,这两方是缇亚丽最常走过的地方。

  塔那镇远离中心权力机关,也更是远离了缇亚丽的行路轨迹。

  鬼将军对龙三爷来说,没有丝毫关系,他又何必去关心组织里有没有鬼将军的消息?

  这种事若不是特意去问过,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龙三爷嘴里,并且让他这样确认的。

  她们后来确定过组织里关于缇亚丽的消息出现的时间,就在四个月前,而在四个月前,正是傅雅仪联合落北原岗的商人放弃北面路线转走南面的开始,从那之后,北面的商人数量锐减,缇亚丽能够收割到的商人也大量减少。

  傅雅仪不会去怀疑龙三爷是不是缇亚丽的人,毕竟龙三爷打下自己的势力时缇亚丽说不准才十岁不到。

  但她们可以怀疑龙三爷身边有缇亚丽的人,正是因为有人曾经提过缇亚丽的事才能让龙三爷去打听过一番,此后但凡再有人来询问此事,便可以借龙三爷之口告知前来的魏国商人,缇亚丽的信息在哪里可以获得。

  到时无论来的是谁,都会成为缇亚丽的囊中之物,成为即将贡上高额钱财后被杀死的肥羊。

  塔那是渡什南进后第一个较为繁华的城市,将龙三爷在无形中做成棋子是十分正确的事,毕竟这里实在是离王权,离鬼将军太远了,也太能让人放松警惕了。

  而最开始向龙三爷打听这件事的,不可能是汉人。

  龙三爷种族观念极重,看不起汉人,大多汉人向他求助都会被他残忍杀害,与汉人的交易到了最后也时常会捅汉人一刀,不给他们半点好果子吃,将贪婪和阴险演变到了极致。甚至他会自发维护缇亚丽的尊严和脸面,以此来显示他自己的立场。

  这些事情只需要深入打听打听都能知晓。

  所以老黑他们才会那样迅速出面撬门,让她们没有打听龙三爷作风的时间,引导着她们第一夜便直接碰上龙三爷。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她们需要龙三爷的时候便恰好能在天香阁这样的地方寻到,怕是无论龙三爷那一夜在哪里,傅雅仪她们都会被老黑带过去寻他,并且从他口中得知缇亚丽的消息。

  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局,只要她们入局便会被牵着鼻子走。

  而最后永昌拍行里的汉文卷轴便是缇亚丽自傲到了极点的体现,那是对前来购买消息的人的无情嘲弄。

  但是很可惜,她们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外地人,她们有赦赫丽这个四处游荡过的西域人。

  赦赫丽知晓龙三爷的作风,却隐而不发,状作不知,装作一个与老黑争抢地位的半吊子,让老黑也相信了她是真的不知道。

  毕竟赦赫丽西域人特征太足了些,没有经历过龙三爷对汉人的残害也是正常的。

  待到傅雅仪顶替了龙三爷的身份之后她才趁夜挑了个时间将龙三爷此事说出,与傅雅仪余姝和孟昭复盘。

  于是她们多了几个心眼,做了另一番打算。

  毕竟谁都知晓缇亚丽现在应该在北面守关,而一个设下这种戏耍她人的陷阱的人是不可能不来看自己的胜利成果的。

  傅雅仪她们那时便猜,组织里的信息说不定会有问题,可她们还是入了这个局,以自己为引子,将缇亚丽引出来。

  杀缇亚丽是件难事,她本人再如何明面上被费蒙柯伊厌弃都是渡什的将领,并且被费蒙柯伊任命前去北面边界守卫,要杀了缇亚丽必须穿越整个渡什到北面去。

  可一旦缇亚丽死在北面的地盘,就必然会引来整个渡什的轰动,这代表着她在公派期间殉职,渡什方为了自己的颜面也必须将凶手查出来。

  可若是缇亚丽死在南面,那便是大为不同了。

  她出现在南面便代表了玩忽职守,而孟昭若是要对她下杀手,那也多得是托词摆脱责任。

  更甚至,她们可以将缇亚丽沉默地杀死在沙漠中,让风沙掩盖了她的尸体,没有人会知道鬼将军是如何斩戟沉沙,更不会有人知道这是她们的手笔,哪怕渡什官方怀疑,那也无法解释本该在北面的缇亚丽为什么会出现在南面。

  初秋留下是故意的。

  傅宅的姑娘个个都会骑马打枪,说她手无缚鸡之力那只是做给老黑这个眼线看的而已。

  孟昭在前来渡什的那半个月里,虽然情绪时常不高,可她该准备的半点没漏。

  她们自南而上的线路便是孟昭规划的,她规划得极其细致,甚至已经背熟了这一路以来的大致地形,哪里有什么山什么水,哪里有几条不为人知的小路,她都清清楚楚,用的是魏国在渡什的暗桩传来的堪舆图,详细到了极点。

  在她们决定前往索契的那一晚,孟昭将塔那到索契的地形图重描了一遍,她们推算了这一路行来,若是缇亚丽要打她们个猝不及防,最有可能埋伏的地方。

  她们一致觉得就是这里,这一条无人敢来的官道。

  地势一面崎岖一面平坦,那就代表了好埋伏。

  常年无人,那便代表着方便处理尸首也不会被人看见惹出别的麻烦来,而她们也逃无可逃。

  这是一条官道,官道上死人,若是被发现了上报上去,依照缇亚丽的职权是有资格直接压下来的。

  这个地方得天独厚,太适合作为缇亚丽了结她们生命的埋伏点。

  可是这也同时代表了,这极其适合她们反剿杀缇亚丽。

  所以才有了她们后来买下消息的行为,什么分析由傅雅仪出钱还是孟昭出钱,那都是幌子,是用来迷惑老黑的,孟昭对缇亚丽的仇恨那样轻易袒露在老黑面前也是为了加重引缇亚丽前来的砝码。

  实际上,初秋并未完全留在塔那镇,她每日半日功夫都带着女捕和火铳队在这条路上巡视,寻找最好的伏击点,直到三日前傅雅仪传信给她告知她们回程的时间,她才从半日巡视变为了一日。

  这三日她带着女捕和火铳队便埋伏在道路尽头,待到孟昭吹响嘹哨时便及时出场,将形单影只的缇亚丽彻底围了起来,斩断了她的退路。

  空气中有风声,还有头顶迟迟没有离去的秃鹫。

  大概是地上的尸体太多,令它们有些垂涎欲滴,甚至顾不得周围围了这样多的人,几只硕大的秃鹫扑棱着翅膀飞了下来,伶俐地站在尚且还温热的尸体旁,甚至颇为优雅地挪到了一边,免得鲜血打湿了它们的羽毛。

  孟昭的弯刀上沾了血,她曲起手臂,用刀背朝着臂弯,缓慢地用衣袖擦拭过这柄陪了她许多年,破过许多案子的同伴。

  缇亚丽叹了口气,却不怎么诚心,哪怕被包围落入下风也透着股自傲与凶恶,她轻轻说:“按照你的话来说,无论怎么样,我都得死啊。”

  “可我还不打算死。”

  说罢,她举起手中的刀,朝孟昭走近了几步。

  一边走她一边说:“我杀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也不记得为什么杀了你觉得重要的人,我甚至到现在也还不知道你是谁。”

  孟昭与她对视,她看到了一双野兽的眼睛,恶劣且残忍,像是在告诉她,你记了这么多年的仇恨,在她那里不过是沧海一粟,她不会悔改。

  孟昭抿了抿唇。

  缇亚丽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她在用尽手段逼迫孟昭的情绪,她清楚的知道说什么样的话能够让孟昭疼。

  孟昭没有理会她,骤然抬刀向她砍去。

  缇亚丽抬手一挡,两人的长刀磕碰到一起,发出一阵锐利的嗡鸣。

  她们都是高手,一时之间也打得不相上下,刀剑齐飞,身法尤其好看。

  若是一场普通的比武,余姝会看得赏心悦目,可是此刻是孟昭以命相博。

  哪怕余姝平日与孟昭多插科打诨,却也不妨碍她替孟昭担忧。

  而很显然,办大案要案的孟昭并不是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缇亚丽的对手。

  很快,在缇亚丽的攻击下孟昭便显得有几分捉襟见肘,她的手上和肩头均多了几道伤痕。

  “夫人。”余姝又见到孟昭被砍了一刀,忍不住说道:“我们不能让孟昭这么死。”

  她们总不可能眼睁睁瞧着自己这边的人真因为这劳什子的报仇,众目睽睽下被缇亚丽砍死吧?

  余姝不是这样迂腐的人,傅雅仪更不是。

  甚至可以说,傅宅里出来的人,都带了几分不要脸,什么以小欺大,以多欺少,什么条约啊,定下的规则啊,她们都无所谓。

  尤其在自己占上风时最无所谓。

  这种风气从上到下席卷,包括余姝、初秋、元霰、赦赫丽在内的所有傅氏旗下的人都是同样的想法。

  ——等孟昭打开心打舒爽了,她们再出手斩杀缇亚丽。

  孟昭的仇淤积在胸口这么多年,实在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这里的规则是给弱者遵守的,而与缇亚丽面对面时,她们显然是强者的那一头。

  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两人都挂了彩,可孟昭要更严重些,她几乎可以说浑身浴血,走过之处,血迹染湿了沙砾,缇亚丽也有伤,却也只有手腕肩膀大腿三处有三道划痕,瞧着并不太严重。

  因为戴着面具,令人瞧不太分明缇亚丽的神情,却也能知道,她下半张脸是极冷静的。

  她并不因为自己受了伤又被围困而感到难受,反而甩了甩自己握刀的手。

  孟昭笔直地站立在原地,她定定瞧着她,缓缓说:“你记得。”

  “你还记得我。”

  “为什么?”

  缇亚丽笑了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孟昭的刀尖落在崎岖的路面,一路拖行而过,她朝缇亚丽走去,摩擦出的粗粝嗡鸣响在所有人耳边。

  “你记得你杀过的每一个人,”她说道:“你在卷轴上写下的死去的人,都是你印象深刻的人。”

  “你的义母,你的师傅,你杀过的天南海北的人,包括我的父母和初秋的父母弟弟,你都记得。”

  缇亚丽握刀刀手微僵,嗤笑道:“你怕是梦呓了。”

  孟昭沉默起来,她知道,缇亚丽只是不承认罢了。

  可她又发现了另一个奇异的事,比起打杀,似乎她这几句话的威力,对缇亚丽威力更大。

  被孟昭砍伤后的缇亚丽都能面不改色,可就这短短几句话,缇亚丽反倒神色变了些。

  可孟昭此刻并不想探讨这后面的原因,她能感觉到多年来压制在她身上的锁链正在骤然破开,仿若突破了哪一重屏障,令她此时此刻只想杀了她。

  那种战意席卷而来,几乎令孟昭要杀红了眼,她提刀再次与缇亚丽缠斗在了一起,这一回竟然激发出了比刚刚更加强烈的杀意,令她与缇亚丽打得有来有往。

  一旁观察的傅雅仪此刻却蹙起眉来。

  “不对,”她突然说道:“孟昭此刻情况不对。”

  余姝对武学一道没有那么深刻的研究,此时见到的更多的是两人炫技一般的招式,令人眼花缭乱,她偏头问道:“什么意思?”

  元霰站在她身侧,难得的神色颇为严肃,她细细打量着孟昭,回答道:“孟大人状态不对,她现在太兴奋了,与她平日里的性格不同。”

  “倒是很像……”

  傅雅仪接下了她的话:“像刚刚听到第二声呼啸后的流民。”

  她遥遥举起火铳,神情冷酷,在一片乱斗中瞄准了缇亚丽的心口,然后没什么犹豫地按下了板机。

  “砰”的一声巨响,缇亚丽骤然睁大了双眼,她握刀的手失去力道,那把沾了孟昭血迹的长刀跌落,而她本身则再也没有力道支撑,猛然跪倒在地。

  孟昭被这变故吓得心口一颤,出口的话却忍不住变成了,“你们干什么?!我还没有和她打完!”

  元霰跑过去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将她从缇亚丽的身体旁拉开,也阻止了她妄图再动刀的想法。

  孟昭顿时挣扎起来,她眼睛发红,恼火道:“你干什么?你混账!放开我!我还没打完。”

  元霰咬牙,“再打下去,你自己就要死了。”

  孟昭:“你说的什么屁话?”

  初秋从马上下来之后便快步跑到了孟昭身边,见着了她这模样,忍不住蹙眉。

  赦赫丽走到孟昭身旁看了看,又嗅了嗅,突然开口道:“她可能中了迷迭香。”

  余姝好奇起来:“这是什么?”

  “这是渡什王室专用来提高专注力,令人兴奋的香料,价格昂贵,且只有少量用来奖赏有战功的大臣,摄入一定量之后便会如孟大人这般,六亲不认,眼底只有杀戮,打架会打上头,还感受不到疼痛。”

  初秋闻言连忙问道:“可有什么解法?”

  赦赫丽凝眉,“她摄入的量应该不大,拿点凉水扑一扑,让她散了脑子里的热意就行了。”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这周围没有什么水源,便只能用车上的饮用水,赦赫丽往手上撒了一点然后往被元霰制住正骂骂咧咧的孟昭脸上弹。

  这都是凉得透骨的井水,几乎瞬间孟昭便打了个寒颤,没过片刻,她眼底的红就散了,神智清明起来。

  她有几分迷茫地看向初秋,忍不住问道:“你们干嘛架住我?”

  元霰见她正常了,松开她的手臂,叹了口气,“你劲儿真大,不愧是当捕头的人。”

  初秋也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没闻出来缇亚丽身上有异味吗?中了她的圈套都不知道。”

  孟昭有几分懵。

  刚刚发生的事她竟然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这迷迭香的作用实在太厉害了些。

  孟昭过去给犯人下重刑,见着血肉模糊一片都能保持冷静镇定,她也曾经被抓住狠狠拷打,再怎么疼痛都能保持理智,可却没想到竟然还会败在这小小的毫无所知的迷迭香中。

  缇亚丽的尸身躺在地上,双目紧紧盯着天顶,似乎死不瞑目,她倒在她带来的人堆中,甚至令人分不清哪些是她的血,哪些是她手下之人的血。

  赦赫丽在她身上摸了摸,果然摸出来了一颗迷迭香的香粒,她没敢多闻,迅速拿了块帕子包起来。

  余姝在看缇亚丽的下半张脸,不知为何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在她记忆中,她见过的卷发棕眸印象深刻的女人只有一个。

  那位她在妲坍的还景中放跑过的女人。

  她抿了抿唇,偏头看向一旁的傅雅仪,低声问:“夫人,我可以看看这鬼将军的真容吗?”

  傅雅仪颔首,“自然可以。”

  傅雅仪想起了自己第一回见缇亚丽时她右眼被刀割伤的疤痕,以及那双眼睛中的桀骜不驯,那样一张脸,哪怕有一道疤也可以称一句美人了。

  她又在心里想,这缇亚丽哪怕只是露出的下半张脸都显得格外精致,余姝有这样的好奇心很正常。

  可这句话她又说服不了自己,余姝平日里也不是对美人有多喜爱的人,她又不是赦赫丽,看到美人就软了身子,余姝自己本身就是绝顶的美人,心底颇为自傲,很少有被美人所惑的时候。

  所以余姝提出这么一句问话,傅雅仪觉得有些奇怪,至于是哪里奇怪,她也说不出口,只能盯着余姝的动作。

  余姝此刻已经蹲到了缇亚丽身旁,她抬手覆上了缇亚丽面上那块玄铁面具,就要揭开。

  傅雅仪的目光却被地上的血迹所吸引,那些交错的血迹令人看不出来自谁,可新旧血迹却很明显,在缇亚丽和孟昭的打斗中,许多尸身流出的血迹由红转为红褐色,令此方多出冲天的铁锈味。

  她骤然目光一凝。

  新旧血迹。

  地上殷红的血之在缇亚丽胸前和后腰流淌出来,覆盖了一只手掌大小的血池。

  血量很多,可就是太多了些。

  火铳打出的伤口,血流得怎么会这么快?

  她反应过来,骤然唤道:“余姝,别靠近她!”

  可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她的话音刚落下,躺在地上的缇亚丽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余姝伸向她的手腕,往后一扑,迅速站了起来,虽然有些摇摇晃晃,可她将匕首架到余姝脖颈间的动作极快,匕首尖瞬间便在余姝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刺出一圈血迹。

  傅雅仪眸光骤沉,她已经一只手拽住了余姝的衣角,就要往自己这边拉,缇亚丽却动作更快,挥刀斩断了这一角,傅雅仪的手瞬间下移,这一回改为了扣住余姝的另一只手。

  此时缇亚丽已经挟持着余姝走出了数丈,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与傅雅仪对视,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这一次她挥刀朝傅雅仪的胳膊砍去。

  若是傅雅仪抓住余姝不放,那她就只能失去这只胳膊,可傅雅仪面不改色,甚至握住余姝的手还紧了紧,她不敢抽刀还击,怕不小心伤到余姝,便也只能用自己的手拉得再紧些。

  这些事只是瞬间发生,甚至连孟昭元霰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便已经交手数招,此刻哪怕孟昭元霰已经冲了过来,却也难以阻止缇亚丽砍向傅雅仪的刀。

  余姝瞳孔微缩,眼见着那刀要砍下,她猛得从傅雅仪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缇亚丽的刀擦着她的指尖过去,割伤了她的指腹。

  余姝能听见她身后的缇亚丽冷哼了一声,随即一个翻身,拽着她上了初秋方才骑的骏马,与傅雅仪几人迅速拉开了距离。

  马匹没有主人,缇亚丽猛得一拍马屁股,那马瞬间扬蹄,突破重围就要往外跑去,一旁的火铳队连忙向她射击,火花四溅,缇亚丽拆下头顶的发带压制住余姝的挣扎飞快捆住余姝的手腕,将她甩到自己身后。

  有了余姝做盾牌,身后的火铳声顿时停了下来,她唇角勾了抹笑,唇畔的血还在流,显然伤得不轻,可她却还是笑出声来。

  余姝坐在她身后,傅雅仪她们的身影逐渐在她眼前缩小,她恍惚间似乎瞧见了傅雅仪眼底浓厚的杀意弥漫,可再看便看不清了,缇亚丽突出重围后拔了她头顶的发簪狠狠捅进了马屁股里,马儿发疯一般跑,几乎无人能追上。

  余姝面上强行冷静,眼角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身前的缇亚丽从自己的心口和后背掏出两块钢板,倒是也没有丢,心口那块钢板上有一个硕大的弹坑,而那块钢板上的血袋早已炸裂开来。

  这是她能在傅雅仪的火铳下活下来的原因。

  虽然受伤惨重,但怎么也算活下来了。

  缇亚丽感受到身后的余姝微颤的挣扎,继续想道:也不是没收获,还抓了个人质,足够她一路北逃回自己的领地了。

  恭喜缇亚丽把夫人得罪地死死的,为自己喜添第二枚大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