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纳妾【完结】>第85章 祭奠

  这王家的事是一桩巧事。

  说是前些时日,盛菀巷里头常常传来女人哭啼,怕是有鬼。

  盛菀巷是扬州门阀们的聚居地,每年不知要死多少女人,谁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祸事。

  可自那啼哭之后王家便开始接连撞邪,先是家中的女使撞了邪,大半夜在井口边徘徊,见人就咬说是要索命,被制服后王家和周围几家都吓了一跳,可后来几日又接连有几个家丁女使害了邪,多是些什么疯疯癫癫之言。

  王家家主特意请了蒲庙山的道长下山来驱邪,那一回倒是驱邪后宅子里便正常了一段时日,可没两日便又有了下人中邪,一切故态复萌,渐渐有谣言传出,说是宅子里不太干净。

  王家家主痛斥了这种不实的谣言,并且再次请了道长前来。

  可惜这一次却没有这种效果了,那些撞邪的事依旧每逢深夜便在王家发生,整个王家上下人心惶惶家仆们怕自己便是下一个中邪之人,家中几位少爷的夫人纷纷被影响害了病,尤其是王家三子的夫人,更是有些一病不起。

  哪怕王家家主再怎么不信,宅子里成日吵吵闹闹乌烟瘴气,不仅吵到邻里还让别的人家看够了笑话,最终无奈之下,还是只能打着上山祈福的名头带着阖府上下去了山上。

  可这事儿奇就奇在,他们人一走,这宅子立马便安静了下来,甚至可以说变得风平浪静,什么下人撞邪啦,闹鬼啦之类的事再也没发生过。

  待到王家家主觉得事情了结得差不多的时候带着阖府上下又搬了回来,可这一回来,又开始闹起鬼来了,那一个个的下人仆从撞邪甚至撞的比以前还厉害。

  到了这种程度,哪怕一向不信鬼的王家家主也有些犯怵,觉得自己宅子是不是有了什么脏东西,于是回家不过两日,又带着阖府上下逃回了蒲庙山。

  这事儿阵仗极大,可以说是惊动得半个扬州城都街头巷尾的讨论,一会儿说是他们家的宅子原本是凶宅,到了他们手上便疯狂作祟,一会儿说这原来是套极好的房子,必是王家的哪个人苛待下人凌虐致死才令对方变成怨鬼来纠缠不休。

  就这么件热闹事,争闹不休,到底没吵出来个所以然,到了现在王家上下还在蒲庙山呆着呢。

  王家的宅子是凶宅?

  余姝眼底含了点笑意,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王家当初选宅地之时极为用心,还特意请道士来瞧过风水,细心布局后才搬进去的,哪儿可能有半点凶在里头,说是盛菀巷第一风水宝地也不为过,当年的余家都没他们家这块地好。

  当然,余姝是不相信这种神鬼之说的,且相信必然有人在后头搞鬼。可她不需要知道这些,她只要知道自己姑姑还活没活着,过得还好不好就行了。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王家三子夫人一病不起上。

  她们家的儿女,尤其是嫡子嫡女,可以说外表看略有些柔弱,可身体底子是很好的,这也是余姝能够在流放和幸晖管这样的艰苦中活到最后的原因,她此时还不能确定姑姑是真病了还是在装病,但她能得到一点消息便是幸事了。

  起码她姑姑还活着呢,并且活得好好的。

  “余姝!余姝!”一旁的鸾鸾大抵是瞧着她有些失神,忍不住喊道:“你在想什么呢?”

  余姝回过神来,她冲鸾鸾笑笑,“在想我离开之后的扬州还是依旧那样热闹。”

  她的眼睛虽然是笑的,可眼底却没有什么笑意,反倒多了几分惆怅。

  鸾鸾思及她的过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无论哪儿都是人挤人,少你一个多你一个别人的日子也要过,不过他们身上发生的事再怎么有意思应该也是不及你惊险刺激的。”

  “也是,”余姝点点头,从一堆信件中挑出了扬州李家的,这是老太太的娘家,她父母早已过世,现在做李家家主的是她哥哥,且她哥哥现在任扬州左都使之职,主管扬州兵马营,权力不大不小,余姝悠悠叹了口气,“还不知这李家什么情况呢,若是他们不接受老夫人的骨坛便难办了。”

  “人有人的活法,你管他们要不要呢?你们送到了就行,若是他们不要,你们便把骨坛摆到李家门口痛哭哀嚎,直指他们不愿庇护已故嫡女,让她的尸骨流落在外,他们这些世家门阀都好面子,你们这么一闹,必然就妥协了。”

  余姝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这招好像还挺熟练?”

  “你忘了我那引荐信就这么弄来的吗?”鸾鸾提醒道。

  鸾鸾的话话粗理不粗,门阀世家还真就把面子看得比天还重要,这么一做对方确实会乖乖的老实将李宁希的骨坛迎回去,只是闹出的动静太大了点儿,太惹人注意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好用此招。

  此刻夜色已深,余姝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也没让鸾鸾起疑,吩咐她让下手继续查之后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掩上门刚刚想深呼一口气,却听到了傅雅仪悠悠传来的声音:“大半夜的,这是去哪儿了?”

  余姝这一刻甚至觉得自己心跳仿佛停了一瞬。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趁着这深更半夜去了趟鸾鸾那里,傅雅仪竟然也会来寻自己。

  面对着门,余姝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讪讪道:“我去找鸾鸾玩了,她那里又来了不少好玩的信息。”

  鸾鸾那里是个信息收集处,底下村民收集到的消息,通通汇总到她那里,时不时便有令人捧腹大笑的存在在余姝林人音念晰之间互相传递,她用这个理由倒是也不算太敷衍。

  可傅雅仪却挑了挑眉,“你穿这身去见的鸾鸾?”

  余姝下意识低头瞧了瞧自己。

  江南的夏季也是炎热的,她只穿了件抹胸的吊带,脖颈以下一片软白的肌肤,披着的褙子是薄如轻烟的蔚釉色,隐约可现下头纤细的手臂,那条层迭的同色纱裙只垂到了脚背上,行走翻覆间可以瞧见漂亮的足踝。

  傅雅仪看向她的目光深了几分,她冲站在门口有些无措的余姝伸了伸手,淡声道:“过来。”

  余姝心底藏着事,乖乖听话走了过去,可刚一过去便被傅雅仪拉住了手一扯,她一个踉跄便趴到了傅雅仪腿上。

  她的脸埋在柔软的被褥中挣扎着想起来,可却被傅雅仪轻而易举地按住了肩膀,她抓被子的手紧了紧,有些慌张道:“夫人,你要干什么?”

  傅雅仪指尖摩挲着那根白玉烟杆,替她解开了脑后被一根簪子别住的长发,青丝散落,她伸手穿插进她一头青丝中摸了摸余姝的后脑勺。

  “是你该说说,你去寻鸾鸾想做什么。”

  傅雅仪声音里含着几分笑意,白玉烟杆不知何时抵住了余姝的腰,逼得余姝一僵。

  这种触感让她觉得背后的不是那把时常被傅雅仪把玩的烟杆,而是一把火铳,但凡察觉到她撒谎便会直接开火,将她打得支离破碎。

  当然,这也仅仅是她一瞬间的联想罢了,她有些心虚,在心底思索该如何回应傅雅仪的拷问,此刻傅雅仪却又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见过烂熟的蜜桃吗?”

  余姝一愣,不懂傅雅仪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下一刻傅雅仪却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回头仰望着她。

  余姝撞进了傅雅仪点漆的眼睛里,傅雅仪的指尖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慢条斯理道:“你不想听话撒谎的时候,我心底总想把你惩罚得更狠些,又有点怕你被吓到。”

  “若是下手下狠了,怕是你要哭很久,若是轻轻放过,你又不会长教训,一次又一次下不为例,迟早有一天下不为例会消失,让你吃到真正的教训。”

  余姝下意识想抿唇,可她的唇瓣正被傅雅仪按着,于是便干脆启唇,浅浅含住她的指尖,任由傅雅仪玩弄她的唇舌。

  她的手肘撑着床,渐渐有些撑不住了,便含糊道:“夫人……”

  傅雅仪睨她一眼,淡声道:“忍着。”

  说罢她便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夹带着傅雅仪身上的冷香,却又满是窒息,余姝受她引导,与她争执,结果却是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翻身改为坐在傅雅仪腿上,双手攀着她的脖颈,宛如一颗河中的浮萍,是沉是浮皆有傅雅仪掌控,哪怕难受得开始抵触也仅仅让她喘了口气便再次扣住她的腰接着吻了上来。

  余姝没忍住,眼角泛出眼泪,她揪紧了傅雅仪的前襟,第一次觉得一个吻这样漫长。

  直到傅雅仪自己也快撑不住才将怀中已经迷迷糊糊的余姝放开,她浑身上下软得像水,再没有力气支撑,额头靠到了傅雅仪肩头,发出了几声啜泣。

  傅雅仪将她拾掇拾掇抱进了自己怀里,低声问:“还来吗?”

  余姝的啜泣停了一瞬,最终还是迟疑道:“来。”

  傅雅仪笑了,“那就不来了,这是惩罚。”

  可到底是惩罚余姝去找鸾鸾还是惩罚余姝穿成这样去找鸾鸾便也只有傅雅仪自己知晓了。

  余姝被弄得不上不下,闻言咬了咬牙,可傅雅仪说不来就不来,将她往床上一放就起身往外走去。

  余姝揪紧被褥蜷缩起身子,眼底有些恼火和委屈。

  这是被傅雅仪惯出来的娇纵,仅仅只是没有陪她继续便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思虑半晌后冷静了些。

  应该没发现她到底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否则便不会仅仅是这样了。

  傅雅仪放过她放过得太轻易,若是按照她莫测高深的性格,说不准她其实已经猜出来了余姝想做什么,就等着余姝去主动承认。

  可余姝惯会粉饰太平,只要傅雅仪没有点明,那她打死都不会承认,万一傅雅仪什么都不知道,布空城计让她傻傻往里跳起不是太亏了。

  而且她现在已经有了姑姑的消息,下一步该是和姑姑见一面了,姑姑作为余家人,与任何人靠近都是一种危险,她不可能让傅雅仪她们陪自己冒险,万一出事怎么办,傅氏产业良多,正在扩张期,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有影响。

  当然,这个人也包括余姝自己,她也要努力让自己不出事。

  余姝躺在床上默默想着,大抵是消耗心神太多,又被傅雅仪拉着这么闹了一通,她竟然极快地陷入梦乡。

  这一回,她依旧梦到了傅雅仪。

  可是却稀奇的不是什么绮梦,而是可怕至极的噩梦。

  梦中她瞧见傅雅仪被她连累得下狱,傅氏的姐姐们成了逃犯,整个傅氏轰然倾塌。大概是难以相信傅雅仪落魄时的模样,梦里的傅雅仪在牢中被层层暮霭掩盖,可余姝就是知道,那个受刑,鲜血淋漓的人就是傅雅仪。

  她只需要看一眼,心尖都痛了,泪如雨下,用尽全力在地上向被捆在刑具上的傅雅仪爬去,可她爬不到,她都那样尊严尽失却还是走不到傅雅仪的身边,只能看着她渐渐咽了气。

  余姝是被吓醒的,昨夜她蜷缩在被褥里,今日一觉醒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可这偏偏不是被高温热出来的汗,而是冷汗。

  她从床上爬起来想给自己倒杯茶,可手却抖得不行,直叫她眼底多了几分暴躁,将茶壶又丢回了桌面上。

  那只是个梦,却让她开始心悸起来,也让她更加坚定绝对不能把任何身边人跟余家的事牵扯到一起,一丁点儿都不行,她不能对傅雅仪恩将仇报。

  凌源没有几日便再次递来了前来拜访的帖子,在傅雅仪她们接了帖子后的下午便匆匆赶来。

  这回她是要来解决金身邪神之事。

  她已经回去与自己的长辈们说清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属于她们先祖的金身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怎么破开,自然也只有她们有资格接回来,让先人回家。

  无屈氏们绝不会放着禁锢祖先们的邪法不管,她们已经商议好,不日便启程落北原岗,凌源的母亲和几位长老将随行。

  只是在那之前,要送那一百零八个骨坛入祠,需要经过极为繁琐而盛大的仪式,而凌源这一回前来除了给出她们对于金身处理的答复便是想邀请她们一行人上岛旁观仪式。

  “我阿妈说你们是侠义之辈,算是我们整个岛的恩人,若你们感兴趣,可于后日登岛一观。”

  鸾鸾和念晰自然是哪里有热闹就想往哪里钻,凌源话音刚落两人便睁着一双期盼的眼看向傅雅仪,等傅雅仪略一颔首,道了声:“那这是我们的荣幸。”后便欢呼了起来,显然很开心。

  连傅雅仪都有些无奈起来,随后跟着两人翘了翘唇角。

  这几日余姝和傅雅仪话说得不多,主要是平日里两人之间傅雅仪本来就是话少些的那个,余姝在她面前叽叽喳喳偶尔闹腾得像只麻雀,现在余姝刻意不跟傅雅仪说话,那便显得两人之间气氛都冷清了些。

  当然,余姝也不是故意不和她说话的,一是她这几日做了那个梦之后总是心有惴惴,怕自己漏了陷,二是她觉得傅雅仪那日弄一半丢下她惩罚的事实在恼人,她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总得让傅雅仪知道这件事。

  余姝坐在一旁,面色如常,有些好奇地问凌源:“道长,你们岛上的仪式一般要多久啊?”

  凌源回答道:“自先辈落地生根于长陵岛后便废除了弗宓一族内的全部规矩,后头所有的仪式都是先祖们在一代代中琢磨出来的,轮到现在大概有十大项,要从午时一直开到太阳下山。”

  午时到太阳落山起码也有三个时辰,确实颇长,可是架不住新奇,哪怕六个时辰,她们都乐意见识见识。

  一行人说好了时间后凌源也没有久留,依旧和上一回一般来去匆匆,显然这个仪式有许多准备工作需要她前去监督进行。

  及至三日后,众人应邀登上了前往长陵岛的船。

  长陵岛离嘉应县并不是很远,走水路也不过半个时辰罢了,众人一路看过了辽阔的海域,说说笑笑便到了岛上。

  大抵今日是个大日子,整片岛放眼望去,竟满是深蓝色的地毯丝绢,连树上都挂满了打过结的丝绢,随风飘扬。

  凌源此次不再穿道服,反倒是一身极为繁琐的以黑色为底,上绣游鱼滚滚,极具异域风情的礼服,她冲几人略微颔首,笑起来:“我阿妈已经在准备开祭坛了,几位客人还有力气走过去吗?若是要歇息怕是有点儿来不及。”

  她们一路不是坐马车便是坐船,几乎没有下地走过,自是还有力气,长陵岛的面积很广阔,能比得上半个嘉应县,人口却比嘉应县少了太多,所以这里人人都有自己的屋子,她们穿行过住宅区时入目的全是风格不一的小宅子,过了一这块往山里走才能隐隐瞧见前头聚集的大量的民众,她们身上的衣裳和凌源一样,站在一起时带着一股古朴沉着的肃穆,给人极强的视觉震撼。

  遥遥的,她们见着了凌源的阿妈,那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面上的皱纹很多,天生一张严肃的脸,手中拄着象征地位的手杖,正站在山脚,另一只手捧着一个骨坛,她的身后跟着一百零七位与她年龄相近的耆老。

  许是见着傅雅仪她们到了,山顶传来长长的号角声,悠远深沉,惊散了林间的鸟儿展翅高飞。

  有不屈氏的女童在前方开路,手中捧着花瓣在长路挥洒,凌源站在女童们身后,手中捧着一条白色的链带,她轻轻低吟起来,是余姝她们难以听懂的语言,在她之后,她的阿妈,她的阿妈身后的耆老,一同低低吟诵起这首古旧的歌谣,此刻听来竟然有几分神圣和震撼,余姝一行人一路跟随在她们身后,不知不觉也带上来几分敬畏之心。

  这是弗宓的歌,属于母亲唱给女儿的歌,这一百零八位先祖是她们的母亲她们的亲人深深爱着的人,这首古旧的歌谣在她们死后她们的母亲再也无人可唱,而在四百年后的今日,由她们的后人为她们补上这一次遗憾。

  众人跟着弗宓的队伍缓缓从山脚走到了山顶,那里有一座古拙朴素的神祠。

  这是弗宓女眷刚刚拿下长陵岛后,一无所有时亲手一砖一瓦为建下的,该值得庆幸,一百零八位姑娘的母亲和姐姐都还活着走到了这里,她们还带着她们的衣物,可以立衣冠冢。后来长陵岛上富裕了起来之后也从未休整重建过这座祠庙,四百多年,她风吹日晒雨淋,却被一代又一代的人小心呵护,未尝有半点损害,到了四百年后的今日,她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主人。

  浅浅的吟诵还在继续,凌源的阿妈带领身后的耆老捧着她们手中的骨坛绕行到了祠庙后,那是一百零八座被翻开的坟冢。

  一个个精美的骨坛被小心翼翼埋入地下,她们跪坐在地上,手触摸着粗粝的刻碑,唇间低低吟诵的又是另一个首悼词,这是弗宓信奉的所有神只中唯一一个怜悯众生的萨仁姆尊上的悼词,那是曾经的弗宓巾帼,永远怜悯众生体恤众生,也是她们迁徙来此处后唯一信奉的神只。

  她的悼词仁慈且温柔,她愿意用几身为天下百姓挡去所有灾祸,不求回报,只求付出,从不介意罪孽缠身。

  余姝站在树下,默默凝视着那一抔又一抔的泥土覆盖上骨坛,填充上深洞,突然轻声说道:“她们这一回,信了一个好神仙。”

  信仰的产生因欲.望而存在,哪怕只是一份奢侈的心愿,那也是人内心的反应,若神总一味残忍地让人付出,让人流离失所,让人痛失所爱,那它便不是一个好神仙,不值得被信仰。

  哪怕余姝不信,可也觉得萨仁姆是个极好的神仙。

  傅雅仪扬了扬眉,“舍得和我说话了?”

  余姝面上的神情立马变得又严肃起来,“还没有。”

  傅雅仪有点儿想笑,她摩挲着下巴,缓缓说道:“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她们送一百零八名少女找到了家,悼词念尽时便是她们落叶归根时,也是与亲人团聚时,这一路行来不易,可结果是好的。

  她身侧的余姝看着那一座座坟冢却有些失神,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心底此刻在想什么。

  刚刚还在和傅雅仪闹别扭的余姝,其实在抓住悼词最后的一点余音,偷偷祈祷:

  ——慈悲的萨仁姆请一定保佑傅雅仪不要因为我而受到任何伤害。

  本来傅姐姐今天想让姝宝变烂熟的蜜桃,她都让姝宝趴好了,可惜最后又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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