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对方真醒了的话,估计也只会满脸警惕的坐起身来问他想干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动静吧?

  想到这儿,沈弊才刚刚探出被子的脚便顿住了。

  他原本还下意识的想要先从房间里溜出去来着,但一想到那人发现自己进入他的房间后有可能会做出的反应,他忽然就气得不想出去了。

  脑中,突然间就迸发出了一个很是大胆的念头……

  他想,要是自己现在假装没发现,故意睡在这儿不出去。等那个老古板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居然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话……会是个什么反应?

  是会气的直接把他从床上揪起来问话?还是又会像今天下午那样,黑着脸一言不发的搬到其他房间里跟他冷战,并且还多添了一个睡前锁门的习惯?

  虽然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全都只不过是沈弊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未定事件。

  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被自己脑海中的猜想给气得不清。

  忍不住在心里偷摸暗骂着,心想着要是那老男人真如同他猜想的那般来气他的话,那……那干脆就大吵一架,一拍两散好了!

  反正一开始的时候,他本来也就不是故意要走错房间的。

  就算是对方为了这件事情而跟他吵架,那他也不理亏,就看最后谁能吵得过谁吧!

  架都还没开始吵,沈少爷就已经忍不住越想越气地开始气恼着揪着怀里抱着的被角发泄了起来。

  仿佛他此刻揪的,是身边那个老男人头顶上长的头发一般。

  然而这时候,他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几不可察的细微叹息声。声音很小,但在这过于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突兀,落地可闻。

  听得沈弊浑身骤然一僵,心虚的完全没了刚才那副揪被子时耀武扬威的模样。整个人顿时就僵硬在了床上,下意识地就闭上眼睛装起了睡来。

  可身侧的躺着的人,却并未做出他先前心中所揣测结果的任何一种举动来。

  而是在轻轻叹息了一声后,便把被子拉过来些许,将他刚才辗转反侧时裸露在外头的脚给盖住了。还用一种刚睡醒时朦胧而又沙哑地语气,低声提醒他说:“三伏天昼夜温差大,把被子盖好,不然要生病了。”

  “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沈弊大脑都还没转过弯来,嘴就已经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包子。”

  说完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说话了不就证明了自己刚才是在装睡了吗?

  “好。”

  然而裴濯温只是云淡风轻的低声应了他一句,就又重新躺平身子闭回了眼睛。仿佛睡着、睡着,身边却忽然多出一个人来,是件多么无所谓的事情一样。

  沈少爷人都傻了。

  原来那狗男人早就已经醒了,而且对方不但醒了,还很是清醒的知道他没睡着?!

  靠靠靠……

  那那货心里现在到底是怎么想他的啊?又为什么不开口问问自己大半夜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睡到一张床上去,还不如醒过来直接吵一架呢!

  这老狐狸的心思,可真是让人越来越猜不透了!

  也许,今天晚上注定是个无眠之夜。在意识到身边那人非但没睡,还知道他也是醒着时,沈弊心中便是这般想的。

  可听着旁边隐隐约约传来那逐渐请问的呼吸声,他脑子里却又莫名涌上来了一股困意。

  那是一种……很安稳的感觉。

  舒服到仿佛只要跟对方待在一起,就会不自觉的全身心放松,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了任何需要焦虑和担忧的事情了一般。

  ……

  等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天都已经大亮了。

  沈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昨晚那种情况下,居然都还能心大到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此刻,他身侧已经没了人。

  但房间内的灯却还是关着的,窗帘也还拉着。

  那……裴濯温人呢?

  是不敢面对他跑路了?

  还是气得狠了,打算直接跟他冷战?

  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这两者应该都不是。毕竟按照对方那个作息老干部似的生活作息,应该早就睡醒起来忙东忙西了才对。

  哪会跟他这个小废物一样,每个周末都一觉睡到大中午。

  但即便是知道这些,他在临出门时还是难免的会有些怯懦。因为在对方给他盖上被子又说了那些话之后,他就已经不能再用‘走错房间’这个理由来粉饰太平了。

  要是等自己出去之后,那人才秋后算账的问他昨晚为什么要偷摸爬床上来还赖着不走,那他要怎么解释啊?

  沈少爷开始有些后悔昨晚在发现走错房间后,没有第一时间跑路这个决策了。

  但他又不可能一辈子都缩在这个卧室里,更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跟那个老男人再见面。便也只能咽了咽口水,探头探脑的将卧室门拉开了一条缝,偷摸观望着外头的环境。

  并在心里暗自祈祷着,希望那人这回也同上次一样,留下张标签之后就出门了。

  卧室门外,也是同里边儿一样的安静。

  沈弊心里顿时狂喜,还以为裴濯温有事出去了。便很是放心地将房门给完全拉开,并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结果才刚一走到客厅,他便连人带笑的僵在了原地。

  因为某个本该出去办事了的人,这会儿正戴着金丝边眼睛,坐在客厅里光线最好的位置。正垂眸看着手上那份不知道是什么,但却比旁边的茶几桌面都还要厚上许多的文件。

  “醒了?”

  听见屋内传来开门的声响,裴教授这才抬起头来,温声同那个松松垮垮穿着睡袍便走到客厅里的小孩儿道:“怕炒菜的动静太大把你给吵醒了,就还没开始做饭。”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拿了餐桌上早就摆好的包子到厨房里热。

  一副根本就不打算提及昨晚发生的事情的样子。

  “吃几口垫垫肚子就好,不然一会儿又该吃不下午饭了。”包子热好后,裴濯温端着盘子放到了餐桌上那小孩儿往日自己选好的位置。

  一边叮嘱,一边温声询问说:“中午想吃什么?”

  “要不然今天就不做饭了,还是到商场里边儿吃吧?昨天本来想带你逛一逛买几件衣服的,结果吃完饭就忘了,今天再带你过去补上吧?”

  对方这副能把话说的滴水不漏,还半点儿不提让人尴尬之处的样子,简直可以说是沈弊这辈子都练不出来的绝技。

  他扭捏了半晌后,才缓缓坐到了餐桌前。

  一边小口小口啃着包子,一边低着头小声道:“随便在家里吃点儿东西就行,今天……原本就是计划要复习来着。下星期有好几个入学考试,没那么多时间出去玩儿了。”

  “这样啊……”

  裴濯温若有所思的轻垂着眼眸,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又轻声问过旁边那小孩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之后,便到厨房里做准备去了。

  其实,复习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主要原因,还是沈弊觉得自己装穷欺骗人家的感情本来就已经很不好了。要是再一直装穷骗人家给自己花钱的话,那也太不要脸了。

  等他吃完包子之后,整个家里就只剩下了切菜、洗菜的声音。

  沉默的都令人觉得有些尴尬了。

  有好几次,他都想凑上去问一下厨房里正在忙碌的那个人,想问问对方为什么不盘问自己有关昨晚‘爬床’的那件事。

  但这个问题要这会儿才被拎出来的话,那他还真不好解释。

  所以沈弊扒拉在厨房门口看了半天,也没能憋出半句话来。最后,也只是支吾着悄声说了句:“我来帮你吧?”

  “好。”

  裴濯温想了想,在碗里打了两个蛋。然后拿了双筷子给他,让他把碗里的蛋搅拌均匀。

  这副‘嫌你碍事却又不明说’的哄小孩儿做派,气的沈少爷牙根直痒痒。

  但一想到自己的确是个什么都不会,还连切个都会辣到手的小废物之后,他便也只得休兵止战的又将心底的火气给憋了回去。

  那副明明一脸气鼓鼓,却还要乖乖在旁边打蛋的样子,看得裴濯温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

  饭后。

  已经说了要复习的沈少爷,只好装模作样的同对方借了电脑。下周第一个考试,就是那个之前抽他起来回答那个教经济学的老头。

  说实话,既然对方都已经知道了他是个什么德行,他本来都有些不想再装了来着。

  但电脑都借来了,那还是勉为其难的稍稍学一下吧。

  高中并没有经济学这门学科,这是大学才又的专业。但是如今才刚开学,大学课本上的知识最多也只不过是才教了两个小节罢了。

  没有教过的东西,那老师肯定是不会考的。

  不过经济学与高中时候学的那些历史、政治也有些关联,对方要考的话,估计也就是从这上头来找寻考点了。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沈弊毕业那么多年,早把高中学的那些知识给还回去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