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位费二百一, 郊外蔬菜批发市场进菜又消费三百五，总支出五百六，也就意味着这些菜必须得卖超二百一, 它们才不赔本。
“赚二百，估计不太可能。”程垚还是很清醒一人。
菜本来就不是高毛利的东西，薄利多销这种事情又不适用于小摊位，想要回本, 难上加难。
江知野也知道不赔本很难。
就在一堆人围着摊位唉声叹气的时候, 小摊迎来第一位客人。
客人是个附件小菜馆的老板, 人到中年, 除了秃顶和胖肚子以外，脸上的肉也比较多。
“这菜怎么卖啊？”他蹲下来，伸手翻了翻菜摊上的菜, 一番挑拣之后, 心中了然。
菜很新鲜。
这种新鲜并不是指其他摊位的菜就不新鲜，而是这家的菜应该是那种水培类型的有机蔬菜。
“这个菜菜三块九一斤。”江稚稚坐在小板凳上，伸出一根指头。
老板刚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摊位上的人, 这会儿突然听到小孩奶声奶气的声音, 眸光一亮，抬起头看她。
小团子不怕人，看他抬头，甜甜地笑了一下看着他。
“那……”老板一顿, 跟人谈降价的话到嘴边也没说出来，转而变成一句，“那来十斤吧。”
闻徹：！！
十斤！大客户啊！
“好的。”他反应过来, 急忙蹲下来，给老板撑袋子。
老板看着他热情的脸庞, 挡着了小团子的脸蛋，眉头微微皱起。
“老板，您选择我们的菜，真的是选对了。”闻徹边往袋子里装菜，边不要钱地恭维对方。
“那个…”老板迟疑。
闻徹抬起头。
“能不能让小朋友给我装？”老板小声地说，“还有，能不能把小朋友的脸露出来？”
闻徹没反应过来，但是他上面站着的程垚反应过来了，急忙把他的头推到一边，把小团子露出来。
小团子正晃着腿，咯咯地笑。
老板：“就是这样。”
闻徹：……
老板爽快地给出四十块巨额资金后，又给出一个“你们几个大人不要出现，让小朋友一个人卖菜就可以了”的建议后潇洒离开。
其他一众人：……
直播间也被第一个客人的“诚实建议”给逗笑了，弹幕刷得极快。
——笑死我了，这个客人也太厉害了。不光给出资金支持，而且还给出了经营指导。
——就我一个人觉得客人说得很对吗？让稚稚一个人卖菜就可以了，肯定卖很快。
——这个农贸市场距离我家很近啊，我想去现场看一看稚稚宝宝，我的互联网女鹅，在那里等麻麻啊。
——其实我觉得那个客人本来是想搞价的，但是最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说出来欸。
——家里卖菜的，好像知道原因。江知野批发的蔬菜都是有机蔬菜，但是可能是他批发的量太小，价格稍微高了一些。
——不过，好像从那个客人离开以后，就没有客人过来了欸。
此条弹幕一出，观众们关注了一会直播，发现的确如此。
不只是直播间的观众，现场的嘉宾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怎么没人过来了？”江知淮问，他们摊位其实其实并不偏，这也是这个摊位费高达二百一的原因。农贸市场的人流量并不差，他们摊位却一直不上人实在奇怪。
程垚作为其中一个正儿八经做生意的人，还是能想到一些理由的。
“是不是咱们的菜价比别处的都高？”他给出一个原因。
江知野摇头。
程垚一时也没想到其他原因。
席十八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闻言睁开眼睛，语气平淡地说：“你们几个人围在那里，当然没客人。”
其余人听到这个原因，环顾四周，目目交接之时，瞬间顿悟。
的确，有他们这几个人高马大的人堵在这里，估计是不太好卖菜。
“小淮，那你陪稚稚在这边卖菜。”江知野当机立断地给出了安排。
江知淮点头。
实践证明，江知野这个安排是正确的，他们一走，摊位上只剩江稚稚和江知淮，小团子加美少年的组合瞬间吸引了一波儿客人。
摊位上生意开展得如火如荼。
迫不得已离开摊位的闻徹看到这一幕，心一下就堵了，转头说：“第一个客户说得好像没错。”
江知野睇他一眼。
席十八睁开眼睛。
程垚面无表情地抬手，捂住他的嘴，说：“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闻徹：“……”说实话也这么难。
*
中午十一点半，农贸市场的人逐渐减少，天气也愈发地热。
小团子的脸蛋儿被阳光晒得红红的，额头上一层汗水，肉嘟嘟的小手里捏着一沓钱。
“热不热？”江知野看着小团子晒成这样了，心疼不已，蹲下来给她擦汗。
“热！”小团子奶声奶气地说。
江知野把擦湿的纸收起来，又撕开了一包湿巾继续给她擦胳膊擦手。
江稚稚乖巧不动，任他忙活。
“阿野，冰凉贴。”程垚在车上翻了翻，发现一袋好东西，给他拿了过来。
江知野略觉稀奇，不过什么也没问，拿过来给小团子贴了上去。
闻徹倒是不加掩饰，好奇发问：“程垚，你从哪弄的冰凉贴啊？”
程垚随口答：“不知道。”
一语噎死对面人。
“我去买饭，你们要吃什么？”席十八作为最“年长”的长辈，承担了起最重要的买饭重任。
”吃咖喱鸡！”小团子先举起小手发表自己的意见。
席十八唔一声说：“你不用说，你跟我一起去买饭！”
小团子眨眨眼。
其他人逐一报了一下。
于是，席十八带着江稚稚江知淮去买饭，剩下三个人留下来看摊位。
摊位上还有菜没卖完，所以借来的伞主要也是给菜打的。
江知野看着菜摊发呆。
“能让舅舅带根冰棍吗？”闻徹是热得不行，不停地扯领口。
程垚蹲在摊位边，摇摇手指，噗嗤一声说：“那得问江知野。”
江知野注意力转过来，思索片刻，语气戏谑道：“你试试。”
闻徹泄气。
就在此时，一个不大点的小男生捧着西瓜跑过来。
“叔叔们，这是送给你们的西瓜。”小男生看起来虎头虎脑的，一开口就是淳朴的乡音。
叔叔…
江知野心情有些复杂。
“我和我爸要走了，西瓜还有半车，放着也是坏了，我爸让我给你们送的。”小男生估计是怕他们拒绝，没等他们几个开口就说了理由。
话已至此，再拒绝也不太合适。
“那我们跟你交换。”江知野拎了个袋子，把一些黄瓜西红柿往里放了一些，又添了一些别的菜，装了差不多一袋子，递给小男生。
小男生似乎是有些犹豫。
“你给叔叔们送了西瓜，叔叔们送你菜，这很正常，拿着吧。”闻徹倒是直接，从江知野手上拿了袋子，径直塞到男生手里。
“可是，你们的菜比我们的瓜贵。”小男生支支吾吾地说。
“谁说的，这个瓜是你们种的吧？”闻徹问他。
小男生点头。
“那就是了。”闻徹拍拍他肩膀，一本正经地忽悠他，“自己种的东西那可是无价之宝。”
程垚少见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一面，不过也知道他是好意，配合地点点头。
江知野也不会说些什么。
小男生见此，提着一兜子菜，朝几个人说了声谢谢转头跑了。
没过多久，席十八带着江知淮江稚稚回来了。席十八一只手拎着盒饭，另一个手抱着小团子。
小团子小屁股坐在他胳膊上，手上正拿着一个圣代杯，一口一口往嘴巴里送冰淇淋。
闻徹瞬间羡慕了。
再转头一看，江知淮手里虽然没有圣代，但是却又一杯加冰的柠檬汁。
“徹哥，别想太多。”江知淮注意到他的眼神，举了举杯子，对他说，“今天买那个送我这个。”那个自然说的就是小团子手里的圣代了。
程垚接过盒饭，把它分给其他人，听到这个对话，笑着说：“舅舅，你这要是再说你不宠稚稚，这就太过分了。”
席十八任由小团子在他身上挂着，嘴里却说：“没有。”
众人皆笑。
小团子不明所以，继续挂在舅舅的身上，眯着眼睛开心地吃她的冰淇淋。
就在此时，那个原先来送瓜的小男生又跑了过来，手里捏着一些零钱。
“叔叔，这个菜钱给你。”小男生面色苍白，低着头把钱递过来。
江知野手一顿，停下了要掀饭盒的动作，看着那些零钱，没有去拿，而是问他为什么要给他钱。
“我爸爸说你们的菜可以买我们好几个瓜。”小男生声音很小。
江知淮认识这个小男生，早上他们过来摆摊的时候，这个男生跟他爸爸已经过来卖瓜了。
想到这里，他往菜摊上一看，的确看到一个大西瓜。
“那也不需要这么多钱。”江知野这么说，伸手从他手上拿走一块，“这些就够补差价了。”
小男生看只要一块，表情立刻就放松了许多。
“这么少吗？爸爸说卖菜都很贵的，我们家一般都不吃菜的！”
童真的话语，却触动了在场几个大人的心。
席十八把小团子换了个胳膊，看了一眼小男孩，掐指一算。
命途多舛，但…
“你跟你爸爸吃过饭了吗？”闻徹接过话茬，问他。
小男生摇头，老老实实地说：“我跟我爸爸要回家吃，我妹妹还很小，还要喝奶粉，在我表姨家等我们卖瓜赚钱回去喝奶粉呢。”
闻徹闻言，眉头蹙起，江知野的表情倒是没有太大变动。
“奶粉好喝吗？”小团子奶乎乎地问他。
“不知道，我没喝过奶粉，我妹妹才喝。”小男生抬起头，跟小团子聊天，“我妹妹跟你一样可爱。”
小团子傲娇地点点头，对他说：“那你妹妹一定很漂亮。”
“你怎么这么自恋。”席十八戳了一下小外甥女的脸蛋。
小男生倒是老实，乖巧地说：“妹妹你也很漂亮。”
江稚稚闻言看着席十八“哼”了一声，下巴微微抬起。
众人齐笑。
“那你们现在就要回家，西瓜不卖完吗？”程垚问他。
“不卖了，卖了两天了，再不回家我妹妹就该着急了。”小男生说到这些还是条理清晰的。
“这样吧，有一个地方缺瓜，你可以直接把瓜送到那里。”程垚递出一张名片给他。
小男生抬头看他。
…
运载着半车西瓜的车缓缓开走，直到车进入车流，渐渐消失。
一旁摆摊卖土鸡蛋的人才对他们说了小男生未说出口的事情。
比如，小男生的母亲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留下小男生和他妹妹。
再比如，小男生每周都会来这里帮爸爸卖西瓜，在学校学习成绩很好。
…夜色降临前，六个人终于将一车蔬菜卖光了。
晚上，江知野下厨，跟江知淮配合做了许多菜，一桌菜被六个人消灭得干干净净。
这天晚上，关了直播，江知野洗漱过，准备回房间睡觉。
“你等等。”
江知淮叫住他。
江知野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抬起双眸看向他。
“江知野，你是不是有毛病。”江知淮看着他，眼神躲躲闪闪，说话也是支支吾吾，“那屋那么吵，你今天还去。”
江知野反应了一会儿。
江知淮以为他没听清楚，无语地看他一眼，转头就走。
…
席十八躺在床上，看着小外甥大外甥接连回来了，继续翻看自己的手机。
突然。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短视频的新闻标题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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