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 谭凯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急忙改口：“不是…叫爸爸。”
江知淮眉头一抬。
江稚稚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谭凯又意识到上一句话有歧义，又重复解释：“刚刚那话的意思是不用叫爸爸。”
“……”江知淮有些无语。
这令人费解的语言组织能力, 实在让他钦佩。
“稚稚，跟哥哥问好。”江知淮低下头，跟怀里的小团子介绍人。
江稚稚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然后乖乖地跟他打招呼。
“哥哥好。”
甜滋滋的小奶音就像蜜一样, 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想笑。
谭凯怕吓到她, 稍微控制了一下表情, 但还是可以看到他超级明媚的笑脸。
“稚稚, 你好。”
他主动伸出手。
江稚稚看到他伸手，思考了一会儿，一只手扒着江知淮, 然后用另一只手跟他握了一下。
小肉手跟他一碰, 谭凯立刻产生了一种此生无憾的冲动。
还有什么是比他才粉上他互联网女儿，然后没过一周，就见到他互联网女儿这事更好的呢！
不过。
倒是有一个问题。
稚稚不是江知野的妹妹嘛？那如果这样说的话, 那淮神…
谭凯想到这里, 猛地抬起了头，一脸震惊地看着江知淮。
“淮神，你真是江知野弟弟？”
话音刚落，江知淮还没来得及说话, 后面围着的人群一拥而上。
“野哥，你来给谁来家长会的啊？”
“就是就是，野哥, 你怎么突然在我们学校出现了？”
…
人群的包围，让江知野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寸步难行。
当然, 不光他被包在中间，下车以后稍慢了一步的席十八邢川也被包在了中间。
邢川作为一个顶流流量的助理，这种场合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并且已经游刃有余地指挥了起来。
“大家注意一下安全，不要挤，不要推搡，注意后面的同学。”
“同学们现在人太多，签名不太方便，随后我们会取出一些签名照，以安全的方式发给大家啊。”
同学们在他的指挥下，秩序稍微好了一些，不过也只是…稍微。
然而，他跟江知野都习惯被人包围起来，席十八却不太习惯。
他穿着下午那套衣服，脸上还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这幅眼镜是下午的时候，邢川从江知野的“收藏”中翻出来的一副，给他的时候，美名其曰：增加一些书卷气。
但是，现场的情况却是——没有增加书卷气，反而增加了一些人气。
“野哥，你旁边的哥哥是工作室准备签约出道的艺人吗？”
“他长得好帅啊。”
“我要现场爬墙了。”
……
席十八察觉到了围观群众的视线，却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一边走一边转头看向邢川，扯扯他的袖子，小声问：“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邢川听到他的问题，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眸光不断地变化，然后转过头跟他说，“在夸你长得很帅。”
席十八的小动作被围观的人群看在眼里。
“这位哥哥，你好帅。如果你出道的话，我一定支持你。”突然，一个女生冲着他大声叫了一下。
她这么一说，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
“我们也支持。”
“支持帅哥进入娱乐圈。”
席十八被他们的热情搞得胆战心惊，下意识地往江知野那边挪了一下，然后又偷偷地跟他打听，刚才听到的新词汇。
“大外甥，什么叫出道？”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显得很为难。
“狐狸精修的可不是一般的道，他们说的出什么道？！”
后面那句话则使用了灵力，除了他跟江知野，谁都听不到。
江知野被他这么一问，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那你们修什么道？”
“那当然是多情道了。”席十八想都没想，一句话脱口而出。
多情…
江知野却在听到他的这句话后，差点一个趔趄，摔到路上。
邢川：“野哥，你怎么了？”
“没事。”江知野皱着眉头，对着他挥了挥手。
邢川狐疑地收回目光。
再一转头，这边的席十八默默搂紧了西装，一脸迷茫。
邢川：“……”
这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终于，轰轰烈烈的送行队伍来到了高一一班的门口。
*
谭凯看着面前这一堆人以及中间特别显眼的江知野，转头看了江知淮。
迷瞪一会后，他脸上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所以，江知野是你哥？你就是我姐未曾相识的小叔子？！”
江知淮猛咳了两声，弯腰把江稚稚先放了下来，然后说：“我是他弟弟没错。”
谭凯猛吸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原来你那天并不是伪造签名啊…”
江知淮：？
“江同学，带家长去座位吧。”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听到其他人的消息，也急忙赶了过来。
围观的学生在看到老师后，不情愿也得情愿，慢慢地散了。
“不好意思，麻烦老师了。”江知野看着人彻底散了，赶紧跟老师说了感谢。
班主任看着他那一张俊脸，还有一些不可思议在里面。
“没事。”
就在此时，江知淮牵着江稚稚的小手走了过来。
本来江知野给他准备的是一套白色的短袖短裙，但是因为某些意外，最后换成了一条白色的吊带蛋糕裙。
细软的头发全放了下来，配上了一顶发箍，看起来又可爱又精致。
漂亮的小女孩总是引人注意的。
班主任老师一下子就看到了她。
“稚稚，这是二哥的老师，跟老师问好。”江知野轻轻rua了一下小团子毛茸茸的脑袋，跟她说。
江稚稚歪了歪头，仰起小脸，举着小手，奶声奶气地跟他打招呼：“老四（师）好。”
含糊不清的奶音一下子让围观的同学们笑了起来。
“老四行啊。”
“啊妹妹好可爱。”
班主任听到围观同学的调侃，立刻往人群里扫了一眼。
江稚稚看到他不笑了，以为他生气了，又奶乎乎地说：“老四（师），不生气。”
班主任：“……”
盯着小团子认真的眼神，他的严肃脸再也严肃不起来了。
席十八自认不是个“溺爱”孩子的人，当然要出面纠正她。
“稚稚，不是老四，是老十。”
江稚稚非常听劝，听了舅舅的纠正，乖巧地改口：“老十，不生气。”
这一纠正，搞得邢川差点破口大笑，围观同学纷纷捂嘴偷笑。
江知淮装没听到，偷偷看走廊其他的地方，江知野悄悄地勾了勾嘴角。
席十八根本也没明白周围的人在笑什么，也不清楚自己读音的问题，听到江稚稚乖乖地跟着他的读音说话，开心地笑了笑。
一把把小团子从地上捞了起来，举高高，夸她：“稚稚真聪明。”
“聪明，聪明。”江稚稚露着牙，开心地重复着被人夸奖的话。
“老十～”
不远处的谭凯实在没忍住，做了这出头的第一鸟。
他这一笑，仿佛像个信号，围观同学也笑了起来。
总而言之，只有班主任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班主任摇摇头，无奈一笑。
江知野对着他点点头，用眼神向他表达歉意。
“没事。”班主任看着他，又看着那边的一大一小，以及一旁的助理，问他，“不过，江同学只有一个座位，你们谁进去？”
“不着急。”江知野跟他说，“我们讨论一下。”
班主任还有些其他的准备工作要忙，也没多问，转身离开。
他离开以后，同学们肉眼可见地放松许多。
江知野把问题重复一遍。
邢川先摇头，他过来只是为帮助席十八开拓客户资源的，目的不在于家长会。
席十八听到这个问题，转头就把手上的小崽子塞到了江知淮的手里。
“我去。”他主动地表达了需求。
江知野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江知淮这边猝不及防被他塞了一个小崽子，那边又听到他这么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转过头，向谭凯确认。
“你确定你爸不迷信吗？”
谭凯还没说话。
就在这时候，高一一班的门口突然来了一位穿着唐装，手里盘着核桃的中年男人。
男人大晚上，还带着墨镜。
“同学，请问谭凯座位在哪啊？”
“谭凯？”被问的男同学转头，指着谭凯，“谭凯？”
中年男人顺着男同学手指的方向看过来，看了好久，摘下了墨镜。
“小凯？”
谭凯看着他的墨镜，有些无语：“谭明，你是不是有毛病，大晚上带什么墨镜，你上楼梯没摔吗？”
谭明呵呵一笑，对他说：“没有，摔倒怎么可能发生呢。”
席十八看着他，闭上眼睛，手指一掐，睁开眼说：“他骗人了。”
谭凯：？
“他刚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摔了一跤，然后进教学楼的时候，又摔了一跤，上楼梯的时候摔得更狠。”席十八说。
谭明听了以后，一脸惊讶，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算出来的。”
一句话落。
“大师。”谭明一个迈步上前，双手紧握席十八的手。
席十八：“……”
求助地看向大侄子小侄子大侄女，以及临时聘用经纪人。
邢川灵机一动，急忙走上前，把谭明拉开，然后对他说：“我是这位大师的经纪人，有事跟我聊。”
谭明把核桃放回了唐装上衣的口袋里，又用手揉了一把眼睛。
“大师，我苦啊。”
席十八：开张了？
*
由于席十八临时开张，最后江知淮的家长会还是由江知野戴着江稚稚参加了。
而谭凯迫不得已，只能临时选择让江知淮当了家长。
江知淮本来要拒绝。
但是，谭凯的一句话给他整无语了。
“淮神，你坐在我位置上，跟江知野稚稚，那就是幸福的一家啊！”
于是乎，被忽悠着，江知淮坐在了他同桌的座位上。
六点半，家长会准时开始。
“感谢各位家长，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参加我们本次家长会。”班主任依旧是非常官方的开场词。
——啪啪啪。
江稚稚听不懂，但是不妨碍她是一个气氛家，举着肉嘟嘟的小手，用力鼓着掌。
家长们本身就在用余光关注着她跟江知野，对小团子的一举一动那叫一个关注。
所以，她一鼓掌，立刻多了许多相应的人。
掌声很好地化解了讲台上班主任的焦虑，他趁此调整好状态，继续说话。
“本次家长会的主要目的是跟各位家长。”班主任顿了一下，视线落在江稚稚身上，“以及某个小家长来聊一下高一一班的学期末计划。”
……
“最后，还是感谢各位家长的支持，后续有事情，尽管和我联系。”
话音落下，就在大家准备鼓掌的时候，班主任忽然“嘘”了一声。
“鉴于某个小家长已经睡着了，掌声就不必了。”
家长们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约而同地往小朋友的位置看去。
果然，江稚稚已经趴在课桌上，闭着眼睛，安心地睡了起来。
江知野看到众人的目光，又看了看熟睡的小团子，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八点，家长会正式结束。
消失多日的在家长会开始的前一分钟终于出现。
这会儿，他正弯腰，戳着课桌上熟睡的小团子。
一边戳一边评价。
“我这才几天没见稚稚，稚稚怎么感觉又可爱了。”
江知野正在整班主任发下来的那些资料，听到他说的话，挑挑眉头。
“就是就是，知野哥，我哥别的话都可以不信，但是这句话你必须相信。”闻勋附和说。
——啪。
闻徹用纸卷成的纸筒敲了一下他，瞪他：“都不信，你还让我来给你开家长会？”
“那我不是走投无路了，不得已而已。”闻勋小声嘀咕。
“懒得跟你说。”闻徹环视了一圈，没看到程垚，问江知野，“程垚没来给程毅昭开家长会？”
江知野摇头。
“程毅昭请假了。”江知淮往书包里塞了两本书，头也没抬，跟两个人解释。
闻勋点头。
闻徹闻言，眸光沉了沉，然后和江知野对视一眼。
随后又分开。
“走吧？”闻徹问。
“等个人。”江知野说话言简意赅。
“谁？”
“我舅舅。”
“咳咳。”闻徹猛咳了两声。
江知野也没管他的心理想法，径直拿起笔，在家长会通知单上签名。
签完以后，把通知单递给江知淮。
江知淮接过通知单，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只见家长寄语那处填的是——“开心长大，永远健康”。
下面好像还有一行小的字，不过他没有看清。
“大外甥。”席十八人未到，声先道。
这一声直接把课桌上的小团子也叫醒了，小崽子揉揉眼，懵懵地眨眨眼睛。
“哥哥，二哥。”
“舅舅叫。”
江知野听到她软软的声音，心里顿时都融化了。
江知淮也不遑多让。
“小稚稚，想不想叔叔。”闻徹看到小孩醒了，立马把头凑了上去。
江稚稚看着他，眼睛瞪大了，似乎还有些惊讶。
“闻叔叔？！”奶乎乎的声音里还透着满满的疑惑。
“稚稚还记得叔叔，稚稚也太聪明了吧。”闻徹丝毫没觉得自己说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稚稚聪明。”江稚稚立刻翻身爬了起来，对他说，“稚稚说老十，聪明。”
老十？
闻徹没有get到这一点说的是什么。
下一秒。
“小外甥，稚稚。”席十八快速地冲了进来，看着江知淮江稚稚激动地说，“舅舅终于没被骂是骗子了。”
闻徹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然后听他这莫名其妙的话，一头雾水。
什么叫终于没被骂是骗子了？难不成以前经常被人骂骗子不成？”
江知淮正担心他来着，这会儿看他回来了，急忙问：“舅舅，我同学跟他爸爸呢？”
“他们已经走了。”席十八随口说了一句，然后继续说他的事情，“舅舅终于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挣钱了。”
他的情绪激动，肉眼可见。
江知野往他后面看了一眼，没看到邢川，然后问他。
“小川帮我去取钱了。”席十八跟他们说，“我没有二维码，他去帮我去现金了，然后我们去学校门口等他。”
现金？
江知野挑了挑眉。
“稚稚。”席十八看着江稚稚，一脸兴奋，激动地把她从课桌上一把抱起，然后把她往上方一扔。
江知淮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其他几个人的心并不比他要好到哪里去。
“舅舅开心。”席十八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那几个人的眼神，又一把接住江稚稚。
江知淮/江知野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看着激动到停不下来的席十八，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得是多少钱，让他这么激动。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十分钟以后，终于得到了回答。
江知野看着邢川手上的钱，想了想刚才席十八的疯狂之举，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是三十块吗？”席十八举着一张十块，一张二十块，向邢川确认。
邢川点点头。
“舅舅给稚稚买奶酪棒。”江稚稚拉着他的手，仰头跟他说。
席十八愉快地点了点头，然后他转头拿些钱问江知淮：“小侄子，稚稚的奶酪棒多少钱一袋啊？”
江知淮听到他的问题，余光向他手上的三十块瞥了一眼。
然后，开口。
“三十八一袋。”
席十八眉头一皱，再一次向他确认了价格：“三十八一袋？”
江知淮点头。
席十八看着手里的三十块钱，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
与此同时。
另一条路上。
谭明叹气。
谭凯有些困，睁开眼看他。
“叹什么气？”
“世风日下啊，想不到你同学的舅舅这么淳朴。”
谭凯没明白。
“总之很淳朴。”
*
最终，家长会回来那天晚上的奶酪棒由席十八出资三十，江知淮赞助八块得以成功带回了家。
席十八正在发呆。
“小席，你带稚稚下去走一走吧。”陈阿姨叫他，“我把锅碗瓢盆刷一刷。”
“……嗯。”席十八糊里糊涂地点点头应下来。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带着江稚稚走到了广场。
“舅舅，稚稚想吃那个。”江稚稚指了指路边的冰淇淋小屋。
席十八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跟她说：“舅舅没钱。”
“舅舅算命挣的钱呢？”江稚稚问。
“给你买奶酪棒了。”
江稚稚想了想，舔了舔嘴巴，对他说：“那还是等哥哥，二哥买吧。”
“稚稚，你会不会嫌弃舅舅不会挣钱。”席十八不好意思地问她。
江稚稚眨了眨眼睛，然后摇了摇头，肉嘟嘟的脸颊软肉乱晃。
席十八正要感动的时候，对面的小团子又说出来一个让他难以继续感动下去的话。
“舅舅笨，不是舅舅的错，舅舅不会挣钱，稚稚会养舅舅的，稚稚聪明，稚稚可以挣钱。”
“……”席十八深吸了一口气，跟她辩解，“我不笨。”
江稚稚很是执着，举起藕节似的胳膊，歪了歪头。
乌黑的眼珠骨碌碌一转，像是在想些什么事情一样。
过了一会，她才软乎乎地说：“娘亲说舅舅是笨蛋帅哥，笨蛋。”
席十八：……
六姐怎么能跟一个才一百三十岁的小狐狸说这些。
而且，他笨吗？他只是不会赚钱而已，这难道就是笨了吗？
正当他要反驳的时候，广场最中间的舞台上忽然响起主持人的声音。
“去年夏天，最热门的亲子综艺，今年海选素人家庭。”
“成功跟节目组签约，不仅会获得万千流量，更会获得节目组千万级别片酬。”
“片酬准备就位，你们家有宝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