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一开走,只留货车司机在原地一脸懵逼。

  男人走时说的话,令他心神颤抖。

  ——流浪的毛孩子养起来不容易,一点小东西不用客气。

  司机在原地,看着那一大堆“小东西”,眼角一抽,腹诽道:谁出门还带一堆毛孩子的生活物资的。

  就这堆东西,能养一群毛孩子了吧。

  不对。

  养什么养?

  关键他不是…

  司机反应过来立刻抬头,越野车却早已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

  越野车上。

  “那一大堆,应该够毛孩子们生活一阵吧。”邢川不太清楚,转头去问车上唯一养毛孩子的人。

  江知野听到助理的话,眉梢微抬,丢下几个字:“应该够”。

  言简意赅。

  邢川闻言,心中稍安,不再想这些,专心开车。

  一路上坡。

  不知道又转过几个路口,古朴森严的鹤鸣山庙才从缓缓出现。

  庙前香火缭绕。

  江知野侧着头望着车窗外的山庙,有些出神。

  邢川将越野停在路边。

  “下车吧。”

  山路上时不时有人经过。

  古老的松树伴着山庙生长,一半向阳枝叶茂盛,另一半却稍显衰败。

  走进庙门,空气更是清新,邢川深呼一口,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坦。

  邢川不由得感叹:“没想到鹤鸣山还有这样的地方。”

  “施主莫非是从外地来的?”正在门口洒扫的老和尚出声问。

  “不是。”邢川摇头。

  老和尚了然没继续深究,转头去看江知野,良久叹道:“施主与本庙有缘。”

  半晌。

  江知野开口:“四年前,与山庙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是故人。

  “佛曰:万物皆有定数,一切不可强求,随缘而行,方得自在。”和尚转动佛珠。

  良久。

  江知野转身离开。

  邢川连忙跟过去。

  和尚轻叹。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

  越野车还停在路边。

  邢川忐忑不安,连忙回头去看那个一言不发的人,说起话来结结巴巴:“要不要不…再进去一回?”

  江知野摇摇头,把安全带扯出来扣上,闭上眼睛:“回去吧。”

  邢川不再多说。

  “不去公司。”江知野又补上半句,“直接回公寓。”

  二十分钟后,越野车驶出山区。

  高速路口,白色的SUV停在路边,交警正在检查司机的证件。

  “驾驶证,身份证。”

  司机把证件交上去。

  交警把证件接过来,在系统中比对一番,对他说:“陈建斌,占用应急车道扣六分。”

  副驾驶座的男人想塞烟。

  交警没理会,继续说:“驾驶证也有点问题,车也得扣下。”

  “没车还怎么跟…”陈建斌下意识地说。

  “跟什么?”交警问。

  陈建斌立刻否认,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什么没什么。”

  交警:“下车吧。”

  陈建斌忙不慌地下车。

  等交警带着SUV以及陈建斌离开,原来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才慌忙拿出手机,给顶头上司通风报信。

  “老大,出事啦。”

  紧接着迎来一番痛批。

  “陈建斌车被交警查扣我不管,但是江知野的照片再拍不到,李其中你这人也别回来了。”

  就没见过车被交警查扣的狗仔,不知道开车要遵守交通规则吗。

  李其中也是委屈:“但是交警扣着车,就算江知野出来,也没法跟上去啊。”

  “借辆车很难吗?”老大生气挂断电话。

  借车?

  李其中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左右,只看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货车。

  货车也行啊,三两步跑过去。

  “师傅。”

  货车司机刚下车,就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步伐一顿。

  “师傅。”李其中喘着粗气,停下脚步,“车能租吗?”

  “租车?”货车司机咋舌。

  “没错。”李其中点头,还怕对方不答应,特意抬高一些价格,“一千块一趟。”

  司机还在反应,越野车呼啸而过,即将驶入高速。

  车牌…江知野的车,李其中可没忘记来的时候在高速上被越野车甩掉的场景。

  司机正准备点头。

  李其中转过头一咬牙:“五千块。”

  司机:“……行。”

  *

  上高速后,货车的速度明显加快,车速飙升,导致后面的一众躁动起来。

  其中以瘸腿泰迪态度最为直白。

  “抠门司机不是能省则省,能走省道就绝不走收费高速嘛,还走上高速啦?”

  萨摩耶刚才听到过两人的对话,给它解释:“有个男人花钱租了抠门司机的车。”

  原来如此。

  怪不得呢。

  瘸腿泰迪点头,不过它对这问题不感兴趣,继续跟江稚稚聊之前的事情。

  “但是人海茫茫,找人会是件很难的事情哦。”

  江稚稚趴在角落,失落地抬起头,有些泄气。

  没过太久。

  又重振旗鼓。

  “稚稚一定能找到哥哥的。”江稚稚大喊一声,攥紧小爪子,摇动尾巴。

  其他狗立刻给它鼓励。

  ——稚稚肯定可以。

  ——稚稚一定能行。

  江稚稚自出生以来,还没被这么多小伙伴同时肯定过,一时害羞起来。

  后面叫声不停,前面的两人却有些不同。

  ——呲——

  又一个紧急刹车,李其中一个不防备,头再次撞到车窗。

  “对不起。”司机急忙调整车速,转头跟他道歉,“以前没、没、没开过高速。”

  李其中捂着额头,听到此话,一口气闷在胸上。

  “继续开吧。”

  司机扯着嘴角尴尬点头,急忙转头,看向前方。

  李其中刚坐直,又是一个急刹车。

  ——呲。

  后面车厢一晃,江稚稚被强大的惯性一推,即将掉出车外。

  灵光乍现。

  众狗震惊。

  光芒逐渐散去,小白狐慢慢变成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孩。

  众狗的世界观立刻产生了坍塌,知道有修仙界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修仙界的小狐狸变身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瘸腿泰迪最先开口:“稚稚,是你吗?”声音里充满着好奇。

  “就是稚稚啊。”江稚稚捂着额头,对它眨眨眼睛。

  不对。

  它变成人型啦?

  *

  “卧槽。”

  一少年大喊一声,吓得后排晕晕乎乎的朋友一个惊醒。

  “徐州森,搞什么啊?”朋友按着太阳穴,一头雾水。

  徐州森指着前面的货车,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刚才前面那辆车出现一道光”“就出来一个小朋友。”

  朋友没听明白更不理解。

  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

  徐州森也无法解释:“……”神情失落的同时又有些澎湃。

  朋友不太放心。

  “前面到服务区停一停,剩下的路我来开吧。”疲劳驾驶可让人不太放心。

  徐州森表示无语。

  朋友不想听他胡说八道,转头继续闭目养神。

  “……”

  徐州森轻叹一声,一踩油门,决定先超车过去。

  经过的一瞬间。

  四目相对。

  徐州森从江稚稚的目光中看到一种名为“迷茫”的神色。

  迷茫?

  心绪百转千回,最终,他将江稚稚的眼神定义为“求救”的意思,二话没说,直接拨通号码。

  “警察叔叔。”

  “高速上有犯罪分子。”

  ……

  而这一切,江稚稚对此都一无所知,原因无它,只因它太忙啦。

  忙着到处走,忙着四处观察,忙着探索高速上的一切。

  甚至是高速上的路牌,也不放过。

  从地产广告到其他广告,江稚稚一幅一幅看过去,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一个高级腕表的广告上。

  广告上的人西装革履,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身材。

  江稚稚转回头,指着广告牌上的人说:“稚稚的哥哥。”

  什么?

  众狗实在意外。

  广告牌逐渐远去。

  江稚稚想再去看看那张广告牌,准备从车上下去,还没等行动,就被萨摩耶一把喊停。

  “危险。”

  江稚稚有些失落:“可是稚稚还不知道哥哥是谁。”

  “我知道。”瘸腿泰迪跑过来。

  闻言,江稚稚立刻回头。

  “江知野。”

  “江知野?”

  *

  越野疾驰。

  “好像有人跟车。”

  江知野睁开眼。

  “不对。”邢川踩下油门,不确定地说,“好像不是跟车,应该是警察在逮捕坏人。”

  警察逮人?江知野往右边看去。

  服务区里。货车司机以及男人被带下来,正接受警察的问询。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警察接过两个人的身份证,边做记录边询问,“交代一下,个人基本信息。”

  “王镇虎,鹤鸣村人,做点小生意。”货车司机先说。

  男人紧随其后:“李其中,外地人,传媒行业工作者。”

  “做传媒的?”警察瞥他一眼。

  “做狗仔的。”李其中立刻改口。

  “两个人认识嘛?”

  “不认识。”

  “认识。”

  异口不同声,前者来自王镇虎,后者来自李其中。

  警察冷笑一声。

  李其中闭着眼,再度改口:“不认识,不认识。”

  “有人举报你们涉嫌拐卖儿童啊,配合调查一下。”

  “拐卖儿童?”李其中大喊一声。

  王镇虎不遑多让,额头上的汗一把一把往下掉:“没有拐卖儿童啊。”

  警察不等他们辩解,继续问,“货车上拉的什么?”

  李其中立刻回头,王镇虎老老实实地说:“一些流浪狗。”

  “没别的人?”警察又问。

  王镇虎立刻摇头:“警察同志,全都是流浪狗,没有人。”

  谁想到,刚说完,就听到不远处的警察传来的声音。

  “齐队,货车上有个小孩儿。”

  李其中:……

  王镇虎:……

  警察合上笔,瞪两人一眼,然后说:“人赃并获,去趟警察局吧。”

  …

  北城沿山区警察局。

  “李其中,雒市人,二十四岁,无业游民。”警察把查到的信息说出来,“交通违法行为记录挺多,其他违法信息没有。”

  “王镇虎呢?”齐斌问。

  “王镇虎的情况基本一致。”警察耸肩,“只查到失信信息里有一个欠费。”

  齐斌皱眉:“什么?”

  “高速通行费欠费。”

  “……”

  胆小怕事的无业游民,古板落后的中年男人,很难会把“绑架儿童”的事跟这两个人挂上关系。

  “小孩人呢?”齐斌决定换一个思路,来调查这个案件。

  警察嘶呼一声,抬抬下巴,指向旁边的会客室。

  “还没人问过。”

  齐斌皱眉。

  警察不置可否。

  齐斌半信半疑,三两步走过去,一鼓作气推开会客室的门。

  门一开。

  只见,三岁的小朋友被一群不一样品种的狗围在中央。

  齐斌一僵。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没有人问询吗,明明就是没人敢问询吧。

  “小朋友。”齐斌尽量放轻声音,“能不能让它们让一让啊,叔叔想问一些问题。”

  江稚稚懵懵点头。

  一番折腾后。

  齐斌准备问询。

  “小朋友叫什么呀?”

  “江稚稚。”江稚稚乖乖把手放在前面,一动也不动。

  齐斌又问: “从哪来的?”

  “青丘。”江稚稚眨眨眼睛。

  齐斌手上一顿。

  青什么玩意儿。

  有这个地名嘛?

  一回头,江稚稚正托着下巴,一眼懵懂地看着他。

  齐斌把笔放下,用自以为最温和的语气继续问:“小朋友多大啦?”

  江稚稚仰起头,伸出三根手指。

  “三岁?”

  “一百三十岁啦。”

  齐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