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们约在市郊的枫山见面。
昨天答应完张云耀的邀约，没多久谈愿就后悔了。
她知道是叶迷藏的事让自己心神不宁，但为此和一个完全不喜欢的男生约会，确实不是什么好办法。
但又没办法再找理由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赴约了。
思前想后，从来没有约会经验的谈愿认了怂，决定拉上蒋方音一起。
谈愿之前帮了她好几次忙，加上八卦本来就是蒋方音最喜欢的事，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等会儿你要帮我，不要让我太尴尬了。还有今天的事，你可别告诉其他人…”谈愿反复叮嘱着蒋方音。
“看把你紧张的，等会儿我给你把关，放心吧。”举办了联谊会这种大型活动，蒋方音对当红娘这事已经轻车熟路，“这不是有两个男生吗，看上哪个你就给我使眼色，保证给你制造机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今天嗓子有点不舒服，不能说太多话。”谈愿赶紧给自己找了一个身体不适的借口，“我们今天就爬山，爬完了就回宿舍，不参加其他活动，可以吗？”
“懂了，今天你是冰山美人人设。”蒋方音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点到为止，欲擒故纵。愿愿，我发现你好像开窍了啊…”
“行了，行了，等会儿你可别乱说话…”谈愿拿她没办法，自己只能随机应变了。
*
“Hi~”张云耀向她们打招呼。
“你们来的这么早。”谈愿笑笑，介绍道，“这是我同事蒋方音，就是那天活动的主持人。”
“姚楚，我哥们。”张云耀指了一下他旁边的高个子男生。
“你们好。”姚楚点头示意。
“我靠，他哥们这么帅。”蒋方音暗暗戳了一下谈愿。
谈愿看了她一眼，没回应。
说实话，她感觉这些男生长得都差不多。
小月可比他们好看多了。
“那我们走吧。”张云耀自然地走到了谈愿旁边。姚楚本来就是陪他兄弟来的，这时候也看向了蒋方音。
“走吧！”蒋方音当然不会放过和帅哥独处的机会，直接拉着姚楚走到前面去了。
重色轻友。
谈愿在心里骂了蒋方音一句。
谈愿和张云耀并排走着。
十一月初，霜降过后，正是红叶的最佳观赏期。
枫山以秋日的景色闻名，不少游客前来赏枫。
张云耀虽然在微信上积极主动，但之前也从来没谈过恋爱，见到谈愿，完全一副害羞木讷的模样。
谈愿见他这样，为避免尴尬，还是主动找了几个话题。没想到张云耀平时很少关注社会热点，连谈愿这样的专业记者都拿他没办法，只能不咸不淡地聊着天气、工作这种大众话题。
反观第一次见面的蒋方音和姚楚，两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看上去格外投缘，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你知道这两种枫叶的区别吗？”张云耀指着山路两边的树，问谈愿。
“不太清楚。”谈愿摇头，“区别是？”
“这一种是枫香树，那边的那种是槭树。在北方，大部分看到的树都是槭树。你看他们的叶子是很像的，到了秋天都会变红，区别是…”
没想到提起这个来，张云耀倒是滔滔不绝。
谈愿走马观花地看着，她其实对这些树叶的形状不感兴趣。只不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话题，她赶紧点头回应着，让张云耀继续科普下去，好让二人之间不至于太沉默。
为了早点到达山顶，他们没走游客最多的大路，选择了一条僻静的山路。
这条路有点陡，有几个坡比较高，不太好上。
看到前面有个半米高的坡，蒋方音果断开口求助。
“姚楚，拉我一下！”
姚楚先上去，然后拉住蒋方音的手，轻松将她带了上去。他见旁边的张云耀还愣着，赶紧伸手推了推他，使了个颜色。
“我拉你吧。”张云耀反应过来，向谈愿伸出手。
“我自己试一下吧，这个高度应该还好。”谈愿不太想和男生牵手，委婉拒绝了他。还好平时健身房没白去，虽然有点费力，她还是靠自己登了上去。
一小时后，他们到达山顶。
从山顶望下去，远处的枫叶连成一片火红，层林尽染，灿若云霞。
“这里景色真不错，没辜负我爬了这么久。”蒋方音感慨着，“你们倒是挺会选地方的。”
“我们经常在北市周边徒步、爬山，你要是感兴趣以后可以一起。”姚楚说。
“好啊好啊。”蒋方音等他这句话很久了，果断应下来。两人趁机加了微信，开启了新一轮的话题。
“累不累？”张云耀关心着问谈愿。
“我不累。”
谈愿心事沉沉，完全没感觉到身体的疲乏。
这里风景这么美，如果小月在该多好。
之前还准备约她去新南水镇玩，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她想起去云光山的那一天，当时觉得又累又热，还发誓再也不会爬山了。现在回忆起来，完全想不起这些负面的感受，只剩下和叶迷藏相处时留下的无尽美好。
“姚楚，帮我拍张照片！”
蒋方音不放过每一个打卡的机会，开始指挥着姚楚给她拍照。
“你要拍吗？”张云耀问谈愿。
“不用了。”谈愿没有拍照的兴致，“你要拍的话，我帮你拍。”
“我也不爱拍照，那我去帮你们买水吧。”
山顶边上有个小卖部，里面有零食饮料供应。
张云耀问过蒋方音他们的需要，就跑过去买东西了。
谈愿坐在凉亭的长凳上，一次又一次刷新着手机页面。
叶迷藏的朋友圈，一直停留在昨天那一条。
她们没有共同好友，下面的评论看不到。她和这个女生究竟是什么关系，谈愿无从知晓。
现在想来，叶迷藏从来没有介绍过她的朋友给自己认识。她在别人面前和在自己面前，会不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
看着照片里那个依旧光彩夺目的叶迷藏，明明没多久前还见过面，谈愿却觉得她离自己好远。
自己对她，还是太不了解了。
“愿愿，你怎么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蒋方音拍完照凑过来，用手臂碰了碰谈愿，小声道，“一路上你都在看手机，你看看，手机都要被你翻没电了。你…是不是失恋了啊？”
“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像失恋吗？”谈愿没想到自己的心事，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就是失恋吗？
难道她还没谈恋爱，就要体会失恋了？
“对，很明显。”蒋方音猜测道，“难道是…因为老陈？那天在联谊会，他看见你和其他男生说话，感觉有点不开心。你不会是为了气他，才答应张云耀来爬山的吧？”
“我…不是为了气他。”
谈愿也不知道她是在跟谁置气，明明是自己没有回应叶迷藏的表白。
况且爬山这件事，叶迷藏根本不知道。
“那是为了气谁？话说你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气我自己。”谈愿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站起身，“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下山吧，早点回去。我手机快没电了，得赶快下去充电。”
“不管你喜欢谁，只要别和张云耀闹太僵就行，我还和姚楚约好下一次见面呢…”蒋方音对姚楚的企图，就差写在脸上了。
“今天是让你来帮我的，不是让你来相亲的…”谈愿有点无语。
“放心，下山就交给我吧。”蒋方音虽然垂涎姚楚的美色，但没忘了谈愿交给她的任务，“等会儿我就说你工作上有急事，要和主编开电话会议。我带他俩走前面，这样可以吧？”
“嗯，这还差不多。”谈愿没心思再应付张云耀无聊的话题了，只想着赶快回去。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等回去了，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蒋方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套路，“不然，我就把今天你约会的事，告诉常而他们。”
“好吧。”
谈愿顾着眼前，应付回答道。
下山的路上，谈愿走的很慢。
逐渐落下的夕阳，拖曳出的交迭光影，和她的心事一样悠长。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在寻找爱情的形状，可或许爱情就是没有形状的。
它是火山喷发前的暗潮涌动，又是阴雨连绵时的欲说还休。它踩着没有时间的钟表，在漫长而又短暂的生命里不期而遇。
让勇敢的人懂得却步，也让怯弱的人想要冒险。
也许不能准确说出心动的时刻，但萦绕不去的在意和想要靠近的渴望，让谈愿再也无法否认——她是喜欢着叶迷藏的。
这是她循规蹈矩的二十年人生里，最大的冒险。
只是社会主流价值的壁垒，和对未来的彷徨，以及自我探索时的矛盾与挣扎，都让她游移不定。
此刻，谈愿心间仿佛有一团乱麻，重叠着她的现实与想象，始终难以拆解。
或许，她应该早一点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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