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暮:“嗯, 尊重他的所有决定和选择,他是一个成年人, 不需要我们对他的一切指手画脚, 说点难听的,你眼里生活不能自理的向夕,我们都是靠着他才有今天。”

  “......”

  “咸吃萝卜淡操心。”

  “......讲点儿道理好吗?我们说的是一件事吗?”陆昭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拐到这上面来:“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我们今天的人生与向夕无关。”

  这人到底是认为他们对向夕管束过多, 在替向夕打抱不平,还是想表达什么其他意思?他怎么听不懂呢?

  “那你担心他什么?在我们身边又怎么样?他不想说的事,难道还能把他的脑袋剖开查看?”

  谢暮的语气逐渐失控, 也就那么一瞬,很快又恢复原状。

  厨房探出个小脑袋,又很快缩回去。

  陆昭沉默,事情的真相可能跟他和晨景的想象大相径庭。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将来会怎么样?”陆昭心里突然产生了不祥的感觉, 十分微妙, 在他们忙碌的不经意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不为所知的大事。

  “不知道。”

  谢暮尽力了, 心理上的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

  他也很焦躁, 要说他们从来没有入过那个人的心,但那个人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都给他们了。

  如果他是真的很爱他们,那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让他们知道。

  友情的距离刚刚好, 他谢暮在向夕那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成为他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许多认识他的人将他神化,认为他完美无缺,无所不能, 对待事物处理问题的情商极高, 端正成熟。

  谢暮不否认他们看到的那个人是他。

  人都有多面性。

  面对向夕, 他也只是一个会患得患失的毛头小子。

  在访谈节目中那些用来劝解别人撒手, 迎来新生, 放过自己的大道理,他自己都听不进去。

  陆昭感受到谢暮的焦躁,一时无言:“我和晨景能做什么?”

  谢暮抬手搭在额上,遮挡些许刺眼的灯光,没回答这个问题。

  陆昭马上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如果做点什么有用,事态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们大概......没什么。”

  虽然谢暮没把话说完,但陆昭却奇异地马上解读了对方未尽的语意。

  他们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在向夕那里得到过坦率。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很多事都是由向夕做过决定后他们按照对方的意思去执行然后得到结果。

  向夕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他们做到什么地步,所以以往在专业的领域得到向夕的认可,他们才会那么受宠若惊。

  他很少给予其他人肯定,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敢拍着自己胸脯保证,自己能成为另一个向夕,不谈事业上的成就,让他们能安稳生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单这一点,他们自己都做不到,更别提能顾及其他。

  当初他和晨景给向夕凑医药费就已经倍感压力。

  因为他们不能独当一面,所以向夕有事才不愿跟他们说。

  哪怕已经长大成人,有了独自生存的能力,在向夕那里,他们依然不是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形象,他判断从他们这里得不到结果,索性直接放弃沟通。

  不知道症结所在,他们无从下手。

  陆昭想了一夜,第二天要走的时候,突然理解了谢暮的失态,变成现在这样,谢暮才是他们之中最难过的那个人。

  向夕对他和元晨景有所隐瞒他们尚且可以理解。

  谢暮和向夕的关系是不一样的,在亲情的基础上构建着爱情,以前的陆昭不能区分这种情感有什么不一样,直到他自己深陷其中时,才明白两者的差别,隔着千沟万壑,无法一概而论。

  “跟其他人不一样,我们不会分开,你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理清问题。”陆昭拍拍向谢暮的肩膀。

  这个世界很多人会因为重重原因分开,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四个不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绝对不会分开。

  谢暮瞥了一眼拍过自己胳膊的手:“一辈子太长,用在无关紧要的纠结上,只会浪费共有的时光。”

  陆昭收回的手僵住,恶狠狠又拍了一下,快速跳进电梯,笑眯眯地跟面色不虞的谢暮摆手表示再见。

  元晨景见电梯门合上前谢暮脸色不好,悄悄问了陆昭一句:“你们聊了什么?”

  陆昭抬起胳膊搭在元晨景肩膀:“叮嘱他好好照顾夕夕,没把人哄好,就不准回北城。”

  元晨景被压的闪了一下,但还是稳稳站住了:“嗯,不可能,他的日程仅次于劳模周洋。”

  “啊?你们说我了?”正在跟刘逝川分享自己新作的周洋突然听到有人扣他。

  陆昭面无表情:“你听岔了。”

  跟这玩意儿搭上话,没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绝对脱不开身。

  “哦。”周洋堵上耳机,继续跟刘逝川说自己录这首歌的心理路程。

  三天后,谢暮只身一人回到北城。

  大抵对这个结果都有所预料,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问向夕的去向。

  谢暮还是谢暮,那些细致微末的变化,于他人来说都是无关紧要。

  ——

  南城气候进入阴晴不定的时节。

  狂风骤雨与烈阳齐现也有可能。

  暴雨激烈劈打在露台玻璃顶上,向夕贴着密封的玻璃,垂眸看着站在楼下仰头跟自己打招呼的人。

  阴沉的风雨都未能掩盖削减对方丝毫风采,碧蓝色的眼眸一如上次见到他时一样。

  ‘你不会不见我吧。’

  那个人的口型说。

  风吹偏黑伞,滂沱大雨倾撒满身。

  再恶劣的天气都不能动摇门口的人想见到向夕的决心。

  看到向夕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露台,湛蓝色的瞳孔浮现些许笑意,默默开始在心里倒计时。

  在一个合理的时间内,自动大门缓缓打开。

  艾什利收起雨伞,快步向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人走去。

  如果不是风雨阻拦了他,他一定是用跑的。

  跟着进了屋,艾什利脱下外套,抖落浮在表面的水渍,挂在衣架上。

  向夕面对他的表情让他很无奈:“哎,我又没做让你生气的事,有必要对我这么冷淡吗?”

  向夕没有回应,把毛茸茸的薄毯裹上身并在领口打了一个结,盘坐在沙发上。

  落地窗隔绝屋外风雨,艾什利坐到向夕身旁的位置,勾住对方的脖颈,亲昵地蹭着毛茸茸的脑袋,深嗅道:“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向夕往另一侧偏偏脑袋,没能摆脱这种亲近接触。

  艾什利把人又往自己身边拢了拢:“维斯特,你可不能这样,拒绝与人沟通,会成为社会废人,那样就太可怜了。”

  “……”

  “这地方真不错,跟我在郊外的庄园一样,邀请你好多次去我那做客你都以学业繁忙拒绝了,现在毕业了,总该有时间了吧?我发誓,你一定会喜欢那个地方,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

  向夕打了个呵欠,撇开离自己很近的俊脸:“好,考虑过了,不去,还有其他事吗?”

  艾什利眨眨眼,失笑道:“你这家伙,比我想象中的状态好太多了。”

  见向夕跟之前并无两样,没有其他人说的那么夸张,艾什利悬起的心回落不少,说话也变的更直接:“你跟他们发生冲突了?”

  艾什利知道那几个人在向夕心目中的位置,他想象不出具体是什么原因会导致他跟其他人产生隔阂。

  向夕知道艾什利不可能来的无缘无故,连面对谢暮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的事,对艾什利就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了:“没有。”

  艾什利顿了顿:“跟我就不用那么介外吧?”

  回应他的是呼啸的风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从什么地方说起呢,当初我认为自己不能算作一个鲜活的人,直到遇见你,跟你一比对,艾什利!生命力茂盛!”

  名为艾什利的人,躯壳还活着,灵魂在消散并没有完全磨灭。

  而那个叫向夕的,无论是灵魂还是躯体,都游离在其他生命体之外,只有在音乐方面还保存着丝毫拉扯他跟其他生命产生关联。

  艾什利对向夕这个人不假辞色,一个小孩子,半死不活的样子很可笑,他自认为算半个艺术家,谁规定搞艺术的必须弥漫着一股子多愁善感,悲风秋月的模样?

  他不能理解向夕这个人,却为对方的才华倾倒。

  一时间又认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为艺术献出躯壳灵魂的人没那么可笑了。

  他不理解,但认可。

  而后,在对方狭窄的世界挤进了其他人,一个叫谢暮的。

  死寂的空间泛起涟漪,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更多的是对好友给予祝愿。

  祝愿这个囿于囹圄的人能超脱自我,重新审视自己的生命与其他人之间的联系。

  艾什利要去的地方,跟他得到向夕这件事会发生冲突,谢暮的出现也让他认清自己不是那个能带给向夕改变的人。

  也让他认清自己对向夕的定义是错误的。

  向夕并不是一个沉浸在自己艺术无法自拔的风月人,他只是,失去了其他人至今依然无从得知的一切。

  他隐藏起来的秘密,无人知晓。

  这个秘密会带着他自我毁灭。

  “嗯,生命茂盛。”向夕平淡地表示认可艾什利说的话。

  知道自己跟他会是两路人,却不能坐视不管,看起来好好的人,却让人无从下手。

  “Heyyoungman.你可以和我一样,对生命产生一些美好的期盼和向往。”艾什利拍着向夕的肩膀。

  向夕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意味深长的笑:“美好期盼?Tmd老子跟他们同归于尽。”

  “落地就一把火烧他吖的。”

  “他们死,我进监狱蹲。”

  “上辈子犯天条罪无可赦,这辈子变人。”

  当场被人复盘中二时期的发言,艾什利摸摸自己高挺的鼻子,用轻咳来掩饰尴尬:“你不认为我这个反应才是正常的吗?有天大的不满发泄出来才正确,你跟他们有矛盾,痛痛快快说出来,都是大男人,沟通解决不了就打一架,情感之间冷暴力不可取。”

  向夕低头笑:“在你们眼里,我很像一个任性不讲道理的偏执狂?”

  “维斯特那么美好,没有人会那么想。”艾什利顿了顿:“只是很担心你。”

  向夕并没有伤害到别人,再尖锐的利刃也是朝着自己,这怎么算得上是一种病态?

  雨势渐微,淅淅沥沥。

  就在艾什利心想他们可能找错人,自己并不能从向夕这里收获什么时,毛茸茸的毯子动了动。

  “你怕吗?”嘶哑的声音问。

  “什么?”

  “你怕自己死后,其他人也不得好活吗?”

  艾什利眉头一皱,他中文并没有不好,但思索片刻也没能理解向夕话语中的含义。

  他从表面理解回答道:“如果我死了,我仇恨的人活不好,那我只会额手称庆。”

  所以并不害怕。

  “如果是你在乎的人呢?”向夕又问。

  艾什利凝视向夕沉静的双眼,他没在其中看出任何戏谑玩笑的意思,只能小心翼翼探寻:“为什么这么问?”

  向夕用额头磕着曲起来的膝盖:“我怕自己死了。”

  “哈,你才几岁,就考虑生死的问题,我们后半生还长着,等我们要入土时,身边在乎的亲朋好友估计也剩不了几个,真到那天,你就不会思考这个问题了。”艾什利说完沉默了一阵,又接着道:“你是担心你的朋友们会做出什么极端行为?喂喂喂,维斯特,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成年人,你思考的问题一开始就不存在。”

  向夕歪头看艾什利,太阳穴枕着膝盖,以一个蜷缩蹲坐的姿势坠在沙发上,艾什利否定他的所有说法,他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嗯。”

  这敷衍的回答,对方并没有认可自己的劝诫,艾什利又道:“如果你笃定自己死后,其他人也不得好活,那不是他们的问题,是你自己有问题。就算结果像你想象的那样,也是其他人自己的决定。”

  不能让对方认可自己的说法,那只能顺着对方的话题继续,从其中找到突破性的解决办法。

  向夕在膝盖上蹭了两下瓮声瓮气说:“我以为树立起生命的旗帜,无论什么风向都无法动摇。”

  向夕这个人存在与否也不会让其他人的生命旗帜偏倒。

  他以为一切都会同他预想的那样。

  但他和谢暮的关系打破了编织的美好幻想。

  当初他以为这段关系会让谢暮补足求而不得的缺憾,所以接受谢暮的告白。

  他对谢暮的感情没有丝毫掺假,哪怕感情走到尽头他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他以为得到过就不会念念不忘。

  他开始焦灼自己的生命时,他才惊觉自己可能错了,得到过后又剥夺比从未得到残忍数百倍。

  谢暮爱他毫无质疑。

  这样的情感为他们长短不一的生命套上了锁链,连接在一起,无法断绝。

  他害怕,至此陷入了自己都无法解开的怪圈。

  如果注定要死亡,他是希望能陪在他们身边直至生命最后分秒,可是之后呢?

  谢暮怎么办。

  艾什利说的没错,他有问题,旁人的决定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那个旁人是谢暮啊,是他心心念念想找到捧着护着不让他受到丁点儿伤害的谢暮啊。

  是他穷尽言辞无法描绘形容的爱人,是他想穷尽一切想守望的璀璨星辰。

  不会再有第二谢暮让向夕这么惦念,爱他至深。

  这个世界那么美好,有谢暮,有陆昭,有元晨景,还有很多在乎他的人存在,他不敢去想象谢暮会舍弃这一切的可能。

  他想过自己在谢暮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还没想好,什么都没想好。

  恐惧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

  他好像有事,又好像没事,有时候他自己也在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已经疯了。

  遇到谢暮之前,他一直活的半信半疑,不确认自己经历的这一切是否真实。

  遇到谢暮之后,他认为是真实的,哪怕就算是梦境,他也甘之若饴沉沦不醒。

  快要失去的痛楚,将他再度拉回遇到谢暮之前。

  向夕在这种分裂的状态中极限拉扯自己的神经,自我内耗。

  他认可艾什利说的话,却依然得不到好的解决方案:“那你认为我在其中应该做些什么?”

  艾什利心里疑惑,向夕的表情让他猜不出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这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斟酌着给出提议:“也许你该跟你的朋友们坦诚布公一次,应该能得到一个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答案。”

  虽然艾什利自己说的利索,但他也不确定自己跟向夕的思维是否在一条直线上,总而言之,向夕愿意跟其他人沟通,那谈话的结果就是好的。

  说完之后,他内心颇有些忐忑,那些人拐弯抹角兜兜转转没得到丝毫的消息他自己心里也没底,跑这么一圈,一切好像又回到原点。

  昏暗阴沉的环境和室外的天气如出一辙,除了风吹雨打声,久久不再有其他声音响起。

  就在艾什利认为自己白跑一趟时,窝在沙发上,埋着脑袋许久的人发出了声:“说起来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我自己想太多。”

  艾什利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沟通的人,他只想翻白眼:“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跟我说,这下你就不用担心你的朋友们会有什么让你不能理解的想法,这个提议怎么样?”

  “我要死了。”

  “......”窗外划过瞬亮的闪电,紧接着跟来隆隆雷声。

  艾什利怀疑自己听觉有问题:“你说什么?”

  “我可能要死了。”向夕语气平淡地复述,

  艾什利一时失了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areyoukiddingme?”

  面对向夕的沉默,他意识到对方真的没有说笑,连忙从兜里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挂掉,好几次手机差点飞了出去。

  向夕平静漆黑的眼瞳出现轻微波动,抿了抿唇不发一语,郁结在心头的秘密,七拐八转,往未明的方向狂奔。

  如果不是看到向夕拿水果的手在微微颤抖,艾什利还真以为这个人已经超脱到生死都能不问不顾的地步,他自己会在意,那可信度就不是几页轻飘飘的检查报告能证明解析。

  艾什利会出现在这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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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因后果一知半解,他得到的说明是,向夕大概率心理方面存在某些疑虑,说的委婉了,这人就是心里有病。

  艾什利不会因为向夕有什么问题就对他存在偏见,他见过人多的去了,没几个敢百分之百保证自己心理全键从生到死。

  他们都一心想着,问题出现那就解决,可当这个问题跟他们的揣测相去甚远时,这个解决方案就成了新的问题。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

  说了那么多,向夕决定去见他们,一直都是他留在原地,等他们回头找寻自己,这次是他自己躲开,也应该由他自己抹平与他们拉开的距离。

  艾什利只想把人赶紧打包带走,见向夕收拾东西磨磨唧唧,将人赶下去自己麻利地收拾好摆出来的所有物品。

  艾什利拖着行李箱出来时,意外发现向夕在跟陌生人聊天,他过去那人就走了:“原来你也会跟陌生人打交道。”

  向夕不想理艾什利没有意义的傻话,但人大老远跑来也是为了他,不理显得他不近人情:“你也是我认识的陌生人。”

  艾什利语噎,把自己忘了。

  “我怕你被人骗走,到时候他们找我要人,我给个空气?”

  似乎这么说就能掩饰他刚刚的惊讶。

  “那个人之前算是亲戚。”向夕解释了一句,没有谁活在过去,那些事再不原谅,遇见了还是能挤个笑招呼一声。

  雨后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每一缕空气都伴着花草泥土和湿润。

  刚刚那个人说自己看起来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明明还没多长时间,过去的事却都用以前来标注,他也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和去年的自己有什么区别,和七年前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他听过不少别人口中的自己,无非才华横溢卓尔不群。

  听了那么多,能记住的很少。

  上一世晋楠说的他倒是还记得一些。

  向夕你这个人呐。

  总是半死不活,死了又活,时而活,时而死。

  这么大个世界,一草一木,飞鸟蝴蝶,昨日纷雨,今日骄阳,万般姹紫嫣红,风清月朗,怎么没有一抹痕迹让你留恋在意。

  车窗外风景在眼里倒退,想到就想笑,这一次晋楠肯定说不出同样的话。

  他一直很担心发生过的事会再次发生,事实证明,他干预之后,大家的未来都变了。

  那他自己呢?是否能逃脱命运这一环扣。

  到南都已是傍晚,向夕对于在这个地方见到谢暮并意外,习以为常,一应如此。

  有些无奈,平缓了许久的心脏雀跃起来。

  “昭昭和晨景呢?”

  “他们有工作。”谢暮自然而然搬起车里的行李。

  想搭把手的艾什利失去用武之地:“用完就丢,你是不是还在记恨多年前我说你没有钢琴天赋这件事?”

  知道这一系列孽缘,艾什利跑腿跑的心甘情愿,是他自己口无遮拦,谢暮也向他证明,他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就是所谓的厚积而薄发吧,领悟后进步神速。

  周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乐呵呵地踮起脚勾住艾什利的脖颈:“难得来一次,走走走,我带你好好领略一下南都风光。”

  “不,我不想。”他上次来这座城市已经领略够了。

  “你想逛古城还是看滚滚?”

  “不......”

  “都想?行吧,我一定安排的妥妥当当!保证你乐不思蜀。”

  向夕对艾什利挥挥手,让他玩开心。

  装修极具艺术堆叠的空间,一尘不染,向夕推开阳台封闭的推拉门,让新鲜空气流通进屋,谢暮忙忙碌碌收拾好行李,边挽袖边往厨房走:“想吃什么?”

  “牛排,蜂蜜烤翅,外皮烤脆。”这段时间在南城,吃饭方面可给他折腾坏了,外卖也不是长久办法,他精神状态不佳,对吃的要求能入口就行,现在有的挑了,那股馋劲一下就涌了上来。

  向夕跟在谢暮身后,像个小尾巴,看他从冰箱拿出新鲜食材,在料理台专注处理。

  明明没分开多久,他总觉得谢暮变化了一些,不是外在形象,而是给人的感觉,很朦胧的第六感,说不清道不明细节。

  向夕围着谢暮打转,想搭把手,在料理方面没点技能,他只能抓耳挠腮,谢暮也权当旁边没这么个捣蛋鬼,认真完成自己手上的活。

  向夕靠着岛台,以往都是其他人想尽办法跟他搭话,他想打开话匣子,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一直认为自己会死。”向夕望着天花板,也不管谢暮听进去多少,心里怎么想:“好像暂时死不掉,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不会死,也许几年后,活个而立人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