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躲”◎

  周行砚仍旧半信半疑:“既然只是过个生日, 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你对小家伙上心,所以怀疑我, 这可以理解。但年纪轻轻就这么疑神疑鬼, 未免活得太累。”

  周逸风做出一副坦荡模样,并倚老卖老地反过来“指点”他一番。

  周行砚低声开口,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冷心冷情的人确实比较容易活得更轻松。”

  座位上的老人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靠向椅背,不再说话。

  云念趴在桌上捧着脸, 似懂非懂地看着。

  周行砚伸长手臂,摸摸他的脑袋,缓声说:“还要玩吗?”

  云念点了下头, 拉着周行砚去看角落里的孵化箱,指着透明观测窗后面那颗蛋,说里面是周逸风正在帮他孵化的鳄鱼, 等孵出来后就送他。

  周行砚听得头皮发麻, 不动声色地把云念带走。

  好在周逸风在哄云念开心这件事情上也够荒唐,连抓娃娃机都搬进来了,周行砚为了降低云小少爷对孵化箱的注意力,哄着他一起去玩抓娃娃机。

  云小少爷明天就十九岁了,但依然很容易哄骗, 注意力不一会儿就全部放在那个怎么抓也抓不上来的毛绒熊身上了。

  云念喜欢在这玩,周行砚没办法强行把人带走,跟云家那边交代了一声云念的情况后, 两人一直待到下午才离开。

  走的时候,云念拜托周逸风, 等小鳄鱼孵出来后, 拜托周逸风先帮他照顾一段时间, 等他有了自己的钱和房子、不被云孟齐和叶菲芸管着的时候,就来接小鳄鱼。

  周逸风捋着胡子,笑呵呵说:“没问题,没问题。”

  周行砚没想到绕了半天,云念心里还是没忘记那边的孵化箱,望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头,眼神暗了暗,想把对方的胡子给拔了。

  云念交代完大事,心满意足地和周行砚一起走了。

  第二天早上,很多云家的朋友如期而至,祝越发伶俐健康的云家小少爷生辰快乐,岁岁有今朝。

  沈浮玉已经身在国外,但听宋悬提起,于是也和宋悬一起寄来了礼物,周行砚单独打开沈浮玉的那份检查了一下,确认是正经东西,才放心交到云念手上。

  云念的十九岁生日就这样在铺天盖地的礼物和祝福声中热热闹闹地度过了。

  再过段时间,新年也到了,云家人一起守岁跨年。

  周行砚收到一件新年礼物,礼物是一块很普通的平安扣,不普通的是,送礼物的人是云念。

  云孟齐一边欣慰一边酸溜溜地说:“咱们家念念真是越长大越懂事了,都知道关心哥哥了。”

  云念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理直气壮地反问:“我不能送别人新年礼物吗?”

  云孟齐嬉皮笑脸地凑过去问:“什么时候爸爸也有份?”

  说着,准备像以前一样把云念抱到怀里。

  云念飞快地躲开了,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云孟齐顿时更伤心了,扑到叶菲芸怀里哭,叶菲芸哭笑不得,望着周行砚有点窘迫,推了推怀里异常魁梧的男人,嗔怪道:“多大年纪了还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念念现在都比你懂事。”

  云孟齐厚着脸皮缠着妻子。

  云念躲在沙发里偷偷笑话自己撒娇的父亲和微微脸红的母亲。

  周行砚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用眼神示意他上楼。

  他今天很听话,跟着周行砚一起上楼回房间去,把这里的空间留给夫妻二人独处。

  到了二楼的走廊上,云念猛地往周行砚背上一跃,要周行砚背自己。

  周行砚微微屈身,让他攀上肩膀,然后一路平稳地把人背到房间里去。

  云念刚被放下来,脚下还没站稳,就被抵在门后,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距离极近,造成的压迫感也很明显。

  “周——”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周行砚就俯身亲了下来。

  嘴唇被堵住,他忘了怎么呼吸,表情变得有些懵。

  周行砚在亲了几下之后察觉到他的僵硬,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于是从他唇上挪开,沿着面颊亲吻到耳畔,轻声提醒他:“接吻的时候是可以呼吸的。”

  云念扭过头看向他,仍旧有些茫然。

  周行砚在他挺翘的鼻尖上轻咬一口,似笑非笑调侃道:“宝宝,看来不会接吻的人是你呀。”

  云念觉得这话有点熟悉,好像被他拿来嘲笑过对方。可他也从来没说过自己会接吻呀。

  他没有太多回忆的时间,嘴里的空气很快又被夺走。

  这种滋味不太好受,他很不满地在周行砚嘴上咬了一口。

  周行砚果然停了下来,关切又期待地看着他,仿佛只要他的表情略有松动,就会立刻更凶猛地亲上去。

  云念被他盯着,莫名有些发憷,气鼓鼓推了他一下:“别亲了,一点也不舒服。”

  小少爷将自己的生疏与青涩造成的不悦全部推成对方的责任,并拒绝再继续。

  周行砚有些哭笑不得,盯着这两片被自己亲得有些狼狈的嘴唇,眼神愈发幽深,但又绝不可能在此时此刻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只能强行忍耐心中渴望,摆出温和平静的神色问他:“那现在去床上休息?还是要再玩一会儿?”

  云念丝毫不知道眼前男人的心中念想,当真就顺着对方的问话思考了一下,决定道:“睡觉吧,今天累了。”

  周行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应了声“好”,将他打横抱起,送到床上。

  云念躺在床上后却又没什么睡意,眨着眼睛百无聊赖地盯着周行砚。

  周行砚坐在窗边,像这半年来已经重复了无数次那样,等他睡着。

  云念放任自己的思维发散,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他说话,忽然来了一句:“你以后别亲我了。”

  周行砚还以为他把刚才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冷不防又听他提起,好奇反问:“为什么?”

  云念很诚恳,理由还是一样的:“不舒服。”

  周行砚语气温柔地哄劝道:“多亲几次就舒服了。”

  云念不是很相信,但也没坚持,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几声,闭着眼睛乖乖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新年第一天,云小少爷因为一只怎么也找不见的袜子到处喊周行砚,云孟齐等人爱莫能助,等到周行砚晨跑回来,问题又迎刃而解。

  隔着虚掩的房门,云孟齐看周行砚半蹲在床下一脸耐心地给自家孩子穿袜穿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几年他还以为孩子确实长大了,平时连他这个亲爹都没什么机会抱上几次,没想到还是这么娇气,连累人家年轻有为的周行砚又当爹又当妈。

  眼看要被发现,云孟齐背着手悄悄离开了,心里琢磨要怎么补偿周行砚。

  很快,穿戴整齐的云小少爷大摇大摆地下楼,身边自然是有周行砚一同跟随。

  整个早餐期间,云孟齐一直欲言又止地看向周行砚,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周行砚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瞥向坐在对面的云念,目光落在那两片正含着杯口喝牛奶的嘴唇上。

  云念察觉到他的目光,放下杯子,舔了舔嘴角沾到的奶液,有些不耐烦地问:“周行砚,谁让你不吃饭一直瞪着我?”

  周行砚还没开口,云孟齐连忙拉住云念,苦口婆心地劝道:“怎么突然跟哥哥发脾气,忘了哥哥对你多好了吗?”

  云念瞪着云孟齐:“你怎么可以替他说话?”

  云孟齐看向周行砚,为宝贝儿子的表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小周,一直没来得及跟你正式道谢,这半年来真是辛苦你了,我有经验,这孩子确实不好照顾,娇气,脾气还坏。”

  周行砚心想确实娇气,面上神色沉稳,缓缓道:“没有您说得那么夸张,他大部分时候都很乖。”

  云孟齐一听,大部分时候都很乖,那不就是说,有些时候不怎么乖吗,于是赶紧对宝贝儿子又哄又求:“这可不行乖宝,哥哥照顾你很辛苦,又比你成熟稳重有见识,所以你一定要听哥哥的话,哥哥肯定不会害你。”

  云念早就知道云孟齐对周行砚十分信赖和赏识,他也对此乐见其成,被念叨半天不仅没有不满,还很乖巧地点着头:“我知道了爸爸,我会乖乖听他的话的,你别担心了。”

  云孟齐这才稍稍放心。如果可以选择,他和叶菲芸当然都希望云念能留在身边,但云念一定要走,那在所有人里,托付给周行砚是最靠谱的,只期望时间久了之后周行砚不会厌烦。

  周行砚清楚云孟齐的担忧,再三保证自己会好好照顾云念,语气真诚态度严谨,总算让对方没那么敏感。

  新年第三天,周行砚就要回公司去了,云念说什么也要一起走,云孟齐和叶菲芸一边无奈叹气,一边把孩子送出门。

  周行砚望着扒在自己肩膀上睡觉的云念,心情很不错。

  到了昭城,开始下雨,云念被雨声惊醒,见周行砚还在看工作文件,于是默默拿着手机在玩。

  他找到周逸风,问对方小鳄鱼出生了没有。

  周逸风很闲,给他拍孵化箱的照片,说是还没有动静。

  云念蹙着眉,问是不是孵化失败了。

  周逸风信心满满地说肯定没问题。

  云念还是不怎么有信心。

  周行砚余光瞥见他眉头皱了很久,放下手中文件,偏过头仔细端详他,问:“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云念愁眉紧锁,摇了摇头:“没什么。”

  周行砚很少见他心事重重却又一个人忍着的模样,大手绕到他颈后,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脖颈上细嫩的皮肤,捧着他的脸亲上去。

  云念仍旧没适应这种有人跟自己争夺空气的感觉,难过地仰着脸,往后躲。

  周行砚见他可怜地红着脸,喘着气,没有逼迫得太狠,放开他,半开玩笑地问:“为什么要躲?在家的时候不是还跟你爸保证,说要乖乖听我的话吗。”

  云念怔了怔,微微张开被亲红了的嘴唇,懵懵地看着对方。

  他想起自己敷衍云孟齐的那些话。说那些不过是为了让云孟齐放心,让云孟齐少管自己而已。

  可是如果他不乖,出尔反尔,不听周行砚的话,周行砚会不会真的跟云孟齐告密呢?

  对上周行砚紧盯着自己的眼神,他忽然有点不确定。

  周行砚从他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惊慌,有些意外,以为自己这样吓到他了。

  正要解释自己刚刚是在开玩笑,脖子却被狠狠咬了一口。

  云小少爷扑进他身上去,气得什么都忘了,像往常一样不设防地跨坐在他腿上,又咬又打,恶狠狠地教训道:“你居然敢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