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疯戏子【完结】>第18章

  但贵妃却记不得李栾了。

  这也不能怪花麒,毕竟戏楼里天天人来人往那么多,李栾每次也都捡着僻静处的角落里坐,添茶水的小厮每次可能都记不得有他这么一个人,更不要说台上一心唱戏的花麒了。

  所以这次花麒其实也没搞太清楚李栾这次救自己的原因,不过李栾从土匪手底下救过的人海了去了,花麒也只觉得自己是那些人中的一员,倒也没觉出什么不同来。

  此时的他提了礼物上了门,被忽的一阵急雨淋了个剔透,此时换好衣服他也还记得自己是来报恩的,二话没说便又撸起袖子蹲在了李栾脚边帮他理着兔子皮。

  倒是李栾心里有鬼垂下了眼再也不敢看花麒了,只低着头剥着兔子,跟个木桩似的。

  李栾不说话,花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一个劲的在旁边帮忙。

  两个人毕竟比一个人快,帐外的雨还没停一堆兔子就被他们俩处理好了。

  李栾知道花麒爱干净,整理好兔子肉后他特意打了盆水递给花麒洗手。

  花麒千方百计的想找个话头聊聊天,但他也不知道聊什么,除了戏他也不懂别的什么。

  花麒一边洗手一边找话头,见着李栾打了水给他洗手自己却站在一旁。花麒老脸一红觉得自己怠慢了恩人,连忙伸手拉过李栾的手按进了水盆里。

  “一起洗吧,李栾哥。”

  说着他抄起盆中的水浇在李栾的手上准备为他洗手。

  花麒手长的白,五指修长指骨分明,他常年唱戏没干过什么粗活手上倒也没有多少茧子,手心软的跟块棉花似的。

  李栾的手则不一样了,上面刀伤枪伤什么伤都沾着点,疤痕和茧子厚厚的垒了一层,像是座历尽风雨的古堡,却总给人一种坚实可靠之感,像是天塌下来都有这双手为你支着似的。

  花麒的手覆在李栾手上,一黑一白显眼极了。

  李栾没有吱声,虽然手被花麒牵着导致着他现在或多或少身形都有点僵硬。

  但这点僵硬,花麒是没有注意到的,花麒只专心仔细的给李栾搓着手,一点都没想到第二次见面就去牵别人的手到底合不合适。

  清水带走了他们手上的脏污,但在揉搓之中皮肤的温度却渐渐的升高,一股莫名的热意慢慢的随着十指的触碰从另一人的手上传进了另一人的心中。

  李栾觉察到了那股热意,他有些发愣的呆在原地,此时望着清水盆中的那四只手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他的手可真软。

  而花麒没觉察到李栾的异常,毕竟李栾平时木讷久了,乍一看谁也分辨不出他日常站在原地的时候到底是沉默还是害羞。

  也或者是两者都有罢。

  可花麒没注意,李栾也没抽开手。

  花麒绞尽脑汁的找着话题,最后找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戏上了。

  “那个……你看戏吗?我正好是唱戏的,李栾哥我送你一张我的戏票吧,以后你要是来我们戏班子呆的戏楼看戏,报我的名字不收钱。”

  “毕竟那天要是不李栾哥你,我们花家班可能也没法子再唱下去了,我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哪还能像今天这样站在你跟前和你说话。”

  说着花麒放下了水盆中李栾的手,拿毛巾胡乱揩干净了手便在自己一旁的湿衣服堆里翻找起来了。

  一边找还一边念叨着,“可别淋湿了!”“可别淋湿了!”

  或许是他的念叨管用,他从衣服堆里扒拉出来的戏票还真没淋湿。

  他捧着那叠戏票递到了李栾跟前,还怕李栾看不上,自吹自擂道。

  “我们戏班子虽然没什么人,但名气在奉天城里也还是数一数二的,听过的人都说好,李栾哥你得了空也可以去听听。”

  这话说的花麒自己都觉得有些吹嘘,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

  而李栾慢条斯理的用花麒方才的毛巾擦干净了手,反倒郑重的接过了花麒递出的那沓戏票点了点头。

  “确实很好。”

  花麒被李栾这句夸的红了脸,他挠了挠头问道。

  “那李栾哥你会去吧,最近我在戏楼那场应该是初五……”

  但说到这花麒卡了壳,他突然间有些忘记第二场戏是什么日子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最后还是李栾收下了戏票问他。

  “是初五和初七的两场吗?一场下午一场下午?”

  “对对对!就是那两场!”

  花麒经李栾这么一问这才想起来了。

  “李栾哥是看过我们花家班的戏吗?这么熟悉?”

  花麒有些疑惑,抬头问向了李栾。

  李栾点了点头,也没说太多,只说了一句“看过一些”。

  但只这一句就把花麒高兴坏了。

  李栾是谁,李栾不仅是救他们花家班脱离匪口的英雄,更是他们花家班的恩人,更是他花麒的恩人。

  能被自己的恩人这样肯定,花麒如果有尾巴那此刻恐怕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喜滋滋的笑弯了眉眼,嘴巴都快乐的咧向耳后根了。

  他越见李栾越顺眼,一想到他刚才那句“确实挺好”就不免把他当成了同道中人,扯了话头就不住的和他说着戏,也没管李栾到底看过多少,花麒从白蛇传和李栾说到玉堂春,从文昭关说到桑园会,直说到口干舌燥也还是神采奕奕的模样。

  李栾虽然不太懂花麒口中那些戏曲唱念做打的功法,但难得见到花麒如此热烈的模样,他还是听了下去并在一旁点着头算是附和着花麒的说法。

  而李栾越这样,花麒越觉得李栾懂自己,他忍不住又说了很多。

  他就这样自说自话着,直到帐篷外的雨停了他都没反应过来。

  到最后花麒简直觉得自己和李栾简直就是相逢恨晚,这一袭话下来甚至可以成为莫逆之交也说不定。

  但其实也只是他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半天似的,而李栾也不过只是在旁边听着而已,而很多的李栾其实也没听懂。

  但李栾从不打断花麒,最终打断花麒的是帐子外找来的老兵。

  那老兵像是和李栾很熟稔的模样,上来便一掀帐子,他也没意识到帐子里还有其他人,只是一边走着一边喊着李栾。

  “小李,炊事班那边要兔子了,王厨子让我来催催你,怎么剥个兔皮剥了一下午。”

  说着他掀帘子便走了进来,但他一扫帐内的情况又连忙把帘子放下来了。

  他看了看一旁散落的衣服,又看了看花麒身上李栾的衣服,见花麒长的好看又挨着李栾挨那么近,这位自诩走南闯北多年的老兵一不小心也就想歪了。

  他心想原来李栾这小子这么多年连个妓馆都不下,原来是好这口。想着他看了一眼水盆旁的二人,连忙便往帐外退,一边退着一边说。

  “不打扰了,不打扰了,小李你快点收拾利索了,厨房那边要兔子呢。”

  听着老兵的话花麒这才反应过来,他这说了半天都已经到了该吃饭的时辰了。

  想到着他脸一红觉得自己该是耽误了李栾很多时间了,拱了拱手向着李栾郑重的鞠了一躬以示感谢便连忙告辞离开了。

  而李栾着怀揣着花麒给的戏票,提着兔子走到了账外一直目送着花麒离开的身影,直到那背影最终消失不见了,他才转过身挪动了脚步。

  一旁的老兵还没走,他看着李栾这幅模样,哪还有不懂的道理,到最后他嘿嘿的拍了拍李栾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

  “小李啊,来日方长呢,咱不急于这一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