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风景的话换取了某人的冷脸,被宋昭念叨好几次的初见男大性格限时返场。
宋昭起初没当一回事,还有点稀罕高冷陆靡,直到陆靡陆续三四天上下班拒绝他接送,早上起来他和陆靡各睡一边,反射弧犹如巨型蚊香燃烧的宋昭才意识到不对。
伏低做小一个星期,饭桌上夹菜都是亲手喂到陆靡嘴里,又是美男计又是苦肉计,可算消了这一次的气。
为了引以为戒绝不再犯,宋昭写下一张便签条,夹在最常看的甜点食谱里。
〔宁当哑巴,绝不说话。ps.此次事变,失去了未来三个月KIN的购买权,望貔貅宋昭以后时时谨戒。〕
“少爷!”
管家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来了。”宋昭把书放回书柜,捞起沙发的衣服换好下楼。
跟着管家出国一趟的杜宾大王大了不少,许久不见爸爸的它,横冲直撞地撒丫子跑向宋昭。
“汪汪!”杜宾猛扑踩到宋昭脚上,五个多月大的小狗完全遗传宋昭多吃多餐的习惯,保守估计快三十斤了。
这一屁墩踩的宋昭差点脚掌骨折。
宋昭表情扭曲,“杜宾你是要杀了爸爸吗。”
小狗杀人的可能几乎没有,但不代表完全为零。
杜宾豆豆眼。
“疼不疼。”陆靡挥手让杜宾走开点,蹲下身抓住宋昭的脚。
“还行,诶,诶。”宋昭脚被陆靡脱了袜子抬起,单脚站立的他失去平衡,半个人依靠在陆靡身上。
白皙的脚背隐隐发青,稍稍肿起来了些许,看得陆靡直蹙眉,管家见状赶紧上楼拿医药箱。
明白自己好像做错事的杜宾趴在地上小声呜咽,样子好不可怜。
“没事,没事。”宋昭左边安慰陆靡,右边安慰小狗。
陆靡提溜着杜宾到边上教育,再过些日子,要是还是以这样横冲直撞的架势,宋昭未来的日子少不了骨折。
偶尔路上遇上一些小孩,玩高兴了,杜宾也喜欢往人身上扑,以前它还是小狗,可现在不一样了。
杜宾贴着墙壁垂头丧气,时不时对遭到重创的爸爸投来关心的眼神。
管家找了瓶跌打损伤特效药下来。
喷了药,肿一时间也没那么快消下去,宋昭满不在乎打算套上袜子走人,陆靡不让他动,从杂物间里找到了上一次宋昭骨折用的轮椅。
“没这么夸张。”宋昭拒绝坐轮椅,想要穿鞋走人,结果肿起的脚背套不进鞋,硬塞的话受苦的只会是他自己。
“肉疼还是丢面,二者选其一。”陆靡找出医用绷带,把宋昭的脚轻缠了几圈,“给你缠个鞋,正好坐轮椅不用走路,多好。”
宋昭想了想,有点道理。
—
提前三天,叶览给宋昭寄了宴会邀请函,他和妻子的结婚纪念日要到了,定在柏泉山庄上庆贺,邀请函里特别点名,让宋昭带上陆靡。
会场门口,安保和接待人员一一核对入场名单,再由专门的人带入会场。
缠满绷带的脚,漆黑的轮椅,宋昭出场便吸引了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眼神带着探究、好奇。
宋氏总裁这才好了多久,又坐上轮椅了。
宋昭忽略其他人的目光,把邀请函递给工作人员核对。
接待人员半躬下身询问,“需要找人给您推轮椅吗?”
宋昭指了指身后一身笔挺深色西装的陆靡,“不用,我自己带了。”
陆靡推着出门宋昭进入内场。
本来在招客人的叶览见到他们,立刻草草收尾的话题上前打招呼。
他惊愕地看着宋昭缠着绷带的脚,“小昭,这是怎么了?”
宋昭故弄玄虚,“出门前发生了一些不可抗力。”
陆靡揭穿他,“被家里的狗猛踩了一脚,脚肿的穿不上鞋了。”
宋昭:“……”
“哈哈哈哈。”叶览眼角笑出点皱纹,拍了拍陆靡的肩膀,“这是小陆吧,上次段家的宴会没见到你,这次终于得以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叶叔。”陆靡颔首,既不显得疏离又不会让人觉得过分亲近地喊了一声。
“诶。”叶览的皱纹又深了深,“以后常跟着小昭来家里玩啊,你叶姨在楼上跟朋友聊天,一会有空上去和她打个招呼,她念叨你们念叨了好久。”
“好。”
人到的差不多了,叶览嘱咐宋昭他们自己随意,上台开场招呼宾客。
会场里的布置不同于以往参加的宴会,显得家常又不失隆重。
宋昭新奇地四处张望,“听叶叔说山庄里有面墙,专门摆放每年结婚纪念日后他和叶姨的合照。”
陆靡略微低了些身,凑近了点,“想看?”
宋昭嗯了一声。
叶览这边讲完了开场词,宾客们四散开来活动,陆靡推着宋昭向负责会场的人员问路,绕了会儿,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宽大走廊,找到了用来摆放结婚纪念日合照的墙。
亲眼见到远远比说的要来的更加震撼。
除去二十几张结婚照以外,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照片,按照时间顺序依次排开。
二十多年小半辈子的人生,被压缩成一张张照片,照片上叶览和妻子逐渐从青涩转为成熟,唯一不变的是里头相拥看向彼此时,眼底流动的爱意。
宋昭呆愣,“好大的墙。”
呆头鹅一样的话把陆靡逗笑了,“什么好大的墙。”
宋昭徒然生起点不好意思,抿唇,“说错了,是好多照片。”
妖一旦成年,除了到死的那一天以外,都不会再衰老,他们享有漫长的生命,岁月的长河中经常会遗忘一些人和事,哪怕再重要的时刻也会在记忆里模糊不清。
但人类可以用照片来记录,哪怕记忆中的场景模糊,若干年后,暖炉深夜,依旧可以围坐对着照片回忆。
陆靡抬手摸了摸宋昭的耳廓,眼底的缱绻不比照片上少半分,“我们也拍,一个月拍一张,二十年后一定会拥有一张比这个还大的墙。”
宋昭思考,“那得需要一个超大的房子才可以。”
陆靡说,“不一定让超大的房子和墙,买一处静一些的地方,我们自己设计,以后划出一个大房间用来挂照片,在院子里种点树,冬天铲雪,秋日扫叶,让杜宾帮着浇花。”
宋昭补充,“那不要离市区太远,管家出门开车不方便,他最近喜欢去公园跟大家下棋。”
陆靡轻声,“好。”
三言两语,未来的模样清晰勾勒,有一所充满期待的房子,房子里有相依的家人。
…
回到会场里吃了点东西,陆靡意外遇上了合作伙伴,对方眼神戒备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宋昭,谨慎开口,说对于下一个要合作的项目有一些的构想,另外还想介绍其他合作商给陆靡认识。
陆靡迟疑片刻,想推着宋昭一块走被拒绝。
宋昭摆手,“我又不会跑丢,你去吧,谈事情带上我多麻烦,我去找谢怀衢他哥聊会儿。”
不肯继承家业,执意要打电竞的谢怀衢把他爸气的够呛,停了好几个月的卡没起到半点作用,反而听到了谢怀衢搞了个对象,也是打电竞的,气的他爸差点去基地打断谢怀衢的腿。
谢怀衢现在去北美比赛,他爸的微信早就被拉黑了,完全联系不上人,他爸又担心儿子给人卖了,整天上窜下跳,他哥夹在中间两面煎。
“好。”合作伙伴还在旁边等候,陆靡叮嘱,“别走太远,冰的东西少喝,东西少吃,回去给你做别的。”
“知道。”宋昭懒得找其他人来推,转着轮椅去另一个厅找谢怀衢他哥。
两个人就谢怀衢的事,谈了好一会儿。
谢怀衢他哥谢怀远,对于弟弟跟父亲的事情颇为头疼,谢怀远倒是无条件支持弟弟追逐梦想,不过言辞里对拐走自己弟弟的男人表达了明显的不满和挑剔。
谢怀远提起谢怀衢对象后,脸上的阴郁神色就没有褪去过,“怀衢从小性格单纯耿直,不懂辨别外面的坏人,那个男人比他还小两岁,一定是成天花言巧语装可怜骗他,日夜颠倒训练身体估计不行,这样的人找来干嘛。”
单纯、耿直、好骗,里面的任何一个词拆开来谢怀衢都八竿子打不着,他哥的滤镜还真是有八十层厚。
宋昭宽慰,“放心吧,有你在,有我在,谁敢骗怀衢,我的代理人在北美有些关系,我会让他找人去多看着点的。”
谢怀远揉了揉太阳穴,“多谢宋总了,还好怀衢有你这么个朋友,不知道他在酒店住不住的惯,早知道他要去北美比赛,我就让人早一些去北美建个酒店了。”
宋昭:“……”明明大家都是有钱人,为什么他总有种想跟周围有钱人拼了的感觉。
…
告别谢怀远,宋昭悠悠推着轮椅去山庄后面的独立小电梯,那边人少不用挤,到了这么久还没有向叶姨打招呼,他得去一趟。
往电梯平台去的地方有个小坡,斜度稍微有点高,宋昭老是卡在最后一点滑下来,推着推着自己玩起来了。
再一次爬至近顶,宋昭准备松开手,刚有后退迹象的轮椅传来一股力道,平稳的推上平台。
宋昭扭头,男人五官不算卓越出众,胜在看起来柔和温润,却不失气质。
对方冲他一笑,声如润玉清澈,“怎么不让人帮你推,手都要磨红了吧。”
并没有,宋昭还玩的正高兴。
这种掉面子有损人设的话肯定是不能对陌生人说的。
宋昭淡笑,“谢谢。”
“为老板服务是应该。”
啊?看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接待生啊。
“誉星,云浮生,誉星和文旭业务繁多,我作为代表来替公司贺叶总。”云浮生说。
原来是誉星的艺人。
宋昭了解点头,“云浮生,公司怎么给你取了个这么文艺的艺名。”
云浮生推宋昭进电梯,“我自己取的。”
走娱乐圈,取浮生这种名,真是力破圈子里的封建迷信。
电梯爬至二楼打开,宋昭说了就不用送了,自己摇着轮椅出去,这时,云浮生突然开口。
“名字是取的一首我很喜欢的诗。”
宋昭回头,电梯门已经快合上了,云浮生嘴巴一张一合,却只来得及说完前半句。
云浮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宋昭自言自语重复了遍云浮生的话。
“浮生千劫尽。”
脑海里蓦然响起个声音接了下半句。
“长日一灯明。”
宋昭原地静了片刻,转头去找叶姨。
—
宴会近乎走向尾声时,陆靡才从合作伙伴那脱身离开,走两步,遇上了同样刚刚结束应酬脱身离开的叶览。
二人相视一笑。
叶览看了看周围,问陆靡,“小昭自己去应酬了吗?”
“没,跑去玩儿了。”陆靡说,“他今天缠着腿,没人敢上来找他。”
“怎么说?”叶览还以为是不好打扰。
陆靡把之前的事情以及一些传言说给他听。
宋家聚会那一次的事情越传越邪乎,口风倒了好几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说宋昭伤了腿,心情郁结大发雷霆,把自家亲戚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扬言下辈子都不要见到他们了。
这么邪乎的传言却越传越真,以至于今晚哪怕宋昭看起来心情不错,大家也都不敢上前搭话。
叶览哈哈一笑,“倒是让他乐的清闲了。”
正说着,拐角宋昭转着轮椅出来,旁边还走着一位半挽发,拖地绿裙的女人,两个人说说笑笑,甚至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叶览上前贴了贴一晚上不见的老婆,语调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在楼上呆了那么久,怕是把我叶宝钏忘在寒窑了吧。”
叶倩嗲怪睨了叶览一眼,“孩子们还在这呢,多大年纪了,害不害臊。”
“叶姨。”陆靡打了声招呼,得到叶倩的回应后走去宋昭身边。
他低声,“去哪玩了?不是说去说会儿话,说完了不回来找我还接着去玩。”
叶倩闻言失笑,还真是像。
宋昭打着哈欠,眼角泛着生理性的泪水,“我坐后面的小电梯去找叶姨了,那里有个坡,推上去又滑下来,我玩了会儿。”
这么幼稚的行为,惹得叶览和叶倩轻笑。
陆靡短暂地拧眉,下一秒舒展,半蹲下身看着宋昭的眼睛,认真道:“下次要玩要带上我,一个人玩不安全,万一后面有石头绊倒怎么办。”
宋昭下一个哈欠咽回了肚里,刚想插科打诨的一起吞了回去,认真回答,“好的。”
两个长辈在背后无声挤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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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靡从浴室出来,床上身穿丝绸睡衣的宋昭仰躺成直挺挺一条,半干的头发没吹,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靡擦了擦头,插上吹风机先给宋昭吹头发。
脑袋被人揉来揉去,宋昭逐渐犯困,意识发沉嘟囔说,“不知道明天脚能不能消的下去,我还要去誉星一趟。”
陆靡放轻力道,“去做什么?”
“换管理层,一直没去看,还要去,”宋昭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陆靡关掉吹风机,手指在宋昭发间穿.插,确保全都干透以后,给宋昭垫好枕头,盖上被子,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房间吹头。
再回来时,手上多了瓶药油。
陆靡倒了些药油在手上搓热,轻轻地揉上宋昭脚背,得亏没怎么动,比起一开始,肿肉眼可见消下去了不少。
揉到药油全部吸收,陆靡把宋昭的脚放回被子里,睡梦中的宋昭迷糊摸索,把被子搓成一团掖在怀里沉沉睡去。
重新洗了个手,陆靡给宋昭掖好被角,留下一盏小灯到书房把剩下的文件处理好。
回到房间,睡姿极差的宋昭换了个姿势,只有发顶露在被子外,陆靡剥开被子,轻亲他闷到发红的耳廓。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