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助烧烤好吃又好玩儿,就是吃完了烟熏火燎的,一身都是味儿。

  好在自家院子里就有温泉,晚上山里温度降下来了,去泡个温泉再睡觉,不知道多舒服。

  正好室内小温泉有两个,方锦绣和宗夫人泡一个,景年和宗廷泡一个,还有一个大的,给宗廷带来的司机助理以及司机小杨泡。

  景年兴奋劲儿还没过,抱着浴巾以及干净衣服,一边走一边跟宗廷说今晚的自助烧烤活动。

  “真没想到,梁家栋还有这特长呢!”

  景年激动得脸颊晕粉,眉飞色舞:“我跟他当了三年同学,一点儿没听到风声!”

  宗廷回想当时的场景,平静陈述:“显然他父母妹妹也不知道。”

  这倒是真的,当时梁家其他人的惊诧,他们看得真真切切。

  景年说:“这样的话,应该是天赋,看梁家栋的反应,不像特意练习出来的。”

  他两眼亮晶晶:“梁家栋好厉害哦!”

  宗廷忍俊不禁,摸摸他头发:“你想学的话,可以帮你找老师。”

  景年盯着他的手看,看得宗廷动作一顿:“怎么了?”

  景年幽幽道:“我头发上一股烧烤味儿,不信你闻闻。”

  说着把脑袋顶过去,宗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哥你嫌弃我!”景年立刻嚷嚷起来。

  宗廷跨出去的半步,僵在原处,迈不出去也收不回来了。

  他难遇这样进退两难的情况,主要是担心伤了景年的心。

  刚才还活跃亲密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宗廷抿了抿唇,想着要不道个歉,不提防看见对面少年眼底的笑意,哪儿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一时间被气笑了,过去摁着少年卷毛一通揉:“我嫌弃你?嗯?嫌弃你?”

  “哥!我错了哥!”

  景年是有点儿身手的,可是那要看跟谁比。

  别看宗廷成天西装革履斯文败类的职场精英模样,景年可见过他哥学拳击散打以及射击!

  至于成绩怎么样?问这个问题就很没有意义,景年就没见过宗廷学什么学不会学不好的。

  所以景年在宗廷手下,毫无还手之力,一头经过精心打理的卷发,被揉成了个鸟窝。

  经过景年的据(撒)理(娇)力(求)争(饶),宗廷终于放过了他。

  景年大大喘了几口气,小声抱怨:“哥你力气怎么这么大,我们不是吃一样东西吗?”

  竟然只用一只手就完全压制住他了,然后另一只手用来蹂躏他可怜的头发。

  宗廷微笑:“冰激凌、巧克力这些东西吃多了,是这样的,我以为你知道?”

  景年:“……”

  我觉得你在污蔑冰激凌,可是我找不到证据……

  嗨呀,这个话题越说越危险。

  景年都想摸肚子了,昨天他在家还吃了一盒冰激凌,香草味儿的,可好吃了。

  “那什么……哥哥你说要帮我找老师?不用啦,我就是看看,我觉得没有这个天赋……”景年连忙找了个话头,强行把话题拉回最初。

  今天晚上,梁家栋被亲妹妹逼上梁山,站到中间去之后,手足无措,好半天都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太惨了真的。

  他爸妈弟弟都看不下去了,梁家凯还在底下起哄,说他大哥没得特长,就是放屁特臭。

  简直究极社死,有一瞬间景年挺同情梁家栋的,有这样的弟弟妹妹,这辈子恐怕迟早要搬离地球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狠了,梁家栋一下子爆发了。

  他当场给大家表演了一番口技,就是最近蛮火的一个电影片段,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一个人,把那个电影片段演了一遍,虽然台词有些错漏,但是模仿的那个声音,简直惟妙惟肖。

  全场所有人都被震撼了,一个个都竖着耳朵睁大眼睛看梁家栋表演口技。

  梁家惠嘴巴张得老大,不敢相信她哥竟然还有这能力。

  梁家凯还跑过去,绕着梁家栋跑了一圈,还想去扒拉他哥嘴巴,看看是不是藏什么东西了。

  然后因为打扰大家看节目,被家长强行带了回去。

  以梁家的情况,如果要培养孩子特长,一般不会想着让孩子学口技吧?

  而且看梁家父母的样子,是真的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情况。

  所以梁家栋这个真的就是天赋,也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应该是发现之后,自己偷偷练了练。

  随便练练就能练成这样,景年觉得,他不行。

  宗廷上下打量他一番:“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天赋?我觉得你能行。”

  景年:“……”

  他想起姐姐的一句玩笑话“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可是他不敢说!会被武力镇压的……

  景年……景年再次选择话题转移大法。

  “那什么……”他仰头看看天,一脸无辜:“哥你看好晚了,我们快去泡温泉吧!”

  非常生硬牵强的转移话题方式,但是景年想不到别的话题了……

  好在宗廷只是逗逗他,并没有真打算让景年去学口技,这项技能如果没有天赋强行去学习,毫无疑问需要吃很多苦付出许多努力。

  景年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哥哥舍不得他吃一点儿苦头,很多时候都是跟他说一些玩笑话,故意吓唬他。

  这会儿确实挺晚了,天色暗沉,小院屋檐下挑着几个吊灯,光晕远远洒过来,远不如月色印在景年眼眸中来得动人。

  宗廷突然愣了下神,一直到景年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他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抓住眼前那支白皙细长的手。

  “唉?怎么了哥哥?”景年没有挣扎,任由宗廷握着他的手,歪头问。

  宗廷像被烫了一下似的,一下子甩开了景年的手。

  他别过脸,声音平静:“没事。”

  刚才有一瞬间,他竟然觉得,那双印着月色的眼睛,让他很想亲上去。

  真是疯了。

  景年呆了呆,突然跳脚,两只手在宗廷面前来回甩:“我洗手了,洗了好多遍,手上没有烧烤味儿了,不信你闻,你闻闻嘛!”

  宗廷无奈地抓住他两只手,往前一送,然后压着他肩膀帮他转了个身,推着他后肩往前走。

  “行了行了,不是说要去泡温泉吗?”

  这回轮到宗廷转移话题了。

  他走在景年身后,一路沉思,难道真的是因为某些生理欲求憋久了,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想法?

  等等,年宝是男孩子……

  宗廷脚步猛地停住,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他喜欢男性?他是同性恋?

  宗廷对于同性恋者的存在,并不陌生。

  他中学读的是男校,全都是男生的学校里,青春期的荷尔蒙无处释放,自然会滋生一些其他东西。

  那会儿宗廷身边就有这样的人,甚至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在同学期间,宗廷见证过他的十多段恋情,从小学弟到学长再到比他们大十多岁的社会人。

  宗廷并不排斥同性恋,准确的说,他没什么感觉。

  在他看来,喜欢男人喜欢女人,是别人的感情生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哦,还是有一点的。

  他那个同性恋朋友,曾经跟他告过白,被他拒绝后还要继续追求他,然后被他打了一顿,老实了。

  从久远的记忆里挖出曾经的这段经历,宗廷眉头渐渐皱起。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现在回想起来,他清楚记得被表白时,动心是不可能的,甚至很烦。

  之后被追求,也是一样的心情,因为觉得正常生活被打扰,有段时间甚至觉得那个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不知道拒绝是什么意义吗?

  他确信,自己以前从没有对男性有过什么想法。

  当然,女性也没有。

  因为身份关系,他身边从来不乏优秀的人。

  西方人在表达爱意方面,很少遮掩,有许多优秀的男男女女跟他表达过爱意。

  但宗廷从来不为所动,有个追求者曾经说,他的心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不会对任何人心软。

  宗廷觉得她在胡说,他心软的时候多了去了,面前这个少年哪次撒娇,他能硬着心肠拒绝?

  他突然想起自己此行为何而来,曾经想不清楚的问题,好像忽然有了答案。

  “哥?”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停了,景年也停下脚步,扭头:“你怎么不走啦?”

  他鼓着脸,嘟嘟囔囔:“按照我们俩这个速度,一会儿姐姐和舅妈泡完了,我们还没开始呢。”

  宗廷立在原地没动,景年清澈的眼眸里,印出他小小的人影。

  他忽然不敢再跟景年对视,担心他看出自己卑劣的心思。

  少年将他当成最可靠的兄长,他却起了别样心思。

  还想什么呢?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遇见那么多人,经历那么多事,唯有眼前的少年,成了他心中最特殊的存在。

  碰不得放不下,着了魔也成了劫。

  “我……我突然想起来,有点儿急事需要处理……”

  宗廷退缩了,他现在脑子乱极了,意识到自己心里装了个人,忽然有种满足感,好像本该如此。

  然而莫名的悲伤同时袭上心头,这种情绪来得突然且莫名,让宗廷一时间无法自控。

  况且,以他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继续跟景年一起泡温泉。

  一个一无所知,一个心有所图。

  “你去泡吧,有什么事叫我。”宗廷说着,转身要走。

  景年呆了一瞬,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他习惯了跟宗廷的肢体接触,并且乐于接受来自宗廷的亲近。

  宗廷瞬间僵住了,没想清楚的时候,坦坦荡荡。

  有些事有些情绪想明白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景年还贴在宗廷背上,粘粘乎乎问:“怎么了嘛,这都走到门口了,为什么不泡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