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重生后我泡了前夫的白月光>第32章 前世私隐·二

  最终唐演披着外衣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再一次梦见了前世的事情。

  从安河镇初来乍到京都,唐演总是时时刻刻恍若一名怨妇般指责天下人而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误。

  哪怕是唐家招惹灾祸的时候他也会在唐若儿的挑拨离间之下暗自拍手叫好,简直就可以说是又蠢又坏。

  前世这个时间唐家也确实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是一份有关于前朝后妃与地方诸侯勾结的证据,原本这件事随着先皇过世便就不应当继续追究,可不知道为何,玄太后与小皇帝竟是又将这件事翻了出来,由玄太后为前,优先囚禁那名后妃妃子,只等待唐严致这份证据呈上御书房案台。

  唐演记得唐严致对此事格外上心,甚至是还有很多意外之喜,包括于那名地方诸侯所在封地挖出金矿却不上报一事。

  然而就在唐严致整理好一切,准备来日上朝时,那份奏章却不翼而飞,凭空消失。

  为此事,那地方诸侯的党羽怒参唐严致一本,指责唐严致没有证据却揽下这样的荒唐事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使得唐严致在朝堂里面都处于人人敬而远之的状态中。

  就是玄太后也要求唐严致避嫌,叫他在府中休沐悔过数日。

  原以为不过是唐严致自己粗心大意,结果也不过就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正相玄家玄大人掏出了一封写满证据的奏章呈给太后与小皇帝。

  其中内容,与唐严致所准备的那份一模一样。

  最终,那名地方诸侯被判处车裂之刑,与其勾结的妃子更是查出曾喂先帝食用丹药,直接拖出去沉了河。

  这两人结局倒可以避而不谈,问题是那地方诸侯被处死过后,他的势力便就成了一盘散沙。

  玄家趁此机会,故意放出风声表明玄家会为他们求情,留他们一命,自此,玄家受到众人膜拜,势力又更登上一个台阶。

  可唐演却知道,原本唐严致所准备的奏章里便就从未提到过这些党羽之罪。

  唐严致的善,是善于深海,不为人知。

  玄家的善,是要所有人都感恩戴德的善——

  想到这里,唐演猛然睁开眼睛。

  原来如此。

  前世唐演并未住在碧花苑,即便是在后院里面也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是不知道黄家会来唐家后宅这一茬。

  按照前世的轨迹,那就说明,哪怕今晚谢寅不翻进碧花苑里,玄家和黄家都会想办法进到唐家来查看情况。

  俗称,踩点。

  看唐严致书房在哪儿,看唐严致最后会在哪里办公,奏章又会放在哪里。

  方才黄毅翰和一条疯狗一样钻进自己院子里面胡乱攀咬,身边也就那么几个人在,他们进府进得悄无声息,哪怕是少了人也不一定会被人发现。

  此时怕是已经叫人到唐严致的书房里面走过一趟了。

  玄家还真是好计谋。

  唐演将深思从脑海中拔除,他眼神逐渐聚焦,却见一只手正出现在自己视野之中。

  他下意识用左手钳住对方手腕,声音冷漠又富有杀意:“别动。”

  紧接着,唐演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他现在正在自己屋中,顿时就卸了力气顺着自己抓住的手腕朝上看去。

  被扣住手腕的谢寅正满脸意外地站在原地:“你的头发乱了。”

  唐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屋子里面还有个人在,睡前的记忆逐步回笼,他有些意外地看着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谢寅。

  “你怎么爬起来了,你身上的伤口没事吧?”唐演说着,松开了抓住谢寅的手。

  “处理及时,应当是没什么事了。”谢寅抽回手对唐演摇了摇头。

  唐演有些狐疑地看了眼谢寅,那样重的伤口不可能是说没事就没事,可平日谢寅的脸色就十分苍白,与现在也确实无异,如果不是谢寅这人天赋异禀,那便就只能说明,谢寅是在强忍着伤口带来的疼痛。

  思量片刻,唐演还是决定不戳穿谢寅的伪装,转而将视线看向别处,故意提道:“昨日黄家的大公子来了我院子里,说是要找贼人,不知道谢小将军深更半夜不在自己府里面好好待着养身体,跑出去翻别人院子是为了什么?”

  “黄家人来了唐府?”谢寅眉头皱起,显然这认知与他的认知并没有对上号。

  “是。”唐演说。

  “唐家是玄家的人,谢小将军昨晚自己去了哪里,谢小将军自己应当也知道,我不知道谢小将军到底是为什么在离开了朝堂后还要掺和这些朝堂里面的事情,但显然玄家现在是要借用一石二鸟的手段,准备把唐家也拉下水了。”

  谢寅讶异于唐演这个刚回到京都不久的人居然能对京都势力摸到一清二楚,他沉默片刻,才开口答道。

  “昨夜我逃出来的时候与下属兵分两路,敌人已经被引走,他们不知道我翻进了唐家的院子,朝堂之事错综复杂,我不知三公子是如何知道这其中关系,但这些事情一旦沾染就极难脱身,趁着还未步入太深,三公子还是尽早抽离才好。”

  “你认为可能吗?谢寅。”唐演的声音颤抖着有些发冷。

  “你从玄家出来后兵分两路未曾回答谢府,说明你夜访的宅院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而你并未有太多犹豫便就先翻进唐府府中,昨夜虽说黄家闹出了很大动静,但也并不需要我父亲身边的护卫出面,可我院子里面的李嬷嬷却说,在我的院子附近遇见了父亲的护卫,那护卫究竟是为谁而来,你难道不知道吗?!”

  “是我父亲特意安排人,为了接应你而来啊!”

  谢寅被唐演此时的状态吓了一跳,他唇瓣打着颤。

  一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刚从城外回来的小少年,竟然能通过短短一夜便就明白这么多事情。

  更令谢寅感到难办的,是谢寅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唐演此时的暴怒。

  唐演现在也顾不上谢寅的身体状态,他站在茶桌边,手中用力捏着瓷杯,甚至将上面都捏出了一道道裂痕,碎掉的瓷盏边沿划破唐演掌心,几道殷红的血液便就顺着他的皮肤滴落在地面上。

  他呼吸声粗重,像是在极力忍耐自己不要心生怒火。

  然而不行。

  即便唐演活过了两辈子也不行。

  前世,唐家全府上下百口人均是因为朝廷斗争而死,刽子手接连砍掉几十个人的脑袋,菜市场口的血腥味整整两日都未散去。

  那其中还有些下人唐演此时便就已经见过了,他们是唐家的家生奴才,在临死之际仍在哭嚎,最大已年过半百,是因忠诚而不肯离去,最小是家仆结出连理后生的小孩,至多不过六岁。

  一刀下去,疤痕恐怕还没有碗口大。

  除此之外,还有胡璇樱。

  在斩首当日,胡璇樱即便身着囚服,站立在刑台的最前端,高喊“唐家满门忠烈遭人陷害,如今为国而死,在所不辞!”。

  紧接着,随着玄家人一声令下,她脑袋也滚落在了地上。

  时至今日,也仍是唐演做得噩梦之一。

  重生归来,唐演在安河镇中暗地培植那部分官员交情,也大多是为了等到之后他劝慰唐严致辞官回乡时有人能够帮忙。

  可昨晚发生的事情,却让唐演在瞬时间想明白了。

  为什么胡璇樱会说,要自己离谢寅远一点。

  为什么前世唐家好像只在最后那几年被人针对逐步显露颓势,以一种时时刻刻都似乎在被人陷害的姿态推入火坑当中。

  无数曾在记忆里面发生过的事情都开始一股脑钻进唐演脑海当中,那些看上去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实际上是朝堂之下的暗流涌动。

  前世唐演从未入过官场,只知里面水深浑浊,但也并非完全是个吃人的染缸,想想办法还是可以将自己家人抽离出来。

  可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却在将唐演所做的所有打算一一推翻。

  唐家从最开始就是玄家不可能放过的敌人了。

  胡璇樱要自己离谢寅远一点的原因恐怕就是知道唐严致与谢寅是处于统一战线,她并没有和自己的孩子说这些事情,将所有人都保护在她与唐严致的羽翼之下。

  即便到了最后,胡璇樱也一直都在为他们遮风挡雨。

  自己被胡璇樱和唐严致保护的太好,竟然觉得朝廷这样杀人的地方能如此轻松将身处高位的唐严致放走。

  除却回想到前世亲人在自己面前被砍头的画面,一些自己听信谗言迫害过几次唐家的画面也都趁虚而入。

  刑台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仿佛是跨越了前世今生,直冲冲灌入唐演的鼻腔,让他止不住的干呕。

  谢寅看见唐演的状态顿时有些慌神,忙伸手想要扶住唐演:“你怎么了?”

  “走开!”到底还是对谢寅心软,唐演推开谢寅的手还没抬起,便就先将手中本就已经被捏碎的茶盏恶狠狠丢在地面。

  瓷杯顿时四分五裂。

  唐演急促呼吸着,他看向谢寅满眼都是不解。

  “谢寅,你父母是因大周帝王而死,为何你还要忠于大周皇帝,这皇帝是谁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你和我的父亲,当真就弃所有人生死于不顾了吗?!谢家有多少口人,唐家有多少口人,这两家门客家又各有多少口人!?”

  今日唐演给谢寅的惊讶已经太多,谢寅已经不想追问唐演为何会知道自己那么多事情。

  他听着唐演拔高声调大逆不道的质问,脸上神色却平静如常,倒好像在瞬时间就能将唐演拽回到前生那条被月色铺满的小巷。

  “我父母并不是因大周帝王而死。”谢寅慢悠悠说:“恰恰相反,我的父母是为这天下百姓而死。我父母还在世时,先帝已察觉玄家野心,彼时大周朝中并未有正副相位之说,为了分走玄家势力,我的父母主动献策,用命来换取后者的上位,好稳住朝堂一时,彼时唐相即为最好人选。”

  “与其让玄家用计夺走我父母手中虎符,倒不如借用这计谋推唐相上位,后面先太子继位,他勤勉政事,为了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也始终都在想办法压玄家一头,然而玄家势力已如日中天,唐相尽管分裂了他们的一部分势力,但还是难以相比,先太子已经处处小心,但到底还是不忍揭露皇家私隐,被玄太后抓住把柄后便就病倒,在他病逝之前,他恳求我为他护住当今圣上,那是他与先太子妃唯一的血脉。”

  “唐演,玄家若是当真完全把控朝政,大周便就完了。”谢寅道:“玄家买卖官员,贪污受贿,十几年前酿下的灾祸迄今还未被完全拔除。唐演,你说过想让我活。”

  “但若同我父母一样,为大周百姓而死,我甘之如饴。”

  “唐相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