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走过了一段路程，第二条公路走到一半，出了意外，看见前方那拥挤成一条长龙的车河，顾尘说：“换条路吧。”
这条路末世前车流量大，堵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从岔道口拐到另一条公路上，相比于原本那条要多绕一个大圈子，公路途经几个小村庄，俯瞰平野，一块块碧绿的田垄，水面清澈的池塘，各色小平房。
“真是个宛如世外桃源一样安宁的世界，忽略在房子周围游荡的丧尸的话。”坐在另一头的女生胡箐箐脸都贴在了玻璃上，眼里浮出忧愁的思绪。
“你要是去当一天农民，就不会觉得是世外桃源了。”我打击她。
“李照白，你活到现在没被人打死一定是走了大运吧。”胡箐箐旁的女生林溪开口。
“胡说，我明明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帅哥一枚。”
林溪扫了我一眼，“长得是还可以，别的就不太行了。”
见她目光在我胳膊上打转，我弯起手肘试图显露我的肌肉，“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我这叫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她乐了，“你是要笑死我吧。你知道你这样的身材在我们那里有一个特别的名称吗？”
“白、斩、鸡。”觉得嘲讽力度不够大，她还一字一顿地念着。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带着同车的两个女生也被传染了。
她们乐不可支地扑作一团，我却眼睛都快喷火了。心想，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十分钟后，我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把已经安静下来的车子都震了一下。还是好气啊！
刚踏上路程的兴奋被单调的景色消磨成了乏味，我打了个哈欠，蹬了蹬腿，坐了一天，腰背酸痛，屁股也咯得疼。
“什么时候到啊？”我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问。
“快到了快到了。”顾尘则用一种哄小孩的温柔声音说。他也是在和我作对吧。
我皱眉，“你这个声音很恶心知不知道。”
“那你说我用什么声音。”他居然还笑了一下，我从后视镜看见了。
“总之你别用这个声音对我说话。”我冷哼。
副驾驶座的李晚星横眉冷眼：“李照白，你怎么跟顾尘说话的。”
“好吧，好吧。”我不是怕她，我是怕不能重新追到她。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苏梦珊看不惯了，掐着我耳朵，对我大吼，“李照白，你别怂啊，拿出你怼顾尘的气势来。你看看你，李晚星是你妈吗，李小狗，快上啊，咬她！”
“疼疼疼，松手，你怎么不先上。”我拉开她的手，嘀咕。她和李晚星不对付拿我当枪使吧，真是个小机灵鬼。我才不上她当。
“好你个苏梦珊，借刀杀人这一手玩的不错啊。”李晚星阴阳怪气。
她们又开始对骂了，我堵住耳朵，转头去看外面的天色，我凝视了很久，久到黄昏时分，残阳如血，分外凄凉。每次看见落下的太阳，我都生出一种错觉，太阳不会再升起了。
顾尘赶在天色变黑前将车驶入一方乡下小镇，在一栋外观看上去十分精美，围着道厚实围墙的小别墅铁门前停下。众人本来打算昼夜不停地赶路，考虑到夜晚行驶的危险状况，以及精力不足导致战斗力下降，更容易发生危险，最后决定临时寻找一个住处休息。
引擎声音、血肉气味吸引了街道上几只丧尸，顾尘打开车门，长腿迈出，丧尸的脑袋像计算好的那样一个接一个炸掉，像一场小型烟花秀，他装b功力跟着异能一样日益见长，我拍马也赶不上。
陈星把门上挂着的锁变形，门就被轻易推开，等到四辆车子都停在围墙里的空地，他和郑泽立刻焊死了铁门缝隙。末世前的顶级焊工现在也要乖乖卖苦力。
众人陆续下车聚集在别墅小楼前。
推开门，两只穿着日常服饰的丧尸早已听到声响，僵硬着扑来，早有准备的众人乱棍打死。一具被啃得只剩骨头的儿童尸骸伏在沙发上，想来这里应该发生了一起悲惨事故。
小别墅有三层，二楼有几间带床的房间，商议一番，大家把床让给了最累的司机们。其他人找到了几张凉席，铺在一楼偌大的客厅，有些大聪明则把两张沙发拼在一起，做成一个软床，我面带羡慕看先下手的那几个人，跟苏梦珊一起吃“柠檬”：“还挺享受的嘛。”
不过那具小小的缺胳膊少腿的尸骸所在的沙发谁也没动，几个女生用白布把风干的骨头裹着埋在了别墅后院的大树下，“祝愿你来世投胎到一个美好的世界。”胡箐箐双手合拢，喃喃道。
后院有一处鸡舍，又一只丧尸蹲在鸡舍矮小的围栏里，身边散落着一堆鸡骨头，看到这我馋了，“丧尸都有鸡吃。”我却只能啃硬硬的干粮。鸡舍里面搜出了不少臭掉的鸡蛋。
“还有没有鸡啊，”何伟面露可惜，招呼我，“走，我们去厨房看看。”鸡舍没有油水，我们俩兴致勃勃地挤到厨房翻找，两箱泡面和一箱矿泉水是意外之喜，然而冰箱因为停电，放在里面冷冻的食物都烂掉了，我们期待已久的鸡肉更早就是一坨烂肉。
“啊，我的鸡啊......”何伟面上充满到嘴的鸡肉飞走的悲痛，我也亦然。
第三层是一个阳台，绕着一圈白色雕花围栏，视野开阔，一面可以看见小镇其他房子，影影绰绰高低不平，楼顶大多铺着红砖青瓦，墙面干净整洁，电线杆矗立在路边，狭窄的小巷幽深曲折，往日的鸡鸣狗叫全部消弭了，徒留呼呼风声。另一面是广袤的庄稼地，小别墅建在小镇最外围，进来的道路旁还有一条分叉的小路，通往长满杂草的田地。
今日轮班到我和其他两个男生守夜，一个叫张风一个叫沈龙。张风带着副碎了一半的眼镜，他近视，末世前是个学习不错的学霸，可惜现在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求生者之一。沈龙则是个大块头肌肉男，鼻子上有道疤，看着很凶，实际性格憨厚，和刘丰硕是好哥们。
小别墅楼前有一套石桌石椅，这就是我们守夜要待的地方。
晚餐是一碗泡面，这在以往是多么平常的东西，我却吃得快活极了，甚至想唱一首“吃泡面”。任谁啃了几天压缩饼干终于吃上一顿香喷喷的熟食，都会像我一样感动到泪眼汪汪。
天彻底黑了，小镇远离城市，夜空很是澄澈，月亮被云雾遮住了半张脸，星星闪着亮光，青山轮廓在远方若隐若现，不用被学业、考试的烦扰，风吹在脸上，有些惬意。
半夜温度骤降，石桌中间放着一盏油灯，也只有乡下小镇能看见这种古老的事物了。
我穿着大衣，又裹了一层被子，跟对面两个人絮絮闲聊着，声音很小。
“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到头。”沈龙叹了口气。
“到A基地一切就会好起来吧。”张风脸上的表情充满遐想。
“这鬼天气。”这句话是我说的。
“我好想我爸妈啊，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看不出来，沈龙这样的汉子居然怀着这么深的乡愁。
时间缓慢流逝，我们渐渐结束了闲谈，里面的人都睡了，吵醒他们可不好。我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掐在大腿上，让自己不要睡着，周围越来越黑，大约处在三点到四点这段时间，伸手不见五指，两个同伴估摸也是强撑着精神，眼睛努力睁大，身体一动不动，颇有当年我上数学课那倔强的风范。
突然，我听见细微的簌簌声，像是风吹过树叶的动静。石椅冰冷的表面都被我坐得温热，百无聊赖，我玩着自己的手指，玩了很久，我忍不住拍了自己一巴掌，李照白啊李照白，你不是小屁孩了，成熟一点。
我们不知道，吞没一切的黑暗中，倒挂在树枝上的猫头鹰悄然盯着我们，血红的双眼，羽毛要掉不掉地连着腐烂的皮肤，双翅覆盖着薄膜，这是只感染了丧尸病毒的异类猫头鹰。
它饥肠辘辘，这三只傻呆呆的两脚兽就是它要享用的大餐。
随着一阵破空声响起，我感到后脑门产生一股钻心的疼痛，疑惑地抬起手，还没摸到疼痛的位置，意识就陷入了虚无的黑暗。双手垂落，身体倒下，眼睛失去光彩前所留存的最后画面是两个同伴不约而同露出了《呐喊》似的惊恐神情。
小说里写人死前最后一秒会看见走马灯，回放一生中最值得铭记的几个场景。可能是我的人生不值一提，也可能是我死得太过迅速，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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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鸡时我想到坤哥，再结合鸡肉飞走了，我爆笑，对不起我忏悔orz我把自己关进赛博忏悔室举电子十字架忏悔一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