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存偶尔会过来，跟于小安聊会天儿。
于小安总觉得半年没见，米存变化挺大的，印象中的米存是极安静的，不爱说话也不会说话，标准的闷葫芦，即使是回答问题也回答不到正点上，总给人不知所云的感觉。
但这个寒假不一样了，于小安发现米存虽然依旧不是特别会说话，但是至少还一直聊得下去，而且他懂得很多，聊什么话题他都能说上几句，大概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有怎么输出，只是在输入，所以有了大量的“存货”，便可以轻松地厚积薄发。
这天米存又来了，而且没有空手，给于小安带了几个小点心，进门把塑料袋随意地放在于小安房间的桌子上，然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把阳光都放了进来。
"你怎么大白天也不拉窗帘？"米存转过身坐在于小安的椅子上，这把椅子可有年头了，大概和于小安的年龄差不多，在米存的记忆里，从于小安上学开始就一直坐这把椅子，一开始够不着书桌，还得跪在上面写字，后来慢慢长高了，才正常使用。
"我现在不能晨跑，就多睡了一会儿，这不刚起来嘛。"说着，自己艰难地穿上左脚的袜子。
米存看着于小安穿着背心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样子，肩膀比之前宽了些，不再是少年的模样，开始有了青年的轮廓。
虽然依旧很瘦，可看的出来都是筋肉，挺结实的。
于小安随手拿了件衬衣披在身上，发现米存正认真看着他，那固执的目光让他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赶紧系好扣子，"你看我干啥？"
“咋还不好意思了？”米存笑他。
“你脱了让我看看。”于小安大眼睛一瞪，闪亮亮的，他的调皮都在这眼神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米存怔了一下，眼皮垂下，笑得很勉强，“你想看我就脱。”
于小安本来的得意把自己噎住了，被米存的话呛得说不出话来。
那副表情里有震惊有羞赧，这个表情大概是后来米存记忆里最美的表情。
他倒不觉得他和米存是可以脱了衣服互相欣赏肌肉的关系。
“小安不是当年的小安了。”就像是长辈的语气，米存老气横秋地说。
“我变异啦？”于小安嗤之以鼻。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米存不过大他几岁而已，偏偏要装老成。
“不是谈恋爱了吗？”米存悠悠道。
于小安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他特意盯着米存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一刻米存的表情是模糊的，让他根本无法分辨米存到底在想什么。
他没有回答他莫名其妙的问题，把被子拽到身边来。
“小安。”米存轻声叫他。
“啊？”于小安坐在床上叠被子，虽然外面是寒冬腊月，但房间里暖气供的很足，在家只穿单衣就可以了，被子也只是一张夏被。
“你那个同学……”欲言又止。
不知道为什么，米存好像对安啸禹充满了好奇心，在于小安这里主动提起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旁敲侧击，不着重点。
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于小安的房间，米存就在这样的逆光里，于小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又或许，他本身就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表情，更加深深的埋藏起自己的情感。
“安啸禹，是吧？”米存说。
他果然记得他的名字，可是每次提起安啸禹都用“你同学”来指代。
今天忽然要把名字说出来，不会只是忽然想起来了那么单纯。
“啊。”叠过的被子就像是随便团了一团堆在床角，这已经是于小安努力过后的成果了。安啸禹为此不知笑了他多少次，反正他也皮了，对安啸禹的态度也定格为“你开心就好。”
米存忽然抬起头盯着于小安，视线直逼他的眼睛，下定决心似的，“是你男朋友吧。”
这次于小安不淡定了，他正在摞枕头的手明显抖了一下，随之马上看了一眼自己房间紧闭的门，这一点细节都被米存看在眼里，他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那样子就像是狼看到自己猎物的颤抖，有点骄傲，也有幸灾乐祸。
“你，你说什么呢？”于小安完全没有斗争经验，被人一诈，就露出了马脚。
米存也不是空口白话，他观察他俩好多天了，从第一眼看到安啸禹看于小安的眼神开始，他就知道他俩不正常。
米存往前走了两步，离于小安更近了一些，这次，于小安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表情，两只狭长的眼睛里有的是认真、坚定、和狡黠。
“你诈我？”于小安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晚了。
“就算是诈你，也得你有料才行啊！”米存笑得有些阴险。
“你想干啥？”于小安脑洞大开地认为米存是想要勒索他的壕男朋友。
“不干啥，就是我本来觉得航磊其实也挺好。”米存悠悠地说。
这特么的又关航磊什么事？于小安突然对米存这种暗戳戳的说话方式极度反感，他没想好该怎么反击，就只瞪着眼睛看米存。
以前看在眼里不过是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孔，现在看起来却有那么一点面目可憎的感觉。
米存看出了于小安的心思，却觉得这样的于小安异常可爱，“早知道你也是弯的，我想我不会给别人机会。”
这句话的，意，思，是……
呃！
于小安脑子嗡一声就跟炸了似的。
操！
这都什么操作？
他丫的趁我爷们不在我身边在对我做什么越矩的事呢？
我了个去！
这特么的，小爷我竟然被表白了？
还是被个男的？
被一个从小到大都认识，却突然发现自己性向的同性邻居，表白了？
于小安脑袋持续嗡嗡的，让他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米存看着脸上表情错综复杂的于小安，心里是无法描述的喜爱。
定了定神，于小安张大嘴打了个哈欠，“有病你就吃药，别在我面前发神经。”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他不管米存是认真的还是只是逗他玩，这个话题他都不打算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