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试谋未遂【完结番外】>第84章 不过这是另外的价钱

  沈渡津替沈慧选了个最精致也最昂贵的小盒子,不过这都是身外之物了,他只是想最后尽一下为人子的本分。

  进去时还是一架铺满繁花的灵柩,再出来时一切都成了灰烬。

  他将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寄存在殡仪馆,打算选个好日子把他妈带回家。

  带回沈慧的家。

  他家人少,没什么亲戚,以至于走到最后,也只有他们二人。

  沈俞的确听进了他那句话,全程没再和他发生过争执,只是含着泪一言不发地跟在一侧。

  她课业很满,进度也赶,只请了一天半的假便匆匆赶回了学校。

  一天半里她就住在沈渡津续租的房子里,沈渡津短暂地住回来,给她准备一日三餐。

  她依旧没好气,对沈渡津爱答不理,时间一到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本来说好的,盛闵行主动提出开车送她回去,她一声不响地搭上了公交,走在第一班公交开运的时候。

  她走了,沈渡津倒是没急着住回来,他向盛闵行请了几天假,打算调整一下。

  盛闵行起初是不想同意的,后来还是心一软放人了。

  不过沈渡津说话却不作数,几天之后又是几天,一连拖延了一个星期。

  又过了半个星期,盛闵行有些等不下去,开始不断催促他。

  他就像石沉大海,最后甚至连信息都不回了。

  一阵非比寻常的担忧的心慌笼罩着盛闵行,他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他来到沈渡津家门口,再次敲响那扇门。

  过往没有几次得到过回应,这次也不例外。

  他依旧放出狠话,警告他再不开门就用蛮力踹开。

  沈渡津果然不想换新门,慢腾腾地给他开了门。

  只是一个星期没见,盛闵行不禁暗自惊讶了下。

  印象中沈渡津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让人只是远远望一眼都觉得赏心悦目,那现在面前这个刘海完全遮住眼睛,微微有些青色的胡茬冒在脸上的人是谁?

  他越过沈渡津往里走,还没走到客厅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脚边踢到个酒瓶子,酒瓶向前滚了大半圈,又滴出一小滩酒液。

  盛闵行冷冷地将它再踢远了些,语气不算太好地问:“你喝了多少?”

  “不知道。”沈渡津很随意地躺倒在沙发上。

  “这是什么?”他指着沙发上那一团毯子枕头围成的小城堡问道。

  那是沈渡津小时候延续到现在的习惯。谁都不知道,骤然被发现还是让他清醒了一瞬。

  他故作镇定地将那些东西团起来扔到一旁,问:“你要坐吗?”

  盛闵行还是站在原地四处扫视着:“这几天吃过饭吗?”

  刚问完就发现了答案。

  他看到了地上的方便面桶,还好几个。

  是吃过的,不过都是垃圾食品。

  他突然就来了气。

  “你请假在家,就是这么照顾你自己的?”他无视刚收拾出来的地方,坐到沈渡津身边去。

  沈渡津本来仰躺,见他坐近就转变成侧躺,脸朝着墙壁的方向。

  盛闵行不能忍受这种刻意被忽视的感觉,伸手去扳他:“你是不是嫌我烦,所以才要请假搬回来?”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是!是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被你每天骚扰!”

  “这里本来就是我家……”是他和沈慧还有沈俞的家。

  难不成他回来住一段时间还需要别人同意了?

  盛闵行不批假,他就不能回来了?

  背后的人突然没了动静,沈渡津心下奇怪,却并不准备转头去探究一番。

  这种平静只维持了不到三秒钟。

  三秒后,盛闵行:“你跟我来。”

  他动手去扯沈渡津,但是意外地扯不动。这人就像一块长满了青苔黏在沙发上还没有意识的石头,重如千斤。

  “起来!”沈渡津还在扭动着,盛闵行情急之下,一巴掌拍到了他屁股上,很响亮的一声在空气中回荡了好几下。

  拍完两人俱是一愣。

  沈渡津不动了,盛闵行也意识到这是个出格的行为。

  他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刚刚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沈渡津还愣在那儿,他干脆用蛮力,强制将沈渡津吊起来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下手很重,沙发被摔出一声闷响,向里凹陷一大块。

  他看着缩在角落里将脸埋在腿间的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进了沈渡津房间。

  沈渡津依旧没有异议。

  这关心有些过头了,但他无暇顾及这么多,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让沈渡津变得和从前一样。

  进去没几分钟,盛闵行拎着一套洗的发白的衣服出来。

  他将衣服扔在沙发上,低头问:“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

  沈渡津已经抱着腿从沙发上滑到了茶几与沙发之间的夹缝中,这里让他感到安心。

  他依旧不给予回应。

  盛闵行开始动手扯他衣服。

  “你干什么?!”他忽然暴起。

  盛闵行略一停顿:“我征求过你的意见了,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都不要。”他很木讷,双眼无神的盯着玻璃茶几上的反光,“我不出门。”

  “我帮你是吧?”盛闵行又开始动作,沈渡津衣角被撩起,露出一段劲瘦的腰。

  就和当初在夜幸见到的,藏在工作服下面若隐若现的那段一样,一只手就可以覆盖大半。

  “够了!”沈渡津用力攥住他的手腕,逼停他的动作,“我自己来。”

  他拿着衣服进了浴室,不愿意在客厅和盛闵行面对面。

  盛闵行怕他反锁在浴室里,隔一段时间就去敲敲沈渡津的门。

  他以为自己两次敲门隔的时间够久,实际只有十秒而已。

  沈渡津不胜烦扰,极不情愿地走出来。

  盛闵行打量一番,总觉得差点东西。

  “脸上不弄干净点?”

  沈渡津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也是觉得很邋遢,微微皱了下眉。

  “还是那句话,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沈渡津又走了回去。

  盛闵行拦住那扇即将关闭的门:“这就不用关门了吧?”

  一切都收拾好,盛闵行拉着人出了门。

  出了居民楼大门口,风像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生疼。

  盛闵行总算想起少了什么。

  他说:“我没找到你的外套,我的你凑合穿穿吧。”

  沈渡津不接。

  盛闵行直接将那件深黑色的毛呢大衣甩到他身上:“你家肯定没有,当初搬到我那儿的时候你好像就将所有外套带过去了。”

  他无法反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他只得接受。

  上了车,盛闵行将车开出好一段路,这不是回盛家的路,也不是去夜幸的路,更不是……去殡仪馆的路。

  沈渡津不解:“你带我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又补充道,“你会喜欢的。”

  沈渡津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盛闵行的车不知有什么魔力,坐久了竟然让人昏昏欲睡。快到终点的时候他已然进入梦乡。

  车子稳稳停下,他睡得浅,盛闵行尽力控制住刹车的动静还是将他吵醒。

  “到了?”他含糊不清地问。

  “到了,下车吧。”盛闵行下了车,又到他那侧将门打开。

  沈渡津:“这是哪里?”

  眼前像是一片农庄,生态极其优良,一阵风吹过都夹杂着泥土的味道。

  太久没接触外界环境,他小小地打了个寒战。

  “走吧。”盛闵行没正面回答,只是主动牵住他的手往前带。他又是轻轻挣动一下,挣不开就算了,只当他是又牵错了地方。

  盛闵行手是温热的,明明外套不在身上却像天然就能产生更多的热量御寒,沈渡津触上去只觉得是碰到了炭火。

  一路上见到不少工人,大多见到盛闵行就恭敬地打招呼问好,沈渡津猜测这里应该是盛闵行名下的某处资产,而不是随便的一个农庄。

  “还有多远?”时间一久,他手被盛闵行抓得很温暖,甚至掌心微微沁出热汗。

  “快了。”盛闵行依旧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们走到一家农舍前,这看起来只是很普通的一间屋子,隐隐还传来一阵狗叫声。

  不知是不是他听觉出了问题,他总觉得这狗叫莫名熟悉。

  尚未回想起来,他们只是站在门口还没进去,一条庞大肥硕的东西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般撞了过来,与沈渡津结结实实撞了满怀,然后将他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惊吓更多于惊喜。

  他看着那颗放在自己身上乱拱的黄棕色脑袋有些失神。

  “lulu?”他试探着叫了一声,有些不敢认。

  lulu朝着他“汪”了一声。

  狗的情绪是显而易见的。她很高兴,绕着地上的沈渡津蹦蹦跳跳,尾巴也用力地四处甩着,打在沈渡津身上有些微微刺痛。

  盛闵行终于从一旁走过来,拉起还坐在地上被lulu绕圈的沈渡津。

  “狗鼻子是很灵敏的,在你发现她之前她可能已经发现你了。”

  沈渡津:“你从哪里找到她的?”

  “我一个朋友那儿。他有个朋友恰好也收了条叫lulu的狗,闲聊中提起来,不过世界上重名的狗这么多,我一开始也没想到,稍微查了查才知道就是你曾经训过的那条。”

  “本来好好养着就养着了,但我那朋友说,那人有些不寻常的小爱好,经常发泄在宠物的身上,他家养的那些无论是猫,狗还是会飞的鹦鹉,都遭过他的毒手。”

  见沈渡津真的在认真听着他说的话,他又道:“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把lulu要了过来。”

  沈渡津眼中闪过一丝惨痛,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lulu曾经遭受过这些。

  不知她的前主人是否知情,知情的话又是否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有一丝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坚持己见?

  他平复了情绪,问盛闵行:“你今天带我过来,又告诉我这些,是想干什么?”

  “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我急着催你回来工作的原因。”盛闵行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虚汗,略微苦恼道,“你不在,家里都要乱套了。”

  “我知道原住民与新来的短时间内很难和睦相处,所以也没想着这么早将lulu带回家,但比这更加夸张的是,前几天我将她接到这里,无意中身上沾染了她的味道,回到家后被那俩小畜生发现了,追着我狂吠了一晚上。”

  他死死地盯着沈渡津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然后我就想,如果你在就好了,你肯定比我有办法,肯定能把他们管得很好。”

  “我很想把lulu带回去。”

  沈渡津默默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所以,你明天能回来工作吗?”

  盛闵行喉结微滚,掌控主导权的人止不住心跳加速,好像这一刻主导权易了主。

  lulu此刻站在了盛闵行那一方,成年拉布拉多的智商相当于人类六七岁的儿童,或许真能听得懂人说话,此刻也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盯着他看,喉咙深处还发出一种呜呜的低鸣声。

  他心软并且屈服了,即便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立马开展工作。

  “可以,”他看向盛闵行越来越亮的眼神,“不过这是另外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