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试谋未遂【完结番外】>第61章 与喜欢和爱无关?

  天边第一缕晨曦已经升起,那处明亮的灯塔也不再是唯一的光源。

  沈渡津用的洗衣液味道很特别,像是柑橘清香混杂着薰衣草的味道,比他家里用的那些大几百的好闻不少。

  留香时间也很长,洗完少说也有两个月了香味依旧。

  盛闵行没忘记他们俩现在意见不合。

  因此那句“你用什么牌子洗衣液”堪堪卡在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衣服已经穿好,本来闻着这股清香心情好了不少。

  结果沈渡津叫他滚。

  脸上那点笑一瞬间消失干净,他冷哼一声,抬脚就往门口走。

  沈渡津低着头,余光里能看到盛闵行越来越远的身影,他抬头看了一眼,恰巧碰上盛闵行回过头来,眼里还盛着些许愤怒。

  他又将头低下去。

  盛闵行已经轻车熟路地拧开门把。

  他听见门那头的响声,又再次抬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句:“不上药了?”

  不说还好,一说盛闵行后背上就有种碘伏蒸发留下的凉飕飕的感觉。

  药的确才上了一半不到,那些淤青也尚未处理,要知道他来之前是设想过沈渡津用活络油给他将淤青揉开的画面的。

  现在可以说是白来一趟。

  他松开握住门把的手,觉得有些好笑:“不是你刚才让我滚的吗?”

  沈渡津又不接话,像是给了台阶,又亲自将台阶收走。

  简直就是把他盛闵行当猴耍着玩儿。

  盛闵行心一横,直接开门走了人。

  等沈渡津回过神时耳边只留下重重的关门声。

  恰似齐德当年无数次和沈慧吵架后负气离开时的关门声。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联想到齐德与沈慧,明明他们四者间毫无相似之处。

  盛闵行不是齐德,他也不是沈慧。

  **

  盛闵行拍门走了,举止动作都表明他很愤怒。

  可沈渡津无暇顾及他是什么情绪状态。

  方才光顾着给盛闵行处理,他全然没顾得上钟期。

  他轻轻打开钟期的房门,钟期还好好地睡着,貌似翻了个身,被子里鼓鼓囊囊一团,像座小山丘一样,与那张床其他平坦的地方形成鲜明对比。

  沈渡津心里默念自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手指微颤地掀开了盖着钟期的被子。

  钟期睡觉不老实,衣服微微向上掀起露出了一节腰线,沈渡津却已经不忍直视。

  单就这不到一个巴掌宽的地方,布满了至少三种颜色的掐痕。

  联想到在“绮夜”时复缙脸上那种有些洋洋自得的表情,沈渡津只觉得火气更盛。

  他有些焦躁,冲到厨房一连灌下好几杯凉白开都不管用。

  明明他的医生告诉他,多喝水对于降低焦虑有一定的效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还没开始便竭了。

  他甚至想就此放弃,不再继续下去。但不行,伤要处理。

  回到房间,钟期的被子被他掀开一半,看起来十分不像样。他掀开钟期的上衣,拿着沾了碘伏的棉球一通操作,试图以速度忽略眼下的光景。

  他过于专注,连钟期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都不知道。

  “沈哥……”钟期用气声哼了一句,“我头晕。”

  虽然小声,但实在给沈渡津吓了好大一跳。

  “应该是‘绮夜’里那药的药效还没过。”他稳稳心神,平淡说道。

  如他在“绮夜”里看到的绳子棍棒一类物品一样,五亭里有专门为客人准备的“药”,并不奇怪。

  沈渡津在踏入“绮夜”房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闻到了,所以他并不感到惊讶。

  这药药性不算烈,应该一时半会起不了作用,所以他没事,盛闵行也没事。

  钟期还没完全清醒,因此听不出沈渡津声音里的颤抖。

  他跟着沈渡津的话不带思考地“哦”了一声,又问:“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这是睡了一觉失忆了?沈渡津有些伤脑筋。

  他该如何跟钟期解释,他这一趟还有盛闵行作陪。

  可他不想提起这个人。再说了,钟期一定会有更多想问的。

  沈渡津选择及时打住:“我能看见的伤口已经帮你处理好了,剩下的你起来之后自己想办法。”

  这话说得有些意味不明。

  “我先出去了。”没等钟期回答他就带着药箱三步并作两步地带上了房门。

  回到客厅,那盆蓝雪花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沈渡津记得,这是昨天傍晚最后收进来的那盆。

  彼时雨势无法阻挡,浓厚的雨幕已于远方缓缓降临。

  那盆蓝雪花成了唯一一盆被雨水重伤的。

  沈渡津走过去,轻轻抚了抚蔫垂的花瓣。

  像想起什么似的,他手指又迅速弹开。

  温润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

  他又顺势坐到沙发上,这次也差点整个人弹起来。

  温热的触感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盛闵行最后摔门而去的模样。

  盛闵行刚刚好像也坐在这个位置上,摸过他的蓝雪花。

  真是魔障了,随便干点什么都能想起这人。

  他又换了个位置,想处理他自己身上的伤。

  这T恤可能才穿过几回,上面沾了不知谁的血,还有他被复缙拖着在窗台上压过的玻璃碎渣。

  大概率是不能要了,他看着上面星星点点的反光苦恼,那全是碎渣的痕迹。他倒想处理干净,可完全无从下手。

  所幸这衣服够硬实,胸前才没被玻璃划伤。

  还是盛闵行伤得更重些。

  ……妈|的。

  他暗骂一句,一定是缺乏睡眠的原因,他脑子大概比钟期还不清醒,才会频频想起盛闵行。

  **

  盛闵行一路负着气走出了单元楼,看到车里一片狼藉时心情更为糟糕。

  车垫上全是雨水和泥污,他有些洁癖,根本不想触碰这些脏东西。

  可无奈这里只有他一个司机,并且清洗点也没开门。

  身上衬衫只是两个月没穿过,似乎就不再贴合他的身材,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心下无法言说的烦闷,一拳重重地朝着方向盘落下。

  晨光微熹,单元楼里只有几家开了灯。

  他还尚存一丝理智,拳头最终没落在车喇叭的按钮上。

  这点伤口也没必要去医院,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打算回趟家。

  想到伤口,他又忍不住暗骂沈渡津一句。

  多说几句挽留是否会死,他拉不下脸面,沈渡津怕不是也同样。

  无事发生时就拿着碘伏棉球消毒,生气了直接甩手不干。

  一点责任心没有。

  *

  副驾上还留着沈渡津坐过的压痕,盛闵行只是撇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待会儿将车送去清洗的时候,座椅一定要着重清洁。

  然后在下一个红灯的时候,他亲手摸上了那块前两分钟才下决心要洗干净的坐垫。

  这是个无意识的动作,盛闵行反应过来时只有一个想法,他是打了一晚上架,再加上疲劳驾驶才需要找点依靠。

  依靠指的是借力的地方,可不是沈渡津坐过的坐垫。

  结果那坐垫上有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东西。

  手下有些锐利的触感,盛闵行对着光一看,他摸了一手玻璃渣子。

  他看着手上那莹莹点点的玻璃碎屑有些蹙眉不解。

  他想不明白哪来的。

  又或者说,沈渡津什么时候沾上的这些东西?

  再者,沈渡津有没有受伤?

  ……

  回家也只是洗个澡便匆匆出了门,他今天有个大项目要开会决定最终报价。

  这个项目他没记错的话,似乎与复缙那边也有些牵扯。

  不过复缙今天大概是没法到场了,从这方面看他已经胜出一筹。

  说来也是因为下周二要留出时间与沈渡津签合同,他才让陈瀚对他的工作安排进行了微调整,这场会过后他还得紧急往D国飞一趟,时间很赶。

  昨夜本不该这么胡闹的,明知今天的时间安排如此紧凑,无论是开会还是D国行程,他都不可缺席。

  接到沈渡津时他已经冷静下来,那时他大可以委托些别的什么人来代替他陪着沈渡津找人,毕竟找人是体力活,他与钟期也不算相熟……有他没他都一样。

  沈渡津肯定也这么想,说不定还觉得他是个累赘。

  他兀自想着,并未注意到后视镜里自己的脸色又黑沉几分。

  盛闵行对时间的掌控度向来很高,到达公司时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早十来分钟。

  离正式上班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他打算到他办公室配备的休息室里小憩一会儿。

  然而大脑皮层过度兴奋,入睡变得十分困难。

  半梦半醒之间,脑子里又出现在沈渡津家里发生的一幕。

  倘若没跟沈渡津来这么一架,恐怕现在躺的就是沈渡津家里的沙发,待遇好点说不定能蹭张床。

  休息室里的床并不舒适,盛闵行睡不惯。

  闹钟响起之前他便悠悠转醒,感受到身下硬邦邦的触感,他又多添几丝烦闷。

  收拾好出了休息室,隔着百叶窗能看到不少员工已经准备开工。

  陈瀚拎着咖啡敲了门,成为了承受盛闵行怒火的第一个人。

  他已经预想到今天注定难过,却没想到是从上班前便开始。

  盛闵行倚着办公椅的靠背,微伏着头,周遭气压都是低的,还没靠近便知道心情不好。

  他做足心理准备,靠近过去:“盛总,您的咖啡。”

  盛总没回应,他也不敢随便离开,便慢吞吞地将咖啡推过去。

  盛闵行觉察到有东西在一旁骚扰,极不情愿地回过神,见是陈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让你办的事,你就这么敷衍我?”他问。

  明白了,这是盛总开门见山。

  陈瀚恨不得疯狂道歉解释,但公司里人都知道,盛闵行不吃这套。

  比起那种感性的处理方式,例如道歉博同情之类的,盛闵行更乐意理性解决问题。

  陈瀚只能迎合老板口味,从头到尾“对不起”只用过一回,其余时候都在很平淡地将事情起因经过结果叙述一遍。

  盛闵行面无表情的听完,内容与他在车里看到的长篇大论别无二致,枯燥得很。

  事情已经发生了,其实说不上是谁的疏忽,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都有错。

  他仰头长舒一口气,习惯性地摸向抽屉。

  他在找烟。

  他不爱烟,这与他告诉沈渡津的一样。

  往常只有工作上遇到棘手的问题时才会抽两根舒缓焦虑,但他在沈渡津这里破戒两次。

  第一次是在停车场。

  彼时是为了与沈渡津约好的“下次见面商定合同相关事宜”,他必须想好措辞,别谈崩了。

  组织措辞是个蛮艰难的过程,所以他抽了一根,还被沈渡津那鼻子灵的闻出来了。

  再另加上一点他的私心,他想送沈渡津回家。

  当初尚且可以以合同作为筹码,半强迫沈渡津答允,也可以用让沈渡津改观方便自己包养作为借口麻痹自己。

  现在想想,他真正的动机是什么?

  盛闵行忽然理不清楚了。

  ……

  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他拼命给自己洗脑,这一切不知何处而来的烦闷焦躁全是因为半个小时后那个重要的会议。他没有充分的休息,所以想到与开会有关的事才会心跳加速。

  哦对,还有尼古丁的刺激,也会让心率加快。

  但是不行,他这次无法骗过自己了。

  他的确在沈渡津身上花费了很多本不该有的心思。

  他对沈渡津的关注过多了。

  就像现在,他本该做一下开会前的准备工作,查看报表及PPT之类的都可以,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之一。

  结果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了,他却没头没尾地想些与沈渡津相关的事。

  甚至他又突然想起来,座椅上那些玻璃渣碎片,可能将沈渡津划伤了……

  全他|妈的都是狗屁。

  事情似乎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他当然是在生气,只不过气的点不是陈瀚是个废物让他丢脸,也不是气他自己轻信,吩咐完的事情竟然连追问都不再追问……也不气一晚上的破事儿妨碍他休息。

  一切生气的源头不该与沈渡津有关,这人还不该重要到可以牵动他的情绪。

  可他掌控不住了。

  他就是气沈渡津有事瞒着他。

  他就是气沈渡津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

  甚至,他还气沈渡津迟迟不愿意喜欢他。

  ……

  可原本这就该是一场金钱情色买卖,与喜欢和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