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介入一下好。你瞧瞧,她小小年纪就能祸害到你身上,以后还出什么损招也说不准。”

  “怎么感觉在骂我。”叶梦期蹙眉:“蛊这种东西,人人见识都不多,这不是一时大意……”

  越长歌笑了笑,“为师怎么舍得骂你呢?意思是——”

  “本座很少见到这么出众的孩子,但见的人多了,却也能猜到,再这么下去,不成大才即成大患。”

  “只好收来亲自管教了?”

  叶梦期面无表情地问。心内却是满满的嫌弃,她爹都管不了,师尊就能管得了了吗。

  怕是难。

  这般想着,握着包裹的手倒是松了。她将对象一点一点摆回去,留给越长歌一个成熟的背影——大师姐摆了摆手,“姑且罢了,就是总感觉您又在管闲事。”

  除却惜才以外,还不是因为这个心思歹毒的小医修,偏生又住在了家门口。

  越长歌不想这小东西成了祸患以后再去劳烦柳寻芹费心。

  她自认为,这也不算管闲事。

  越长歌安抚好了这只大乖乖,转身便去找慕容安。安安一向老实巴交的,她和柳青青待在一起,自己这个做师尊的实在很难放下心来。

  “唔……唔!”

  眼前的场面颇有些触目惊心,慕容安被捆在一棵树上,嘴里塞了块手帕。绑法与先前越长歌束缚柳青青的一模一样。

  柳青青盘腿坐在树下,眉眼冷漠,气定神闲。

  果不其然,就知道那小东西不会老实的。

  越长歌单手成诀,幻化出一记水刃,齐齐斩断了束缚在慕容安身上的术法,她顺手将惊恐不已小弟子捞在了怀里,拿掉了手帕,摸了摸她的头,“这是怎么了?”

  “她说……”慕容安抖了抖:“她说您不配当她的师尊,一手偷袭将弟子捆在这里。”

  越长歌眼眸微弯,饶有兴致地看向柳青青。她上下打量她片刻,语气弯弯绕绕,似是哄小孩一般:“……这样啊。别这么说,为师会好好对你的。”

  柳青青闭上眼睛,轻微地嗤笑了一声。

  “啪”地一声!

  嘹亮耳光声响起。

  柳青青几乎没看见面前的女人出手,就感觉自己半边脸颊飞了出去,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头晕目眩。

  “干什么?!”她捂着腮帮子,双眸一瞪,在冷漠中显露出一分真切的怒意。

  越长歌却笑得甚是愉悦,她掩着唇轻咳几声,“乖,你脸上方才有只小虫。为师怕你被咬。”

  柳青青:“……”

  结果越长歌一摊手,掌心中却当真有一只血肉模糊的死蚊子,“喏。”

  柳青青憋着口气往脸上一摸,也的确沾了点血迹。她将手狐疑地放下,瞥了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一眼,开门见山道:“我不会当黄钟峰的弟子,我想去的是灵素——”

  又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柳青青捂着另一边脸,难得懵了。

  耳畔传来那个女人着急的声音,“你这孩子怎的这么招蚊子呢。”

  她两侧脸颊火辣辣的,一摸尽是蚊子血。此刻鼻尖袭来几缕浓郁的花香,柳青青警觉地往后躲,谁知那拍“蚊子”的手异常灵活,往她下巴上猛地拍了一下,害得她咬到了自己舌头,一时眯着眼睛疼得说不出来话。

  她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蹙眉唤出蛊虫,就要冲越长歌袭去。

  那银色的小虫儿张开尖颚,飞过去撕开人的皮肉。如小石子飞投一般迅捷。结果还未碰上越长歌的手背,便被她握在掌心中一下子碾碎。

  死去的蛊虫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叽一声响。

  柳青青的瞳孔缩了缩,往后小退一步,防备着面前的女人。

  “小丫头。”

  越长歌绕了一指发尾,收起了方才慌忙的伪作神态:“就这点三脚猫功夫?”

  柳青青往地上扔了个什么物什。面前一阵白烟骤起,铺天盖地地飘来。烟雾中嗅起来有一股奇怪的草药味道。

  越长歌一手捂住慕容安的口鼻,一手迅速在空中凝水作弦,随着她指尖流畅地一拨弄,泠泠琴音自虚空中破开。

  柳青青趁着烟雾横行,立马走到了黄钟峰的边界。她不打算和那位长老纠缠,只想赶快回家,没成想走到一半,便听见了这曲声。

  分明是很悦耳的音调,双耳却刺痛起来。

  魔音贯耳。

  她感觉脑子快要炸开了,心脏也被那琴音骤然一下子抓紧,跳得咚咚响,五脏六腑一个个好像是风吹过的葫芦,挂在藤上颤颤巍巍。

  啊——

  柳青青没走出几步,捂住双耳跪了下来。

  烟雾散去后,琴音才渐渐打止。她撑在地面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我……你……”

  面前垂来一袭明色裙摆,在微风中翻出了几个皱褶。

  “是本座低估你了,居然还能撑着走过几步。

  “现在感觉到师尊如山般巍峨的关怀了——还打算走吗?嗯?”越长歌笑笑,弯下身来一把勾起她的下巴,瞪了她一眼:“不要满心满意都是拜师灵素峰了,本座除了不会炼丹看病,别的也不比你太姑奶奶差多少。”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柳青青低着头抹掉嘴边的血迹,由于后牙腮帮子咬紧,这声看似冷静的询问显得比较紧绷。

  “乖,叫师尊。”越长歌:“你爹都答应了,听长辈的话,一般吃不了大亏的。”

  “……我会回去告诉他,你怎么对我的。”

  “你且回去好了。”越长歌嗤笑一声,声音曼丽又柔情,只可惜说话水平实在让人发指:“敢有意见连带着你爹爹一块揍呢——小可爱。”

  柳青青的下巴被迫抬高了些,越长歌慢腾腾走到她身后,转着她的头对向慕容安。

  慕容安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地上跪着的女孩子眼底全是戾气,抬眸时猛地朝自己射过来,瞧着就绝非善类。

  “以后那就是你四师姐了。要当个好师妹,不许欺负她。”

  柳青青一言不发,没做声。

  越长歌松开了对她的牵制。柳青青冷着脸爬了起来,扭过头去,不再挣扎。

  但很显然从那双眸子里便可看出——她并没有服气或是被撼住,只是暂时屈居于人下罢了。

  “想要去见柳寻芹么?”

  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这是拿她当狗训了吗。

  柳青青压下心中愤懑,她面上并无波动,在思忖一番以后,决定不再和越长歌这个女人过孽——修为的鸿沟在那儿,要报复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能借她的东风蹭上灵素峰,了却自己多年心愿,如此倒也不枉自己在这里活受罪。

  柳青青垂下眼睫,点了下头。

  “看你表现啊。本座心情好就带你去。”

  面前花枝招展的大美人对她眨了一下右眼,转身便轻巧地走了。她远远地伸了个懒腰:“小孩儿这么机灵,聪明别用错地方,留你在峰上,好好帮衬着我们大师姐~她很辛苦的。”

  越长歌挫了一下柳青青的锐气,顿觉神清气爽。

  她这人其实不怎么记仇,或是说爱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什么怨气大多当面就报复了回去;最多也只磋磨个几日,再久的就忘了。

  又将万事斩断愁缘,心情有些舒畅的越长老,没在黄钟峰耽搁多久,又很快一头扎进了灵素峰。

  一码事归一码事。

  刚到灵素峰,桌边上便飞来一只鸟雀,将口中衔着的纸条吐在她手心里。

  【别忘了和柳长老表明心意】

  这熟悉的操心的口吻,一看就是叶梦期发来的。

  越长歌将纸条烧成灰,她轻声“啊”了一口气,瘫软在了椅子上,双腿一撑连带着那椅子往后挪去,翘起来了一个弧度。

  她就这样蹙眉懒洋洋地窝着,心里在止不住地盘算。

  ——柳寻芹,看上你了,放弃抵抗,不要拒绝本座的爱。

  好强硬啊,活像小孩子似的。

  ——师姐,若非群玉山头见……

  太酸了,她应该不会喜欢这么没品的女人的。

  越长歌眉梢紧蹙,盯着窗前一大片波涛起伏的竹浪翻涌。她在脑内掐死了几个离谱的念想后,终于站了起来。

  她特意去柳寻芹隔壁瞄了一眼,又放开神识探究了方圆几十米内——绝无一个多余的人影。

  放心了。

  越长歌闭上眼睛,坐回原处,深吸一口气。她又恢复了方才的姿势,翘着椅子,慢慢地晃着。

  “刚刚认识你时还觉得讨厌,冷着一张脸谁也不爱的样子。后来才渐渐明白为何会讨厌你——那时我只是害怕自己得不到你的喜欢,所以率先翻脸,这样就显得和你一样有出息了?”

  “嗯……”越长歌闭上双眼,手指横着压上睫毛:“这种小时候的事还是别提了。要命。”

  越长歌抬起手,书架上的一大迭话本子飞了过来。

  她想看看自己以前是怎么写这种“表露心迹”的场景的。

  翻了好几本以后,越长歌的表情愈发凝重,她直起腰身来,从从头到尾按照篇目一一翻过去,又不信邪地倒回来抖落抖落。

  没有?!

  翻来覆去确实没有一处描写是关乎这种事情的。满纸都是下流的字眼,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天雷勾地火然后一直持续到结尾收不了场子。只有香艳和更加香艳的区别,概括大抵如下——

  死对头,阴差阳错之下,睡了。

  尊师重道,但尊到床上去,睡了。

  避雨于破庙,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惨遭春梦到天明,和女鬼睡了。

  越长歌揉了揉眉心,她将那几册满是废料的话本塞回原处。

  她的指尖无意摸过名为《师姐在上》的一册,顿了顿,划走了。

  刚才没有拿它,此刻也就没有动它。

  越长歌将丹秋的那本着作《还在为没有道侣而枯萎么?》抽了下来,蹙着秀眉,满脸不悦地参考起来。

  今天更两章,为了保持日更的严谨性,所以明天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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