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日下午一点左右, 章邦接到一通交易电话,随后离开KTV,返回出租屋,在下午五点点过一次外卖, 之后带着交易货物在七点半左右离开出租屋, 步行前往城南社区。
九点十五分左右和凶手在拆迁区域外墙巷子见面, 被其暴力制服, 装入箱包。
凶手随后乘坐出租车在九点五十分左右到达北江一路, 下车步行到达案发现场,接着脱去章邦衣物丢弃在一旁, 将其手脚用特殊的绳结捆绑,喂服死藤水,割掉舌头后进行了长达四十多分钟的虐待。
直到确认章邦死亡, 再用血液在桥柱面上画出曼珠沙华, 固定章邦尸体, 之后于十一点半离开现场。
翌日早晨七点左右,清理河床的清洁工发现章邦尸体。
整个案发过程的时间极为紧凑, 显然是一起早有预谋的凶杀案。
而从案发现场附近监控拍摄到的凶手来看, 他是知晓那里有监控的, 但也只是戴帽低头遮档面部, 并不做其它伪装。
敢这样肆无忌惮打车到案发现场行凶并明晃晃从监控下离开的人, 无疑是个心理素质极高,十分难对付的犯罪人。
虽然目前案发现场的勘查还没结束,但江起云和虞归晚都知道,她们或许在现场发现不了重要线索了。
凶手实在是聪明又狂妄。
稍晚间的时候, 沈冬薇带回来了一个男人, 正是在案发当夜搭载过凶手的出租车司机。
询问室里, 江起云给司机拿了一瓶矿泉水,司机连连摇手拒绝,看上去十分局促不安。
“您不用紧张,我们只是向询问你一些和案子相关的问题。”虞归晚开口安抚男人的紧张情绪。
司机用手抹脸颊的汗,不住地点头:“您问,您问我知道什么肯定都会如实和你们说的。”
江起云拿出打印出的嫌疑犯全身照递给司机,“昨晚九点多,你有一个单是从城南茯苓路那片到北江一路江边,您还有印象吗?”
司机接过照片认真看,江起云提醒:“一个男人,提一个长款的箱包,戴着帽子,胸前挂了一个相机。”
司机立马想起来了,“对对对,当时我正准备收班回家了,路过茯苓二路时看见街边站着一个男人伸手招车,我看这么晚了,他又提着个大包,就准备再跑一单。
停车后,我看他那包挺大挺沉,我正准备下车帮他把包放后备箱,结果他自个拎着包就上后边去,放进去了。”
“之后他就上了后排,报了地点,就是到北江一路,我还问他大晚上去那干嘛,他说他是来旅游的,拍一点夜间的城市风光照,然后我就跟他聊咱北洲的风光啊,不过他没怎么搭理我,一直低着头鼓捣他胸前挂着的相机。”
江起云皱眉问:“有看清他的脸吗?”
司机摇头:“他坐在后排,车里也没开灯,戴着个帽子低头没看见脸,就下车递钱那会恍眼瞥了一眼,好像戴了一个银色的眼镜,气质满斯文的,声音也斯斯文文的,大概二十几岁三十岁吧。”
“昨天你跑完那单就没再接客了是吧?”
司机点头,“送完我就把车开回公司营运点了。”
江起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收工会洗车吗?”
司机毫不犹豫地点头,“嗯,公司有要求的,不过一般就是拿着水枪冲冲,里边随意擦一擦应付检查而已,没外边车行洗车那么细致。”
心中不好的猜想应了真,现在即便是凶手在车上留下了指纹毛发等等重要线索,那也很有可能被破坏殆尽了,但江起云还是让人去检查检查那辆出租车,看有无发现。
忙了一天,天色渐暗,以第一天的调查结果来看,还是收获颇丰的,她们基本还原了案件的案发过程,下一步就是等现勘报告出来,再从死者涉毒这块深入调查,找出他的交易买主名单,接着整合所有信息,由虞归晚给出一份初步的嫌疑人犯罪心理画像。
近晚上十一点,江起云和虞归晚准备下班,回家收拾一些换洗衣物在明天带来局里,为后续可能的连续作战做好准备。
走出大楼,一整天就吃了碗面条的江起云肚子咕了一声,虞归晚笑:“我也饿了,想吃那家的蛋炒饭了。”
江起云知道她说的那家是哪家,就是她们一致认可味美价廉警局附近的大排档。
两人来到大排档,大排档今天生意很好,门市内外都坐满了人,麻辣味的香气和食客的交谈声组成夏日深夜的热闹景象。
走进店面,江起云发现老板宁净正忙得不可开交,招呼客人,端茶倒水,点单结账。
她想着算了,只是点两碗蛋炒饭的话未免有点打扰人家,便准备离开。
不过宁净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们,连忙高声招呼:“江警官,虞警官,你们好久没光顾小店生意啦,今天想吃点什么?”
一桌袒胸露。乳正喝酒划拳的男人一听她们是警察,立马动作齐刷刷地将短袖套回上身。
江起云笑着道:“我们就是想打包两份蛋炒饭,不过看你这生意这么忙,就不打扰你了。”
宁净:“两位警官可都是老顾客,再说了,两碗蛋炒饭又不费事,你们稍微等等啊。”说完就对着厨房喊道:“先炒两碗蛋炒饭出来。”
江起云和虞归晚便站在收银台边等。
桌面上倒扣着一本书吸引了江起云的注意力,她歪头看书名,《罪与罚》,陀思妥耶夫斯的作品,一本剖析罪犯的内心世界,深刻探讨人性的书,江起云在大学时代读过,她看向收银台的小妹问:“这是你的书吗?”
小妹笑着回:“不是,我们老板的书。”
这时宁净拎着打包好的两盒蛋炒饭走了过来,双方又寒暄了几句过后,虞归晚和江起云离开。
回到小区,两人分开前,江起云揉了揉虞归晚头,嘱咐她早点休息,虞归晚瞋着她说了句没大没小,姐姐的头都乱摸。
江起云不认:“我可从没拿你当过我姐姐。”
虞归晚笑笑,没再说什么,两人各自回家。
但江起云回到家门口才发现早上走得急钥匙没带,敲门半天也没人来开门,她给贺玫打电话,电话刚接通就听见里边声音彪得老高的青藏高原。
“妈,你不在家吗?”
“啊,我跟你吴姨还有六栋的许姨她们出来唱歌啦,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你什么时候说的?”
“就微信上问你晚上回来吃饭不,你说不,然后我就说了啊,我没发吗?”
江起云无奈:“没,我钥匙忘带了,这会进不去门了。”
“小晚肯定带了啊,你上她家去,妈好久没体验过这么活力四射的感觉了,再唱会,晚点回来。”
江起云皱眉:“贺女士,老实交代,你是故意的吧?吴姨那性格怎么可能大半夜跟你出去唱歌。”
贺玫那边像是信号不好了,断断续续的,最后说了句“啊不说了啊,到我的最美夕阳红了。”便挂断了电话。
楼道的感应灯熄了,江起云剁脚唤醒灯,心下暗忖贺玫怕是发现她没带钥匙那会就揣着坏了。
无奈,江起云只能去到虞归晚家,敲响房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虞归晚穿着一身轻柔的丝质睡裙,贴伏着腰身曲线,头发湿漉漉盘在脑后,显然是刚冲了一个澡,面色被热气熏得微红。
她看见江起云后,有些意外,“怎么没回家?”
江起云无奈地耸肩,“你妈和我妈费着心思给我们制造二人世界呢。”
虞归晚笑着拉她手腕,“快进来吧。”
进屋后,江起云把装着炒饭的袋子放到餐桌上,四处看了看问:“小黑呢?”
虞归晚往窗帘下指,“那儿呢。”
江起云定睛一看,才在窗帘的流苏下摆瞥见一对冒荧光的眼睛。
感情躲着她呢。
江起云蹲下身,又是朝它招手又是学猫叫,那双眼睛只盯着她,就是不现身。
虞归晚把蛋炒饭取出来打开,“它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你了,一时间不适应很正常,你先来吃饭,等会就熟悉了。”
江起云撑着膝头起身,虽深知猫科动物就是如此,不比犬科,但小黑现在这幅全然忘了她的模样,甚至有些害怕她,还是让她心里有些悻悻然。
吃过晚饭后,江起云准备打电话催贺玫回来,虞归晚按住她手腕,“不然你就在这睡吧,别折腾了,也算是顺了贺姨的意。”
江起云一本正经道:“她这不是瞎闹吗,明天我们还有要紧的工作呢……”
虞归晚轻咬下唇,“所以你是不想和我睡觉吗?”
委委屈屈的音调和微蹙的眉头让江起云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我是说我妈,不是说你。”
虞归晚收回手,下垂视线,眼睫投下的阴影铺陈在瓷白的脸上,“贺姨也是想着我们白天工作忙,下班后能多点时间相处。”
“我也是想着,下班了能和你有多五分钟时间相处也好……”愈说,神情愈是低落。
江起云举手投降:“睡,睡,今晚我留在这,陪你一起睡。”
“什么叫陪,你自己的意愿呢?网上都说来讨来的不如不要。”虞归晚幽怨说道。
江起云放下手,低头去瞧虞归晚的表情,越瞧,越不对劲,声音那么委屈巴巴的,怎么嘴角还往上翘呢。
她伸手袭向虞归晚敏感的腰间,专挑她痒痒肉挠,“小晩,你故意的,你闹我呢。”
虞归晚这下是彻底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半是心理上逗弄江起云的趣味一半上是生理的难捱。
两人在沙发上打闹了一通后安静了下来,虞归晚侧身睡在沙发上,头枕在江起云腿上,江起云的手放在她耳颈后的肌肤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
这不轻不重的抚弄像是催睡咒,虞归晚感觉困乏至极,也安心至极,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江起云发现虞归晚睡着了,呼吸的气息也是难得的有些沉,显然是白天累坏了,便由着她睡,自己便坐着不动,只取了沙发上的薄绒毯给她盖上。
夜渐沉寂,万家灯火熄灭,只余月空中夜莺长啼,路灯下虫蝇飞舞。
“吱—”一声,凌晨归家的吴静澜小心翼翼打开家门,原以为那俩孩子肯定早已睡下,却是见客厅一片亮堂,她走进门里,发现沙发上睡着的两人。
她放轻脚下动作,轻手轻脚走去,看见自家女儿安稳地睡在江起云腿上,睡容满是舒展放松。
再看江起云,就靠坐在沙发上睡去了,虽歪着脖颈,姿势难受,但同样也是睡得安稳。
一时间,她有些百感交集,心疼她们的同时又感觉欣慰。
她和贺玫都可以放下心来了,她们的孩子是真心相爱,也是真的可以相偎相伴,彼此照顾携手一生的人。
作者有话说:
看白天稍晚点应该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