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淮坐在餐厅里等着, 他没想再和傅眠见面,早些时候他确实产生过利用江行舟高升的心思,但在见过江行舟那么紧张傅眠的情况后, 逐渐也歇了这个想法。
他不介意被江行舟当作另一个人的替身,但现在真正的正主和江行舟已经修成了正果, 他再往上凑,反而对自己的事业不好。
最近他主演的《破军》热播, 也算是小火了一把, 他签在天虹旗下, 江行舟的公司首次往演艺圈进军,其实是在拿他试水, 所以才废心捧他, 他能成为一线顶流其实也是迟早的事, 时淮并不着急。
傅眠到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半,他本来没想迟到的, 可江行舟说什么也要给他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围巾帽子手套一个都不能少,傅眠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一个散着热气的球,不免发了顿脾气,江行舟被他骂了一顿后依然坚持给他套衣服, 傅眠一个不高兴就趁他不注意冲出了家门。
这个时间段餐厅没多少人,但暖气开得很足,傅眠没好气地脱了最外面那一层厚厚的羽绒服,露出里面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又把手套帽子围巾脱到一边, 这才舒服多了。
时淮戴着口罩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比自己一个明星还完整的“全副武装”, 不由得膛目结舌,“今天很冷吗?”
傅眠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可能是某些人总觉得我会冷吧。”
时淮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人是谁,他拿起菜单放到傅眠面前,“我还没点菜,你来点吧。”
傅眠也不客气,点了几个热菜,又加了一道清蒸鱼,最后点了碗汤,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对时淮道:“我请你。”
时淮没说话,等到菜上来后,总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可算不上好,在江行舟没和傅眠解开误会前,傅眠和他的关系,大概就是“正主和小三”。
时淮默默地吃着菜,努力想忽略一片寂静的尴尬氛围,却听见傅眠忽然开口,道:“时先生在来天虹前,是在哪家公司呢?”
时淮愣了一下,默默回答了一个毫无名气的公司名字。
傅眠“哦”了一声,用筷子指了指桌子上那道清蒸鱼,“上次我们见面于铃姐不是推荐了这道菜嘛,你也尝尝。”
时淮默默地夹了一筷子放嘴里,也没尝出什么味道,只敷衍地说好吃。
傅眠也没介意,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然后交叉着双手放在胸前,看着时淮吃得越来越紧张,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笑。
“你先吃吧,吃完了我有事和你说。”
时淮心里“咯噔”一下,也默默放了筷子:“傅先生有什么事?”
他看了看餐厅周围,人虽然不多,但傅眠在这里明目张胆地想做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稍稍放下了心。
傅眠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敲了敲桌子,道:“我这里有一份合同,你可以看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签。”
“合同?”
傅眠笑了笑,“只有电子版,还没来得及打印,我发给你。”
时淮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打开那份文档,映入眼帘的标题是加粗的几个大字:天虹艺人解约合同书。
时淮心里一颤,直接翻到最下面,签字那一栏“江行舟”三个字十分醒目,他沉了沉心神,问傅眠:“这件事,江总知道吗?”
傅眠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他知不知道重要吗?”
眉目中的冷冽与以往无二。
时淮睁大眼睛看着他,却压低了声音:“……伪造签名是犯法的!傅眠!”
傅眠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你尽管叫江行舟去告我好了。”
时淮哑口无言,他默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和江总不是已经和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针对自己?
“和好?”傅眠收敛了笑容,模糊道:“可能吧。”
时淮皱眉,“傅先生还是觉得我和江总有关系吗?”
“没有,”傅眠笑了笑,道:“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你而已。”
他看着时淮那张和自己五分相似的脸,道:“用着和我相似的脸一日飞升,你是不是很得意?”
“没有,”时淮摇了摇头道:“我们之间可能还是有些误会没有说清楚……我……”
“没有误会,”傅眠笑了笑,“你跟江行舟有没有关系对我根本没影响,烧你的衣服推你落水都是我故意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吐血也是我假装的,就是为了引他过来。”
“看起来我说的还是挺对的,江行舟确实不吃你这一套。”
傅眠得意地眨了眨眼睛,道:“但是他很吃我这一套嘛。”
时淮定了定神:“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眠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嗤笑出声,“也就你们这种人把江行舟当什么大人物一样供着。”
“实际上啊,他这样的人,最好利用了。”
时淮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字来。
原来,竟然是这样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傅眠设下的骗局,而他也只是这骗局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棋子而已,傅眠做东,目的是利用江行舟,把整个棋局搅成一淌浑水。
时淮心里凉了一片,“可是江总,他对你是真心的。”
傅眠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真心不真心的先不说,你还是签了罢。”傅眠瞧了眼时淮手机上的电子合同,道:“我只要一句话,就能叫你离开天虹,连违约金都拿不到。”
他笑了笑:“毕竟,江行舟对我是真心的。”
傅眠的话语中满怀恶意:“他真是一条听话的狗。”
时淮默了片刻,眼中尽是哀伤,他站起身对着傅眠身后打了声招呼:“江总。”
傅眠:“……”
?
我靠被阴了!时淮真有你的!
他转过头,看见江行舟站在灯光的阴影里,完全看不清面容,可他的全身都透露出一种浓浓的哀伤,傅眠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他对时淮说的话,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最后一句话,江行舟一定听到了。
傅眠一时之间愣住,手足无措,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江行舟走到他身边,拿起一旁椅子上的羽绒服细心地给他穿上,又给他围好围巾,戴上手套和帽子。
傅眠没有阻止他,因为江行舟的每根手指都在不停地颤抖。
他一定听到了。
【江行舟黑化值+20,现在黑化值为45】
时淮就坐在他面前,看着桌子上那道清蒸鱼不知道在想什么,傅眠瞪了他一眼,江行舟本来不该四点半就来的,一定是某些人给他发了消息。
傅眠有心想解释,但却是江行舟先开了口,“吃好了吧?我们回家。”
傅眠被他握着手拉到车上,暖气烘得他整个人都是燥热的,江行舟坐在主驾驶,一双眸子看不清神色,他的手指放在方向盘上,掩饰般地不停敲击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傅眠丝毫不怀疑江行舟可能会跟他同归于尽。
他想了想,问:“是时淮叫你来的?”
江行舟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两秒,声音沙哑中带着酸涩:“不是,我怕你在外面吃不好,想早点过来接你。”
可没想到会听到那些话,当他站在傅眠身后听到那些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第一反应是想要逃跑,想装作没听见,只要他没听见,这一切就当做没发生。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可时淮一句话将他所有的理智击溃,也将傅眠那些扎心窝子的话彻底摆在了明面上。
傅眠沉默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江行舟,我们……”
“我会让时淮离开天虹。”江行舟打断了他,道:“如果你真的那么介意,我会让他离开。”
起源于一个时淮,那就从时淮结束。
傅眠执意说完了剩下的话:“我们分开吧,江行舟。”
江行舟握紧了方向盘,指节深深地陷入手心的皮肉,他仿佛受到了最严重的打击,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却依然勉强保持着镇定,声音颤抖着问他:“傅眠,我对你不好吗?”
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傅眠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为什么还要自己骗自己呢?”
江行舟闻言彻底愣住,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角青筋暴起,紧咬着牙关,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半晌后才颤抖地开口:“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天虹的股份我分你一半,好不好?”
“你不要走,求你了……”
傅眠默默地看着他,说出了最残忍的事实:“江行舟,实际上我只是怕你报复我,才顺势跟你在一起的。”
江行舟低下头:“不要说。”
傅眠没有听他的话,继续道:“两年前在你车祸后抛弃你,是我的错,我很抱歉。”
“不过也只是抱歉而已。”
江行舟声音愈发颤抖:“不要说……”
傅眠笑了笑,“你现在想报复我的话,可以随意了。”
江行舟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又要出国吗?”他顿了一下,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不是。”傅眠低下头看着他,语气哀伤:“是因为我……”
“再也画不出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