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不上一个多过分的要求, 更何况时淮一向识时务,胆子最大的时候也不过是跟傅眠吵了两句,他自认没什么后台, 自然也不会像傅眠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发疯就发疯, 时淮很有自知之明,他只是一个小演员而已, 京城里芝麻大小的官儿都能压死他。
想到这里, 时淮不禁有些羡慕起傅眠来, 年少成名,又有江行舟护着往前走, 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也没有什么是他做不成的。
两人加上联系方式, 傅眠笑着摇了摇手机,道:“你演的电视剧我正在追, 演技很好,能不能跟我剧透一下?大反派是谁?”
时淮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们签了合同的,不能剧透。”
傅眠惋惜了一下,也没有过多追问, 他还没来的及和时淮确定“赔礼道歉饭”的具体时间,时淮就被他的医生叫走了,说是要去换药。
……
随着黑夜越来越长,京城已经逐渐进入了深冬,傅眠早就出了院, 自从他跟江行舟好好地说开之后,两人又像两年前那住到了一起。
傅眠租的房子还没到期, 本来不打算搬到江行舟那里去的,哪知道江行舟沉思了一会儿,大手一挥表示那栋楼他买下来,然后跟傅眠一起住进去。
傅眠感到深深的无力:所以你沉思的那两秒是在想这座楼盘属于哪家的地吗?
最终傅眠还是成功阻止了江行舟财大气粗蠢蠢欲动的离谱行为,转而收拾东西完成了他回国后的第三次搬家。
不过这次不是他自己搬,也不是找搬家公司搬,他的东西本来就没多少,两三趟就能拿完,所以是江行舟在搬东西,他穿着厚厚的羽绒衣,戴着手套和绒线帽子裹得像个球一样,在一旁当背景板。
用江行舟的话来说就是:“你病刚好了一点儿,身体还虚着,搬家有我呢,你搁旁边站着就行。”
于是傅眠心安理得地摆烂,江行舟起床时他在睡觉,江行舟要出门上班了他在睡觉,江行舟上班回来了他还在睡觉。
这种嗜睡状态让江行舟生怕他还有什么隐疾没被发现,又强行拉着他去医院做了个全面检查,结果就是除了胃病不能刺激需要精细养着以外,其他地方好得不得了,至于嗜睡?可能就是单纯的懒。
江行舟不怕他懒,就怕他睡多了不好,又专门造了间新的画室给他消遣时间,两年前傅眠留在嘉虹公寓里的旧画作也全部给他拿到了这间画室里。
傅眠穿着毛绒睡衣站在画室里的时候,盛满了他视线的,是他尚还年少时略有些稚嫩的笔触,油彩,素描,从前到后画作的内容对应着江行舟的三年变化。
画作上的少年笑容肆意,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坐在栏杆上朝着他伸出手。
傅眠只是看着,眼前就能浮现出江行舟五年前的样子,不如现在内敛,多的是张扬肆意,依稀有些当年江行舟横行京城的影子,只是后来被磨了性子,再也不是当年那样不计后果横冲直撞的样子。
江行舟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切,忍不住环住了他的腰,将下巴搁在傅眠的肩膀上,轻声道:“这些东西,我没有丢掉,我骗你的……”
傅眠沉默着没说话,手指轻轻抚过其中一幅画作,磨砂的触感让他的指尖起了些许温度。
江行舟紧了紧手臂,“对不起,当时我太要面子了,我没想那么说的……”
“公寓我一直给你留着,当时我想着你要是接我的电话给我一个台阶下,我就……”
“我以为你是不要这些了……”
他絮絮叨叨地想解释,傅眠出国深造后,他不顾双目失明的病痛,避开所有医生护士,去了傅眠原来居住的公寓,傅眠的画室一片狼藉,江行舟摸索着去触碰那被留下来的几幅画,熟悉的纹理叫他几乎陷入无尽的悲痛中。
被傅眠抛弃的是他,被傅眠留下的画作内容也是他。
他是傅眠不要的东西。
……
如今看着新画室里那一幅幅让他深夜梦回的画作,江行舟心疼得要命,他心疼眠眠,不止是心疼,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怨恨。
不是傅眠一直在误会他,是他一直在误会自己的爱人,是他死要面子,是他看不清楚这一切,他误以为傅眠一去不回,他误以为那间公寓里是傅眠不屑于再要的东西,他误以为傅眠从他身上拿够了想要的东西就不会再看他一眼,他误以为傅眠不爱他。
傅眠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握住了他的手,“我们不是说好,不提那些事了吗?”
江行舟闭上眼,“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江行舟黑化值-20,现在黑化值为25】
……
寒冬凛冽,京城被深夜的一场大雪慢慢覆盖,窗外是一片洁白。江行舟躺在床上,手臂紧紧环着傅眠的腰身,被子里暖烘烘的,隔绝了所有寒冷。
他轻轻动了动,想不动声色地放开傅眠起床穿衣服,腿间一阵酸涩和颤抖,江行舟咬着舌尖,向后慢慢退了两寸,却不想仍然吵醒了怀中的人。
傅眠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嗓音里还带着没有睡饱的迷糊,“还早,你去干什么……”
说着便又凑进他怀里抱紧了他,江行舟一个闷哼,疼得全身都微微颤抖,只能低头跟他商量:“眠眠,哥哥去给你做早饭,你……”
“你先出来……”
傅眠也是一愣,瞬间没了睡意,他睁开眼睛,仰头看着江行舟,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红色,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耳尖一片绯红,可身体还是一动没动。
江行舟压好被子,轻声问他:“慢慢来一次?”
傅眠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他不敢多做,昨天晚上纯属意外,江行舟本来是想像往常一样用嘴给他弄出来的,可这一下子瞬间挑起了火,到最后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先主动的了,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撕成两半,睡前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十四,他们做了至少有三次。
傅眠听见他的话,耳尖更红了,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难为情:“你出血了,记得涂药。”
江行舟失笑,“没关系。”
所以他的眠眠是真的技术不好,这种事情想装作好也装不出来,不好意思是正常的,江行舟无意戳穿他两年前嘴硬的谎话,只细心安抚了他一阵,就穿了身睡衣下床去给傅眠做早饭。
傅眠的胃癌已经在慢慢好转,虽说还需要用药挂点滴,但已经不再吐血了,医院那边对此乐见其成,只要等他的状况彻底稳定下来,做个小手术,以后就再也没什么事了,初期胃癌治愈几率非常大,江行舟有权有势,找的医生都是顶尖人物,所以在这方面并没有过多表现出焦虑,他怕傅眠被他影响心情。
江行舟迅速做好了早饭,推开卧室的门正准备去叫傅眠起床,却发现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乖乖地坐在了床边。
江行舟看着他一副困倦的模样,心疼地从柜子里拿出线绒长袜给他穿上,半跪在床边拍了拍他的手背,“吃完饭再继续睡,好不好?”
傅眠点了点头,他穿上拖鞋洗完漱,坐在餐桌旁的时候,终于从迷糊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虽然还是很困,但脑子已经能独立思考了。
他舀了口粥放嘴里,尝出了一点淡淡的甜味,不由得笑了笑。
江行舟见他高兴,自己自然也是开心的,眠眠被他亲手做的饭养了这么些天,气色好了很多,面容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苍白,反而透着健康的血色,除了总是嗜睡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展。
傅眠将碗里的粥吃了大半,然后把碗往江行舟的方向一推,道:“我吃饱了。”
江行舟无奈地接过他的碗,三两口喝完剩下的,又问他:“眠眠还想睡吗?”
江行舟私心里是不想让他继续睡的,怕睡多了再睡出问题来,可昨晚实在是闹得太厉害,江行舟心疼他过度劳累,所以多睡会儿也没什么。
傅眠摇了摇头,道:“我下午四点跟时淮约了饭。”
江行舟看了眼表:十点二十。
他跟傅眠打着商量:“还早,不如还是睡会儿?”
傅眠看了他一眼,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江行舟一愣,“可以吗?”
江行舟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毕竟傅眠还有一身胃病在,在外面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再犯病了怎么办,再说江行舟也不指望傅眠能记得什么东西他不能吃,如果自己能一起去的话,也能照顾好傅眠。
傅眠瞥着他,沉默片刻,问道:“你真想去?”
江行舟点了点头,“可以去的话我跟着你去。”
傅眠却忽然冷了脸,声音也沉下来:“不可以。”
江行舟:“?”
他虽然疑惑傅眠怎么反复无常的,但沉吟两秒后还是跟面前这个不讲理的小少爷商量,“那我不去了,五点半去接你?”
傅眠看了他一会儿,又转移了视线,道:“不用了,吃完饭我去师兄家一趟。”
江行舟从椅子上下来蹲下去,在傅眠的面前,握着他的手,仰头看着他道:“我送你去陆师兄家,这样可以吧?”
“然后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