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摇了摇头。
韩凝光道：“看来非得我亲自去一趟了。”
蒹葭担忧道：“你的伤在养一养，那些个妖没了便没了，你可万不能犯险。”
韩凝光摇摇头凝重道：“不可耽搁下去了，我总觉得虞归岚在图谋什么，不弄清楚的话，怕是不得安宁了。”
毫光汇聚，星海长流，在观天鉴的镜面里，辰星之光变幻，组成一个又一个更替的晦涩符印，一明一灭之间，像远古的预言，又像急促的警示。
底下一众天岳长老仰头看着，俱是一幅凝重肃然的表情。
直到观天鉴脱离星海回到天玄子手中，他才叹了一息：“法则生妖，天地大妖啊！”
他自天阶末端缓缓走下来，手中观天鉴仍旧像是容纳了星海的一角，在不停的衍化着。
待走下天阶，他摇摇头长长叹了一息：“雨山一手培养的这个好徒儿如今真是好能耐啊，若我们之前足够心狠，何至于有此一劫。”
观天鉴中，那衍化的画面停驻在那一池血水中，当中那一张白皙到近乎透明的面容上，两扇长睫微微一颤，如蝶扇动了瑰丽的翅膀，忽而朝上掀开，露出一双琉璃般剔透的眸子。
有人自阴影里走出来，虔诚到近乎狂热的走到了那血池旁。
众位长老同时一怔，难以置信：“这不是离尘宗现任宗主虞归岚么？他怎的在行这妖邪之术？”
有长老道：“这大劫竟是他？”
天玄子摇首，目光落在那已经落在池畔的白衫女子身上，面上显出一点难过，昔日的天道法则，怎会沦落成大劫所言的大妖。
毕生信仰一朝被污染，造成的冲击实在难以接受，但即便面对的是信仰衍变的妖邪，他亦要秉持道心，坚守仙洲这一方道家净土！
可难过惋惜还是真真实实的，他近乎颓然道：“是她！”
昔日佛宗，宴子樘死的蹊跷，那时候他便有疑虑，没想到那只心魔竟如此深沉的心机，即便是死，也要为仙洲埋下这一隐患。
长光那徒儿，或是鬼君走的那般仓促，怕是那时候就已经发觉了。
有长老跟着叹息道：“摇光君私启生死簿，令我仙洲失去掌控轮回的资格，如今他的弟子私自唤醒大妖，这离尘宗究竟要做什么？”
另一位长老接道：“摇光君至死都不肯将生死簿交还，我等怜悯他门中弟子受他连累，便饶过了他这唯一的弟子，谁曾想是放虎归山，一朝出世竟向我等露出这么大一个阴谋。”
天玄子叹道：“大妖既已被唤醒，不管她前身是何身份，如今便只是会乱我仙洲的妖邪，趁她方才觉醒之际，召集各家仙门赴离尘宗除妖！”
89.天地大妖！
刚自外面回来的季疏风方坐下，便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警觉的起了身，目光自屋内扫去，“何人？”
韩凝光的身形显出，笑的危险：“季管事不是去修阵法了么，怎么修到离尘宗来了？”
显然没料到韩凝光来的这么快，季疏风一抬下巴颇有些视死如归的傲气：“城主要杀便杀，不用讥讽我！”
韩凝光笑意收起，冷漠道：“我不杀你，你告诉我你与虞归岚在图谋什么？”
季疏风略感意外，一想唤醒道主本就是和她说过的，便不隐瞒：“我所图谋的自然是为了妖魔道，你与鬼君关系那般好，她若阻止你，你未必不会心软，但虞宗主就不同了，我与他合谋才是最为稳妥的。”
韩凝光秀眉皱起，有些不大明白：“虞归岚身为上三宗的宗主，怎么会与妖魔为伍？”
季疏风深意一笑，也不解释，只道：“这事城主日后会知道的，如今大事将成，城主只管在自在城闭关，不要管这诸多事，待妖魔道被列入天道之中，城主也可受益。”
韩凝光看着他狂热的眼神，心中忽的闪过一抹警兆，：“你将令生自鬼域带出来了？”
季疏风见她猜到了，直言道：“道主已然被唤醒了，迎回道主还多亏了城主的阵眼，若无城主这般修为，我要布阵也要费神许久，城主也算是为迎回道主立了大功的。”
韩凝光只觉得胸腔升起一股被人算计的怒气，她竟在不知不觉间被季疏风利用了，眼中闪现杀意，稍一冷静，便又将这杀意压了下去。
季疏风知道的绝对不止这一点，迎回道主之后应该做什么，又要怎么将妖魔道列入天道，他一个字都没透露。
季疏风并未察觉那一闪而逝的杀意，见这城主一幅思索的模样，便料她在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很有自信，韩凝光既然是魔，那对妖魔道有益的事情，不管怎么也是对她有利的。
韩凝光见他不肯再多说，而眼下确实不能轻易就将此人杀了，以她的修为要杀季疏风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便就准备坐观其变，不管有什么阴谋，总会显露出来的。
听季疏风所言，道主已然被唤醒了，那个少女如今就在这里么？她被一群妖魔唤醒了什么？
季疏风看着她消失的地方，颇为高兴的又坐了回去，倒也没想着去说一嘴韩凝光来了的事，这里可是上三宗之一的离尘宗，又有个修为比她高的虞归岚，她再厉害又能怎么样。
他能做的都做了，不惜以妖族同类为诱饵将仙洲的目光都引到自在城去，为的就是能顺利的唤醒道主，如今道主已醒，再也不必遮遮掩掩的了。
令生是天道法则的化身，被宴子樘心魔之力所染不再受天道万物的臣服，万物组成天道，既不臣服于她那便说明她已然不被自身代表的法则所接纳。
虞归岚借以万妖血气融于她全身骨血，彻底唤醒了她体内的心魔之力，这股子污浊的力量直接阻碍了她身为天道法则与万物的联系。
如今的她，就像是一个被天道法则抛弃的前身，被虞归岚强行复生的大妖，已然与天道法则悖离，她对法则的掌控是与生俱来的，即便现在被化身成妖，那也是法则生出的妖，亦是天玄子口中的天地大妖。
如此大妖，谁能奈何得了她？
虞归岚兴奋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他眼中的狂热毫不掩饰。
令生自出了后殿的血池，便被他稳妥的安排在了语山居，此处是前任掌门凌雨山的住处，自从千余年前凌雨山身死，此地便成了虞归岚的住处，他几百年的闭关，此地便空置了几百年，如今将令生安排在这里，他自发搬去了隔壁的院子。
此地为宗主所在之处，弟子不多，韩凝光很轻易的便找到了这里。
屋中的虞归岚感觉到陌生的气息，挑眉蔑然一笑：“韩师侄既然来了，便无需在遮遮掩掩的了。”
于是韩凝光现身，目光首先落在那背对她的白衫女子身上，打招呼般说道：“令生道友何时出的鬼域，可曾见过我师妹？”
虞归岚眼中一抹危险的光泽闪过，似对她这声问句十分不满意，：“韩师侄不在自在城养伤，潜入我宗门所谓何事？”
他便是要韩凝光知道，他能在自在城伤她，那在离尘宗自然也能再伤她。
令生顺着韩凝光的声音转过身，眸中带着一点茫然，似乎不认得她，微茫道：“你是在唤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