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成反派大佬体弱多病的白月光>第90章 薄冰下是爱的滩涂

  审判庭的判决文书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接收到信件的时候,那时候尤利西斯正在清洗昨天深夜里他和伊容喝多了酒留下的暧昧罪证,被撩起的硬挺衬衫袖子下是两截伤痕累累的手臂, 那上面的一道牙印十分新鲜,被束缚着双臂和伊容一起滚在床榻间的时候,尤利西斯不知道是痛更多一点还是快乐更多一点。

  尤利西斯将水盆里的衣服捞起来拧干, 拿了衣架将伊容的衣服晾在了阳台上,这几天天气很好,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带着点儿细微的暖意,他们昨天晚上闹到半夜,伊容喝醉了酒,变得有些不清醒, 连带着吻了他很多次,尤利西斯屏住了呼吸暗喜,偷偷地攥紧了爱人的衣角,下一秒又被强行拉入了欲/望的浪潮中。

  太好了, 这样太好了。

  尤利西斯不清楚别人的恋爱是什么模样, 但对于他来说, 这两年的日子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天幸福,伊容待他就像是新婚的妻子——这样说有些得寸进尺,但尤利西斯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词汇来形容这种感觉。

  伊容还在卧室里睡觉,尤利西斯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早餐, 不知道为什么, 伊容最近几天总是吃得很少,往往是只尝两口便放下, 尤利西斯换着花样给他做,还是这样的情况。

  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伊容虽然喝醉了,但勉强还保持了几分的清醒,尤利西斯被绑着双手,仰头喘着气,双腿不自主地磨蹭伊容的腰身,他记得伊容中途接了一个电话,那边的声音比较模糊,但伊容的回答,尤利西斯几乎听完了全程。

  “什么事?”

  尤利西斯感觉到他身体上的动作忽然停滞下来,低头去看伊容,黑暗中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睡衣,手拿着电话,冷冰冰地向那边问话,他另一只手只是轻轻按着尤利西斯的肩膀,尤利西斯就一点儿也没敢动。

  尤利西斯模模糊糊地听见伊容沉声问电话里的人:“他招供了吗?”

  招供?

  尤利西斯心想:难道伊容在联邦是一名刑官吗?他或许也会像鞭打他一样,对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用刑……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撑不过一轮,就要跪倒在伊容的脚下了,为他奉献一切好像从来都是尤利西斯的本能。

  “现在别把人打死,招供后随便你怎么样。”

  “……”

  “留着他右手食指,供词需要按手印。”

  尤利西斯在黑暗中挑了下眉。

  这么听的话,他的爱人在联邦的地位应当不算低……尤利西斯内心里有些许的慰藉,伊容很聪明,又有确定的权利,这表明即使他死了,伊容大概也有能力风生水起。

  真好,真好。

  等他回去,职位大约会因为他泄露的军密,再上一个高层次,只要伊容不上前线来,做一个在背后下命令的指挥官之类,他能活得很好的。

  如果伊容能好好照顾自己,知道饿了吃饭,冷了加衣,叫他放心,这样就最好了。

  “——咚咚。”

  门被轻轻敲响,打断了尤利西斯的思绪,他将手里的杯子放下,起身去开门,门外只站着一个背着大箱子,身穿墨绿色衣服的陌生人,冬日的寒意从门缝侵袭进来,尤利西斯却没觉得冷,他接过信差手中那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信件,低声道:“……伊容的信吗?”

  或许是有关于联邦的事情,他不能看,尤利西斯刚想将这封信件暂时放在桌上,等伊容醒了再告诉他,可尤利西斯只是将信混不在意地翻了个面,却骤然在四方信纸的底角,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标志。

  黑色六角星——帝国审判庭的标志,审判庭人员的制服会有一件白色半肩披风,上面所用的纽扣,就是六角星的形状。

  这一瞬间,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硬生生泼了下来,尤利西斯看着那个标志呆怔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四肢百骸被寒风侵袭炸出的冷霜。

  这么快?

  他手指僵硬地捏着信封的一角,尤利西斯自认他从来没什么好怕的,可这一刻,他居然对信中的内容恐惧起来……

  这么快……他以为自己还能陪伊容一段时间,可审判庭只是送来了信却并没有叫人来强压着他回中心城,尤利西斯知道这是帝国人道主义赐予他一个军官最后的体面,意在要他主动回去认罪,虽然结局一样是死,但总归还能死得好看些。

  尤利西斯闭眸咬了咬嘴里血肉模糊的伤口,他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手里那封来取他性命的信件,缓了口气,稳住手指将封口处的胶条撕开。

  他将折起来的信铺开,从上往下一字一句地看,尤利西斯看文字很快,但这次他扫过一遍后,却又抖了抖那张信纸,从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

  “罪名……泄露军密……”

  “请于27日前回中心城听审……”

  “案件将由审判庭07号审判官全权负责审理……”

  尤利西斯的手指紧了紧,审判庭发出的信件,居然只有泄露军密这一项罪名?他杀害布莱克和洛迪赛的事情,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收到信了?”

  背后一道清冽的声音忽然响起,尤利西斯下意识将信折了起来,他起身给伊容让开了地方,伊容的面容看起来有些诡异的苍白,他穿着薄绒的睡衣,半阖着眸子,轻轻打了个哈欠,然后坐到桌子前伸手向尤利西斯要那封信。

  “给我。”

  尤利西斯捏紧了信纸的一角,他扬起一个笑容,道:“亲爱的,是审判庭的判决,没什么好看的。”

  伊容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尤利西斯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然后将信纸展开给他,轻轻道:“好吧,如果亲爱的执意想要看的话。”

  伊容接过信扫了一遍,又还给他,意味不明道:“行,没有出错。”

  尤利西斯站在一旁,手指将信纸捏出了褶皱,沉默在空旷的客厅里蔓延,伊容垂眸拿起杯子,没等尤利西斯来得及阻止他,伊容已经慢慢地喝了口杯子里的冷茶,凉意贯穿喉咙,伊容闭眸压下胃里翻涌的恶心,直截了当地问尤利西斯:“你什么时候走?”

  尤利西斯的眼睫颤了颤,他轻轻地问:“亲爱的想要我什么时候走?”

  没等伊容开口,他又紧接着道:“亲爱的是不是也要回联邦了?我过几天再走给你争取一点时间?或者我可以送你上火车。”

  “不需要。”

  伊容抬眸看他:“我希望你明天就离开,越快越好,这件事等不起的。”

  尤利西斯沉默了片刻:“……亲爱的没有一点儿舍不得我吗?”

  这句话已经相当于一种莫名的抱怨,或许是因为死期将近,尤利西斯的胆子也大了不少,他蹲下来握住伊容放在膝上的手指,然后低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试探着问道:“我再多陪你几天好不好?”

  伊容看向他,淡淡道:“尤利西斯,等审判庭派人过来抓你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你应该主动回去认罪。”

  审判庭给犯罪军官的最后一次体面,尤利西斯如果不要,那会让他的罪行毫无遮拦地昭告整个帝国,连最后一层模糊名字,安葬尸身的尊重都不会得到,每一个人都知道在这时候要做什么样的选择。

  更何况,不止是尤利西斯的审判等不起,伊容恐怕他的身体也快要等不起了。

  尤利西斯仰头看他,他蓝色的眼睛里满满盛着深刻的爱意和濡沫,他变换姿势跪在了伊容身边,把他自己放在了一个极其低下的位置上,然后抚摸着他的手指问道:“亲爱的昨天舒服吗?”

  伊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抬起尤利西斯的下巴,道:“明智的军官应当做出明智的选择。”

  “我不明智。”

  尤利西斯道:“亲爱的应该因为我侍奉得好,再多留我几天。”

  伊容嘲讽似的笑了一声,他松开尤利西斯的下巴,道:“你确实不明智。”

  如果尤利西斯细心一点,如果他能更加理智一点,他就会发现那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明明是审判庭发送给尤利西斯的信件,为什么这封判决信会送到了伊容这里?

  尤利西斯好像从来没有对他的身份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就连这种哪怕快要放到表面上的提示,他也从来没有因此再多想几分,想想那把刀为什么会悬在他的头顶,想想伊容明明已经得到了那两位数字,却还留在贝尔加莫城的原因。

  尤利西斯是在欺骗自己,还是根本没有发现这一切?

  伊容不知道。

  “是呀。”尤利西斯环抱着他的双腿,努力做出一副卑微的样子讨伊容喜欢,可以往那些暴虐的行径在近半个月内从伊容的身上消失了,尤利西斯发现他的性格最近变得更加冷冽起来,以前是冷淡中夹杂着血色火焰,现在是彻底冻成了一块冰,没有什么再能提起他的兴趣。

  这样的转变,是因为即将要回到他家园所在的国度了吗?

  伊容伸手摸了摸他咬破的嘴唇,道:“今天和你的亲人朋友,所有的,全部告别,明天就回中心城去,接受你的审判。”

  他的话不由分说,带着些上位者命令的意味,冰凉的手指轻轻擦过尤利西斯的嘴唇,抹开了一些血迹,尤利西斯张口含了下他的手指,又松开,他慢慢道:“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他抬起一双带着伤痛的眼睛:“亲爱的,我只有你。”

  伊容皱了下眉头,他用力掐了下尤利西斯的脸颊,沉声道:“尤利西斯,都这时候了,别再装出这副可怜的样子。”

  “你的路是你自己选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现在后悔,也早已经来不及了。”

  尤利西斯摇了摇头,道:“我不后悔。”

  他只是舍不得……他的爱人还没有学会好好地照顾自己,还没有学会自己做一些简单的东西来吃,尤利西斯甚至不知道伊容能不能分清楚病了该吃什么药……一直以来,伊容的身上始终只是带着那瓶特效止痛药。

  “好。”

  伊容沉默着看了他半晌,然后闭眸,低声道:“你不后悔就好……你明天不走,我明天也总是要走的。”

  尤利西斯猛地抬起眼睛,他问道:“你已经买好票了吗?”

  伊容点了下头:“我前几天就买好了,等着要看到你的判决书,我才能安心。”

  “放心吧,”尤利西斯道:“全部罪行我都会认下的,我不会把你的身份放到审判庭上来说。”

  伊容想了想,道:“路上注意安全,天气冷,多穿一点儿。”

  尤利西斯仰着头问:“亲爱的关心我吗?”

  他本以为伊容会用冷硬的话打破他的幻想,只要伊容对他没有感情,他就不会因为自己的死产生任何难过的情绪,尤利西斯舍不得啊,他舍不得在伊容的眼里看见那些他追求了两年都没能得到的东西,伊容应该继续像之前那样,利用他后甩到一边不管不顾,把他当成一个漂亮的宠物一样,或者是玩具,即使他坏了,他消失了,伊容也不会为此多废心神。

  但是他听见伊容只是沉默了两秒,然后轻轻地说:“对啊,我担心你,尤利西斯。”

  这一瞬间,尤利西斯感受到了比那十八道重刑鞭更加难以忍受的剧痛,千刀万剐般的痛意在他的心中蔓延,他握紧了伊容的手,道:“记得我,记得我就好了。”

  不需要回头看,也不需要后悔,伊容未来的道路应该是一片坦荡,他不需要再为以前的旧事多增加一层薄冰,不需要再为一个完全利用过的他回头。

  ……

  25号夜晚,尤利西斯在准备他和伊容最后一次晚餐,他把他所有能想到的食物全都做了一遍,身上只留了单程车票钱,伊容喜欢的蓝色玫瑰花,他换了更大的一束放在桌子上,几乎所有的钱都悄悄地放在了伊容的衣服口袋里,尤利西斯最后申请了一次止痛药,然后把从药物局拿来的小瓶子,也一并放在了伊容的衣服中。

  他准备好一切想要去卧室叫伊容来用餐的时候,尤利西斯好久都没响过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和缓的音乐和客厅里唱片机的声音恰好合成一拍。

  尤利西斯接起电话,他听见那边对他自我介绍:“尤利西斯少将,您好,我是耶夫卡,将作为您审判庭案子的律师出席。”

  尤利西斯的手猝然攥紧,他沉声道:“我没有请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