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在寒假里迎来了第一个小别离。
过年,季昊明跟着季鸿和静茹回了老家。
“昊明啊,交女朋友了吗?”头发花白的奶奶一边坐在窗前剪窗花一边问自己的孙子。
“没,我不交女朋友。”季昊明趴在床上,把老人剪好的窗花一个个铺展开来。
“不交女朋友?”奶奶抬头瞥了一眼季昊明。
季昊明也抬头看向奶奶,点头“嗯”了一声。
“啊……”奶奶低下头继续剪着窗花,缓缓地说:“不交就不交吧,随你。”
季昊明挑唇笑了笑,“奶奶,你和爷爷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们呐,相亲认识的。”
“那您喜欢爷爷吗?”
“喜不喜欢啊……”奶奶抬头望向窗外,似在回忆着什么,半晌,她轻轻地笑了笑,淡淡地讲了起来:“我记得开始时呢,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好,觉得他太糙了,但是家里人都同意,那时候啊这些事我们都得听父母的,所以我们也就处上了。”
奶奶放下手里的剪刀,顿了一下接着说:“后来呢,有一次村里搭台唱大戏,我和他就约好第二天去看,可是谁知道第二天出发前下起了大雨,那时候也没有个电话什么的,我们也通不上话,我就想啊,下这么大雨唱戏都取消了,他肯定不会去了,于是我就也没去。”
“那爷爷到底去没去啊?”季昊明从床上坐起来问。
“我呢,在家里待了一阵儿,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就打着雨伞去了唱戏的地方。”奶奶看向季昊明说:“我就看到啊,露天的戏台前,站着一个被雨水淋透了的人。”
“爷爷去了?那他为什么不找地方避一避呢?”季昊明惊讶地问。
“他去得早,那时还没下雨,所以就没带伞。戏台搭在一片空地上,周围也没个挡头,之所以没去周围找地方避雨,他说啊……”说到这里奶奶不禁笑了下,“是因为怕我去了看不到他……后来呢,我们就结婚了。”
“奶奶,”季昊明挑起唇角说:“那你是被爷爷执着的爱意打动了呗?”
“什么爱意,”奶奶笑了起来,“那是傻!谁下雨天不知道找地方避啊。”
“还不是因为想着您……”
“太姥姥,舅舅,吃饭了,”一个四岁的小男孩跑了进来,“你们笑什么呢?”
奶奶抬手摸了摸男孩的头顶,温声说:“我们笑你太爷爷呢。”
“这一件事你笑话我一辈子!”爷爷站在门口大声说了一句,“老说自己记性不好了,我看你这不挺好的嘛,这么久的事都记得那么清楚。”
“你以为我想记得啊?就是忘不了有什么办法。”奶奶瞥着爷爷说,然后低头看向小男孩,“走吧小浩,咱们吃饭去,吃完饭太姥姥再给你讲一遍。”
季昊明赶紧从床上站起来,把奶奶从摇椅上扶起来,一起向客厅走过去。
客厅的大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来,咱们先干一杯。”大伯举起杯子说。
“来来来,都举起来。”大伙跟着都举起了杯。
“祝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干杯!”
“老二啊,你那边搞得怎么样了?”大伯问。
“挺好的哥,明年年底差不多就能完工了,后续的项目开发,招商引资工作也都有了初步计划……”
一大家人边吃边聊……
“昊明,学校肯定有挺多女生追你吧,交女朋友没?”大伯的女儿琪琪问。
“姐,我不交女朋友。”
“呦,还是我们昊明懂事,”大伯母笑着说,“知道专心学习,以后上了好大学啊,还有更好的等着呢。”
“我们琪琪也懂事啊,工作了才开始谈恋爱。”奶奶开口道。
“就是的,妈你就知道夸别人家的小孩,还是奶奶好,是吧泽凯?”琪琪说着挨过去笑着贴了贴奶奶的脸。
“哦,都好啊,”琪琪的老公泽凯笑呵呵地说,“你们说得都对。”
“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我们不是一家人嘛。”爷爷说着给小浩夹了一个大鸡腿。
“太姥爷,太大了,我吃不了。”小浩奶声奶气地说。
“吃吧,吃不了剩下了给太姥爷吃,多吃点才能像你妈和你舅一样学习好。”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地吃着年夜饭。
待到吃完饭,看电视的看电视,下棋的下棋,包饺子的开始包饺子。
季昊明一个人回到楼上卧室,走到阳台上,仰头望着满天繁星,想:潭星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在看电视?吃饺子?还是在……
福利院里大家正在包饺子。
“潭星哥哥,你包的这个是什么啊?”
“是……”潭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里竟然拿着一个状似火龙果的饺子,就和他记忆里季昊明第一次在这包饺子,自己给他包的那个一样。
初二晚上季昊明回到家里,初三一大早他就去了福利院。
给张院长拜了年,和大伙打过招呼他拉着潭星就上了楼。
到了宿舍里,他把门一关,靠在门板上就把潭星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昊明?”半晌,潭星轻轻地叫了一声。
“再让我抱会儿。”季昊明又紧了紧手臂。
“嗯,”潭星也抱得更紧了,“我也想你了。”
时钟嘀嗒作响,岁月静水流深。
“温老师,我想给我和潭星请一晚上的假。”季昊明站在温馨的办公桌前说。
“理由?”温馨抬头看了季昊明一眼。
“给潭星过生日。”
“不行,没谁过生日请假的。”
“温老师,”季昊明突然软下声音,满眼赤诚地恳求道:“您最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了,就给我们一晚上的假吧,都高三了,以后上大学了可能就没有给他过生日的机会了啊,拜托您了!”
“说不行就不行,班级里谁不是高三,”温馨无动于衷,严肃道:“过个生日都给假的话,以后晚自习不用上了。”
眉头微蹙,季昊明缓缓地眨了下眼,随即看着温馨低声说:“温老师,你要是不给我们假的话……我俩可就跳墙出去了。”
“你敢!”温馨猛地瞪起了眼睛,声调也提高了,“是不是前几次我都没请你的家长,你就觉得我好欺负了?我告诉你季昊明,你要是敢跳墙,这次我肯定给你父母请来,再说潭星也不会答应和你同流合污的。”
季昊明看着软硬都不吃的温馨,思忖半晌,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了,“老师,算我求您了,您知道的,一直以来都没有人给潭星庆祝生日,今天他十八岁了,我想给他好好庆祝一次,让他有个难忘的生日,真的,我不是想逃课,我就是希望别人有的,他也能有,求求您求求您了!”
此些话一出,温馨缓缓地抬头看向季昊明,少顷,还是点了下头,“去吧。”
“上次你不是说赵姨做的牛排好吃嘛,我特意向她学了做法,”季昊明在厨房里边煎牛排便说,“大火热锅,然后用小火,这边先煎两分钟……”
“你怎么跟温馨请的假?”潭星站在他旁边问。
“我跟她说啊……”季昊明瞥了潭星一眼,装腔作势道:“老师,我今晚要给我男朋友过生日,你必须得给我一晚上的假。”
“你真这么说的?!”潭星不可置信地看着季昊明。
“嗯哪。”
“然后她就给你批假条了?!”
“对啊。”季昊明煎着牛排随口说,“这面再煎两分钟……”
“……”潭星在原地呆愣片刻,随即转身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季昊明,柔声说:“你到底怎么说的啊,告诉我吧,好不好?”
“啊!”季昊明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把铲子都扔煎锅里了,“不能这样啊潭星,我在前面煎牛排,你在后面煎我是不?我现在比牛排都热了。”
“烫到没?”潭星赶紧松开手。
季昊明捡起铲子瞥了他一眼说:“手没烫到,心烫到了。”
“别油嘴滑舌了,真没烫到吗?”潭星看着季昊明的手问。
“放心,真的没有。”季昊明把煎好的牛排盛到盘子里,又把另一块放进锅里,“潭星你看,我煎得怎么样?”
潭星笑着说:“挺好的,和赵姨做的一样。”
“那是自然,我学什么不是一等一的快,一等一的好啊。”季昊明熟练地把牛排又翻了个面。
“切,”潭星撇了他一眼,“看你这手法不知道练了多长时间呢。”
“是吧,我的手法……”季昊明拖长声音,又对潭星挤了两下眼说:“是好吧?”
“闭嘴吧你!”潭星也不想秒懂,可是脸都红了,还能说什么呢。
花园中,凉亭里,灯光下。
潭星和季昊明分别坐在木质方桌的两侧,他们的面前摆放着季昊明煎好的牛排,桌子中间放着一个缀满金黄色小星星的生日蛋糕。
“潭星,”季昊明举起盛着水蜜桃汁的杯子,“男朋友,”说着和潭星手里的杯子相撞,祝福道:“生日快乐!”
“谢谢,”潭星的眼里闪烁着莹莹星辉,注视着季昊明说:“男朋友。”
两人相视而笑,缓缓地饮了一口香甜滋味。
“快尝尝我煎的牛排,看看好不好吃。”季昊明放下杯子说。
潭星用刀切了一块,放进嘴里品味着认真地说:“好吃。”
季昊明立时笑了,“那等以后住在一起了,我就天天做给你吃。”
“住在一起?”潭星愣愣地看向季昊明。
“嗯,等上大学了,我们就租个房子,然后住在一起。”
“可是万一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上大学呢?”
“没有万一,”季昊明坚定地说,“你报哪个学校我就报哪个学校,所以我们一定会在同一所大学的。”
潭星始终没有移开眼,缓缓地,他望着季昊明的目光里漫起笑意,暖声说:“我没有想上的大学,还是你报哪个我就报哪个吧。”
吃完牛排,季昊明点上生日蜡烛,“潭星,许愿吧。”
潭星透过暖黄的烛光看着季昊明,轻声说:“你陪我一起许好吗?”
季昊明会心一笑,“好。”
两个人双手合十,在寂静的天地间闭上双眼,心中默念:“愿我的男朋友季昊明……”
“……潭星……”
“万事顺意,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