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在教学楼的一楼最西边,医务人员给潭星和于新都检查了一下,两个人伤得都不严重,就是被球砸的地方又红又肿,可能得疼上两天。
医务人员给他俩一人拿了一个冰袋,在陈老师的强烈要求下,一个坐在椅子上把冰袋顶在头上,一个趴在桌子上把冰袋贴在后背上。
陈老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半晌,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陈老师又开了口:“球场不是你们报复的场所,篮球更不是你们发泄的工具,把矛盾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们解决,咱们哪说哪了,我也不和你们班主任说,行吗?”
两个人还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陈老师的热心肠却没有因为两个人的无动于衷而有所改变,还是耐心十足地想办法沟通着,“那于新,你先出手的,你先说吧。”
于新看了陈老师一眼,漫不经心地说:“老师,没什么事,就闹着玩。”
“闹着玩?那你这闹得可真够大的,谁没事能这么闹着玩啊?”
“真没什么事,您放心吧。”
“不放心,来,潭星,你说一下。”陈老师又转头看向潭星。
潭星侧过头看着陈老师,语气平淡道:“确实没什么事,小误会,不值一提,您放心吧。”
陈老师看看潭星,又看看于新,还是语重心长地说:“你说你们俩,都高中生了,有误会解开不就行了,为了件不值一提的事弄成这样,值得吗?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让矛盾越来越严重,其实你们有什么不满的都可以说出来,让老师让同学给你们评判一下,咱们当面解决,你们说对不对?而不应该这样不声不响地……”
“铃—————”
“陈老师,下课了,我先回去了。”下课铃响起的同时,于新立刻拿下头上的冰袋从凳子上站起来,打断了还在循循善诱尊尊教导的陈老师,转身就往外走。
陈老师连忙劝阻他:“你再冰会儿,上课了回去就赶趟。”。
“不用了,已经冰好了,老师再见。”于新说着已经从医务室里溜了出去。
“这孩子,着什么急。”陈老师说着回过头,“诶,潭星,不行,你怎么也……”
“老师,我没事了,我回去准备下节课用的书,谢谢老师,老师再见。”潭星也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你们呀!”陈老师叹息完赶紧补上一句:“放学回家了记得上点药。”
“好的老师。”潭星答应着关上了医务室的门。
于新一边往教室走一边在心里寻思着:“没想到一个男体育老师也能这么多事,而且还这么多话,早知道不在他课上搞动作了,又被砸头又被教育,真他/妈/的倒霉……”
“于新!”
极其冷厉的一道声响,于新忽地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处。
“我没想到你这么的……欠揍!”
一下课季昊明就跑到B班,问了吴迪他们于新和潭星是怎么回事,可谁都说不知道,说潭星就告诉他们没什么事,不用管,然后就跟陈老师去了医务室。
季昊明听了转身就往医务室赶,下楼时正好在楼梯上遇到了从一楼走上来的于新。
于新仰着头,看到季昊明正站在楼梯的另一侧比自己高两级的台阶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虽然两人之间相隔了将近两米的距离,中间不断有同学上下往来,可是于新还是能感觉到季昊明的目光如一道刺眼的聚光灯,又冷又利地打在自己的身上,就像刚刚听到的那句话语。
“你有毛病啊!”于新瞪着季昊明喊。
季昊明横跨几步,走到于新跟前,仍站在比他高两级台阶的位置上,垂眸盯着他的眼睛冷声告诫:“以后你最好离潭星远点。”
“潭星?”于新想起刚才的事,轻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的事不用你管!”
“我也不想管你,所以你最好管好你自己,”季昊明加深语气:“毕竟……我什么都不怕。”
“你……”于新拧眉瞪了季昊明片刻,随即用力甩了两个字“有病!”便快速地掠过对方向楼上走去。
于新是孟诗雨的表哥,季昊明记得孟诗雨曾经和他说过,于新的父母对他特别严厉,刚上初中时于新经常在学校惹事生非,而且经常逃课,他爸每次都给他打个半死,后来于新被打怕了,就不敢再惹祸了,即使惹了事也不敢让家里知道。
当然,季昊明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这样的事不再发生的话。
他没再耽搁继续往楼下走,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时,抬头就看见了走到自己跟前的潭星,随之,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你怎么了?”潭星看着他问。
季昊明愣了一下,“我怎么了?”
“你刚才脸色不好,有什么事吗?”
“没有,你怎么还问上我了,”目光快速地在潭星身上扫了一圈,季昊明担忧地问:“潭星,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潭星轻轻蹙眉,“你又往窗外看了。”
“……”季昊明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就看了两眼,没多看,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我没有受伤。”潭星看着季昊明说:“以后一眼也别看了。”
“真的没有?让我看看。”季昊明说着伸手去拉潭星的校服衣领。
潭星立即侧身躲开了,走上一级台阶说:“真没事,就是有点红,已经冰敷过了,我们回教室吧。”
季昊明看了看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大跨几步追上已经走出半截楼梯的潭星,开口问道:“潭星,于新为什么那么做啊?”
“就是一个小误会,老师说过了,已经没事了。”潭星漫不经心地说。
“什么小误会?”季昊明追问。
“已经解决了,不说了。”潭星觉得这点小事儿对于男生来说过去了就算事了了,所以没必要再提。
季昊明点点头,跟着潭星往教室走,快要走到B班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潭星,以后你有什么事和我说行吗?至少……至少我们是朋友,吴迪王伟他们有事都和我说的。”
“行,有必要的我会和你说的。”潭星挺痛快地就答应了,话落转身走进了教室。
季昊明一边往自己的班级走一边在心里想着:是不是没有一件事是有必要的呢……
晚上回到福利院,潭星什么也没说,吃完饭就回宿舍写作业了。
“潭星,季昊明给你的。”蔡志成从外面走进来,把一个塑料袋放到了桌子上。
“季昊明?”潭星抬起头纳闷地问。
“是啊,就在大门口站着,门又没锁,也不进来,”蔡志成也是一脸的问号,“正好小亮从窗口看到了,我就出去找他,拉他进来他也不进,只让我帮忙把这些东西给你,然后说了声谢谢就骑车走了。”
潭星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已经彻底地笼罩下来,借着路边昏黄的灯光,潭星看着空无一人的院门口。
“都是药诶……”蔡志成往塑料袋里看了看,又拿出两瓶瞧了瞧,然后抬起头问:“潭星,你受伤了?我看这些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
“没有。”潭星慢慢坐回椅子上,把袋子拿到自己面前。
“那季昊明这么晚不回家给你送药干吗?还有他为什么不进来啊?这么长时间不来,来了也不进来,真奇怪。”
潭星没有说话,默默看着装了半袋子的药,有消炎的;有止痛的;有活血化瘀的;有舒筋活络的……
夜里,潭星写完作业已经十一点多了,宿舍里的其他人都睡着了,潭星收拾好书包,然后轻轻地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消肿止痛的喷剂药去了水房。
撩起上衣,从水房的大镜子里看到自己后背上被球砸的地方又红又肿,潭星背过手轻轻按了一下,立刻疼得缩了一下肩膀。
他一手拽着衣服,一手拿着喷剂往红肿的地方喷药,顿时就有种凉爽舒适的感觉,不像之前火噜噜地疼了,幸好有了这支喷剂型的药,要不靠他自己肯定有的地方涂不到。
回到宿舍,潭星侧身躺在床上,模糊中看着桌子上的药袋子,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嘴角竟是微微翘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