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知林吱吱想法, 只是瞧他欢喜的模样,心里是又忍不住觉得高兴,又忍不住泛出一点酸, 想着明明自己的内库里那么多金银珠宝、珍稀药材,但怎么就没想到拿来讨这小妖精欢喜呢?!
但现在再拿出来, 好像也没这效果了, 这小妖精都觉得他的东西便是他的, 自也不会像幽王送来九大仙草那般高兴。
······
很快到了数九寒冬, 一年中最冷的日子,林吱吱是压根都不想出去,只想窝在有地龙的梧桐殿,跟猫冬似的。
但孙太医又说, 他如今肚子已经偏大,腹中胎儿也发育偏大,平日里还是需要多走走,然后控制些饮食, 要不然到时候胎儿过大不好生产,却是极危险的事。
皇帝无法,只要空了,便要拖着林吱吱出去多走走,早上上早朝、天气也冷, 也就中午那段时间稍微暖和点,但也不敢走太远, 怕染了风寒, 也不是能善了的。
经常还要抽出空来, 带他出宫去春风楼、百戏苑听话本解闷,有时候出宫实在麻烦, 干脆让宫人把林吱吱惯爱听的说书先生请进宫来,专门给他讲话本。
虽然单独听话本,可没酒楼茶肆里众多人一起听热闹带劲,但好歹也比没得听强。
没多久,寿宁宫却传来王太后病危的消息。林吱吱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原书里王太后可是死得比皇帝还晚,怎么这时候突然又病危呢?——
虽然皇帝和王太后母子关系淡薄,但林吱吱总觉得王太后到底是皇帝生母,就算平日里不算多母慈子孝,但瞧着都一脚快踏入鬼门关了,总不能还无动于衷吧?······虽然皇帝看起来的确想这样。
但林吱吱自然不会允许——
也许是肚子怀了孩子,心总是要软一些,即使王太后过去没有履行到当母亲的责任,但到底十月怀胎生下刘屿,若没有王太后的存在,在这后宫之中,刘屿怕也很难活下来,更别说当上这皇帝。
当然,林吱吱意思也不是让刘屿去感激王太后,就像之前两人几乎井水不犯河水,他也从未多言过。
皇帝拗不过林吱吱,再加上他自己心里也的确很是复杂。他对他母后的确没什么感情,但也并没有想眼睁睁看她去死。
尤其是两人到了寿宁宫,瞧见王太后流连病榻,脸色苍白、昏迷躺在床上的样子,刘屿心中情绪更是三言两语难以说清。
只是短短数日,王太后脸颊便已消瘦不复往日模样,唇色青白,眉目映着一团青黑之气,看样子就像进气没有出气多。
林吱吱不禁一阵心惊。难怪常言道病来如山倒,他往日虽然见到王太后的次数也不多,但哪次不是一副精明强势的模样,如今躺在床上,那病弱憔悴的样子,哪还有往日的半分雍容华贵······
皇帝面上无甚表情,问孙太医道:“可查出是什么病症?可有什么法子?”
孙太医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太后娘娘这是中了五毒草,导致心力急剧衰竭,只、只有用三两重人参、花甲之茯苓、经年之冬虫夏草和深山灵芝熬汤服下,一日三次,然后早含一枚人参吊气、晚含一枚冬虫夏草养气,若、若太后娘娘能熬过七日,臣、臣便能开一副方子,祛除太后娘娘体内余毒。”
“但、但这些珍贵药材都是世间罕见呐!一时很难寻齐!而且就算能马上找到,日后太后娘娘怕也是只能卧床静养,能、能起来走动都很是艰难。”
林吱吱听完不禁瞪大了眼,李嬷嬷在一旁更是惊惧交加,才想嚷嚷,到底还剩点脑子记着王太后还躺在床上不能惊动,才硬是生生按捺下去,小声道:“陛、陛下,一、一定是安国公夫人下的毒!太后娘娘这次便是吃过安国公夫人送来的东西后,便成了这般模样!”
林吱吱:······
这、这他是真没想到啊!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安国公夫人为啥要谋害王太后啊?!这、这不是丁点好处都没有吗?!她、她图什么呢?!
不过,几乎是瞬间,他便想起来,前些日子幽王不是才送来了这九大仙草嘛,不刚好能够给王太后续命?!
他压根不加思索道:“这几味药我这倒是有,赶紧就让小喜子送过来,有劳孙太医了......”
孙太医忙道:“林贵君客气了,都是卑职分内之事。”
皇帝似在思忖,前些日子幽王才进宫,说了当年之事,转手又送了林吱吱九大仙草,若说这事情和幽王没关系,他是打死都不信。但这么直接的,近乎明晃晃地告诉他,幽王又是为了什么?!
他这九皇弟,大概就是把选择权交到了他手上,若是他愿意救,便让他救了,只不过即使救回来,他母后日后也还是要遭很多罪。
但当初幽妃之事,即使没了人证物证,到底也是一条性命,每个人既然做了选择,做了错事,便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只是没想到,才回过神来,这小妖精便大方地将之前财迷不已的九大仙草拱手让了出去。话说回来,他母后对着小妖精,可完全谈不上多好。前些日子倒是送了些补品,但幽王送来的这些还回去,自是绰绰有余了。
李嬷嬷倒是不知陛下的想法,只是听林吱吱手里恰好有这些珍贵的药材,还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顿时“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一个接一个跟不怕疼似地直磕连磕,连连直道:“多谢林贵君!林贵君大恩大德,老奴感激不尽!日后只要有可供差遣之处,老奴一定当牛当马,万死不辞!”
林吱吱:······
他心里不禁感叹道:“这李嬷嬷对王太后,倒是当真忠心!却说这陛下还是王太后儿子,看着倒像比李嬷嬷更像外人······”
他命小喜子扶起李嬷嬷,忙道:“嬷嬷说的哪里话,太后乃是陛下生母,亦是苍玄的太后,陛下和本君自当竭力,哪须嬷嬷感激——”
李嬷嬷不禁一愣,恍然回过神来,陛下是太后的儿子,林贵君也算是太后的儿媳妇,救太后那自是应当的,哪轮得到她这个当奴婢的来感激。
不过是因是安国公夫人所为,下意识觉得王太后定是要和安国公府决裂了,如今身体又这般不经事,日后可如何是好,一时不禁失了主心骨。如今听林吱吱这般安慰,心下又不禁觉得安定下来。
寿宁宫宫人很快将吊命汤熬好,又一勺一勺给王太后喂了进去,孙太医便切了枚人参片,放在王太后舌端含着。
林吱吱在寿宁宫守了许久,不禁觉得腰酸背痛,皇帝眼神都放到他身上,自是注意到他的异样,便道:“先回梧桐殿吧,你在这也做不了什么,如今月份大了,还是要好好休息。”
林吱吱觉得也是,他对王太后也不过是不忍见人丢了性命罢了,多的情分也没有,倒也不用一直守在这惺惺作态。他也的确有些累了。
等回到梧桐殿,皇帝才道:“你之前见到幽王送来的那些,不是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吗,怎么现在眼睛都不眨便送出去了?”
林吱吱瞪大了眼瞧着皇帝,一脸不可置信道:“难道我在陛下眼里,就这般财迷,连性命都不顾了吗?!”
皇帝:······他不禁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