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再世权臣>第464章 番外之酒中仙

  “朕主中国,君王朔漠,彼此相安,待尔归化。”太子城会盟,清和帝以此言一锤定音。

  御驾离开时本想把苏阁老也带走,却因具体的协议文字还需要他最后把关,同时风雨飘摇之后的朝堂急需君王主政与安定人心,不得已先行一步返京。

  临行前,清和帝当众嘱咐苏阁老:“大局已定,细节之处卿多费心,务必克竟全功。”

  朱贺霖私下嘱咐苏晏:“早点回京。要是敢被那北蛮子拐跑,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御驾离开太子城后,苏晏多留了三日,阿勒坦也没走。大铭与北漠双方把拟好的盟约你抠一个字眼、我抠一个字眼地改了足足八次,最终定稿,以黄帛誊写、盖印,一式两份,各自保存。

  尘埃落定后,双方举行了盛大的酒宴,不醉不归。

  苏晏大病初愈,只意思意思地喝了一杯,之后所有的敬酒就由贴身侍卫荆红追全数代劳。阿勒坦却被北漠贵族与大铭官员们轮流敬酒,灌了个酩酊大醉。

  席间,苏晏起身去解手。荆红追放下酒杯意欲同,苏晏笑道:“你吃你的。我出个恭就回来,不必跟着。”把贴身侍卫留在席上,他穿过园子走到回廊处,与酒气熏天的阿勒坦狭路相逢。

  “……廊道狭窄,还请圣汗侧身一让。”苏晏抬头看面前堵路的大个子,拱手说道,语气还算客气。

  醉酒的阿勒坦语气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让路?我,腾格里孛格达汗,北漠共主,谁敢叫我让路!”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苏晏,嘴角笑容里浮动着暴傲之气,“原来是铭国的苏阁老。有本事就从我身上翻过去……你够得着么?”

  苏晏把脸一沉:“圣汗喝醉了,言语无状,本官不予计较。若不肯相让,本官换条路走便是。”

  他转身欲走,阿勒坦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别走啊。来,来翻。”说着就把苏晏像拎小鸡似的提起来,头朝下扛在自己肩上。

  往来的官员与侍从们见此一幕吓坏了,纷纷上前苦劝:“圣汗喝多了,先醒醒酒罢!”

  “苏阁老乃我大铭重臣,可汗对他如此失礼,只怕要激怒皇上,使两国邦交再起波澜,三思啊可汗!”

  “有话好好说,这刚签的盟约,切莫伤了和气……”

  众人连拉带拽地,将苏晏从阿勒坦的肩头解救下来。阿勒坦怒道:“有话好好说?谈判时他唾沫星子都溅我脸上了!还指责我把云内平川划归北漠是贪得无厌。他怎么不说他把我新建的云内城直接划拉走了,才是贪得无厌呢?”

  “罢了罢了,既然都已经谈定条件,圣汗也不用太遗憾。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不对?”

  众人苦口婆心地当起了和事佬。

  回想谈判时的一室硝烟、满地狼藉,几名侍从摇着头议论:“我就说了吧,当时两人吵成那样,就算最后签了协议心里也会留着芥蒂,这不,借酒发作了。

  “不知圣汗酒醒后会不会后悔。我看苏大人被气得够呛,脸都气红了。”

  “听说苏大人看着文文弱弱,实际上手段可厉害,又记仇得很,也不知今日之事会如何收场,唉。”

  手段厉害又记仇的苏阁老把手抄进袖口,朝着醉酒挑衅的北漠圣汗冷笑一声:“既然圣汗是对本官个人不满,而非针对大铭朝廷,那简单,你我划下道来,定个比试论输赢。输的人要向赢的人大喊三声"我服了",今后非但不能再找茬,还要将对方奉如上宾,如何?”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阿勒坦一拍回廊的栏杆,应道:“比就比,比什么?”

  “武斗没意思,我是个读书人,你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文斗你肯定也觉得不公平。不如就拼酒。”

  众人愕然之后又开始议论:“……没听说苏大人善饮啊。方才席上他也没怎么喝,莫非是深藏不露?”“我们圣汗倒是酒量过人,不过这会儿好像也喝得差不多了。”“果然狡猾,就是瞅准了圣汗已喝到八九分,才故意要拼酒。”

  阿勒坦放声大笑:“还真以为我已经喝趴了不成。就拼酒,来!”

  苏晏环视一圈兴致勃勃的众人,哂道:“本官何等身份,哪能给这些人看猴戏似的围观。择一宽敞宫殿,双方各带一名证人检查运送进殿的酒水,你我隔桌对饮,轮流一人一碗,先喝倒为输。”

  阿勒坦不以为然地指着他:“轮流一人五碗!”

  于是这场万众瞩目的比斗,就在太子城行宫的一座偏殿里拉开序幕。殿内只有四人,两位斗酒者,两个证人侍卫。酒水一坛坛被运至殿门外,由证人当场检查真假后搬进殿中,而好事的看客们则统统被拦在了台阶下,只能抻着鹅一样的脖子徒劳地张望,什么也看不着。

  五坛,十坛,二十坛……只见酒坛子络绎地搬运入殿,不见任何一方侍卫扶着人出来。

  众人叹为观止:太能喝了-此二位简直英雄好汉!

  大殿正厅,斡丹一边往大瓮里倒酒,一边抽空偷喝几口,朝荆红追挤眉弄眼。哪怕他不会说汉话,脸上表情也明晃晃写着:你说圣汗与乌尼格在里面做什么?

  荆红追神色漠然抱剑而坐,对他毫不理会。斡丹觉得无趣,给装满酒的大瓮封好口,嘀咕道:“哑巴!冰块脸!”

  看客们口中的两位英雄好汉,一进内殿就扑滚在地板上。

  苏晏使劲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阿勒坦,佯怒道:“不是叫我有本事翻过去?不是还嘲笑我够不着?”

  阿勒坦笑着一把揽住他的膝弯站起身,高高举起转了两圈:“够得着够得着。”

  “放我下来,太高了。”苏晏晕头撞向,直捶对方肩膀,“你说你方才突然来这一出,我险些没接上话!”

  阿勒坦将他放下,虽还是满身酒气,面上醉意却消失了大半:“我知道这场酒席之后,你这大铭重臣就要返回京城,而我要带着十万骑兵前往旗乐和林,短时无法再见面。在公开场合你我是分属两国的君与臣,那么至少在临行前,我希望能有一次遮人耳目的私下会面机会。”

  苏晏知道阿勒坦这是在极力保护他的名声与颜面。身为北漠人人敬仰慑服的君主,与异国臣子的风流韵事对阿勒坦而言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逸闻,而对他苏清河的名望与仕途却会遭成严重打击,人们会怀疑这场会盟背后有着不可说的交易内幕。尤其是在这个战乱初平、人心动荡的时期,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不能轻易曝光。

  知道圣汗有个天赐可敦的北漠人有很多,但知道可敦真实身份的却屈指可数,更何况对一个不熟悉的人,会因发型改变与装束不同而难以确认其容貌。所以在这大铭边境的太子城,苏晏才可以只是苏晏,也只能是苏晏。

  阿勒坦的良苦用心,苏晏承着念着,感动之下说:“以后你可以来大铭朝贡,我抽空专门陪你,给你当导游。”

  “朝贡?”阿勒坦摇头,“我北漠不是铭国的藩属。”

  “没说你们是藩属,结盟国也可以朝贡啊。而且大铭向来秉持薄来厚往的邦交之礼,回赐的绝不会比朝贡的少,你们吃不了亏的一唔,这点其实不好,会养出一群白眼狼,这政策我肯定要改。但是……”苏晏小小地纠结了一下,吐口气,“算了给你开个后门,多回的礼就当我自己垫付了。”

  阿勒坦笑起来:“难为苏相为小汗开后门,实不知该如何感谢。这样吧,我有个临别之礼要赠予苏相,只是礼物轻薄,还望不要嫌弃。”

  什么送别礼,这么一本正经的,苏晏刚说了句“没事,礼轻情意重”,就见阿勒坦摘了腰带,把片金锦质孙袍的衣襟连同袍袖向两侧一扯,脱出来带着金饰与刺青的健硕半身。

  苏晏咽了咽口水,后退两步:“不行!殿外围的都是人……阿追和斡丹都还在外间呢!”

  阿勒坦逼近一步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腹肌上:“你上次让我穿的,看看。”

  这回他没戴项链,但苏晏仍被他身上新款的黄金乳环晃得眼晕,才发现又多了个脐环。这脐环样式华丽,中间是镶金边的水滴形祖母绿脐钉,正好盖住肚脐眼,两端连着带绿玉垂珠的黄金腰链。每走一步,油黑劲实的腰身线条起伏,黄金腰链也随之漾漾晃动,野性中透着异域风情。

  “如何,你喜欢吗?”阿勒坦问。

  苏晏只觉鼻腔一热,连忙用拳头堵住鼻子,转身含糊地道:“很、很合适……”

  “你若喜欢,我便将这枚脐钉送你,”阿勒坦把他的身体扳正过来,“不过你得亲手来摘。”

  苏晏暗中庆幸自己还不至于没出息到看个半裸男人就流鼻血的程度,在口干舌燥中努力清了清嗓子,说道:“这、这个不太好吧,你还是戴着好看……再说,摘的时候不会疼吗?”

  “不疼。卫拉特人送出去的礼物,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若不肯要,我便自己摘了,钉在你身上。”阿勒坦肃然道。

  苏晏没辙了,只得动手去摘。脐钉穿过上下两个洞,下洞的绿宝石垂坠好取,上洞的小螺丝却不好拧。他用修短的指甲捏不住,几次滑落,阿勒坦便提示:“用牙尖好叼,你试试。”

  苏晏被他手掌按着后颈,脸几乎埋在了腹肌上,鼻端闻到一股混着圣油芳香的雄性气息,离开时唇间衔着脐钉,老脸都红透了。

  他把那枚脐钉吐在掌心,抬眼看向阿勒坦。黄金腰链没了脐钉的勾挂,松垮地斜斜垂进裤头里,阿勒坦似笑非笑地看他。

  苏晏觉得自己又要不行了。

  稳住!外头可都是看客呢!想想黑大个的黑大个,沾上了他还能直着走出这座宫殿?

  苏晏匆匆地将脐钉揣入怀中,干笑一声:“那……我去喝几碗酒,然后出殿去喊三声"我服了"?”

  阿勒坦一把捞他入怀,悬抱在胸前吻了个天昏地暗。

  苏晏揉捏着圣汗宽大的胸怀,嘴里嗯嗯唔唔,浑身酥软发颤,心道:也不是不能稍微那个一下……最后横着抬出去就横着吧,反正自己斗输了,醉死了。

  手指刚搭上对方的腰链,就被轻轻放了下来。阿勒坦拉起衣襟和袍袖,头也不回地走出内殿,从大殿里一脸震惊的斡丹与面色阴转晴的荆红追中间穿过,拉开殿门,趔趔趄趄地走出去,手扶廊柱向外大着舌头高喊三声:“我……服了、服了....我服了!”

  殿外人群一片哗然-从小喝酒如喝水的圣汗,斗酒竟没斗赢苏阁老?看着一副文弱书生样,这是何等深藏不露的酒量!佩服,佩服!

  斡丹连忙冲出殿门扶住阿勒坦。阿勒坦低声道“找个肩舆把我抬走”,然后往他身上一趴,不省人事。

  阿勒坦在众人惊愕与钦佩的神情中被抬走了。要知道北漠人人嗜酒,酒量有时就约等于气量与能耐,以后苏晏若是去到北漠,莫说阿勒坦按赌约要奉如上宾,就连寻常牧民都要竖起拇指赞一声:苏太师是个好汉子。

  好汉子苏大人走到大瓮前舀了几勺酒,连喝带洒把衣襟浇湿,对荆红追说:“麻烦你了阿追,把这口大瓮处理一下。”

  荆红追叉臂抱剑,脸色冷淡:“大人会不会喝得太快?这才半个时辰就结束了?不多喝几个时辰,怎么够一叙别情。”

  苏晏怀疑他耳力太好,把内殿的所有话音与动静都听见去了,这会儿正醋浪翻滚,于是上前拽了拽他的剑鞘,委婉讨饶:“哎呀阿追,我知道你性子好,帮个忙?”

  好阿追不为所动地道:“性子好不如乃子好,挂几个环儿就把你迷死了。”

  苏晏转身把头扎进大瓮里去。荆红追眼疾手快,在他呛酒之前扯回来,叹道:“罢了……大人喜欢就好。”

  “我……”苏晏抬袖拭着脸上的酒液,小声道,“功夫厉害的我也喜欢。”

  荆红追这才微露一丝笑意:“属下一定不辜负大人期望,加紧修炼床技。”

  “不是,我是说那个功夫!Kongfu-嘿!哈!”苏晏打了两招像模像样的咏春拳。

  懂,但装不懂。滚刀肉宗师:“哦。”

  “哦什么哦!你到底……算了,都是我自己造的孽。”苏晏垂头丧气走出殿门,被周围热烈的欢呼声吓了一跳,又折回来道,“阿追,他们叫我酒仙!以后该不会人人都要找我拼酒吧?你可得帮我挡着!”

  荆红追道:“那么大人也喜欢中用不中看的吗?”

  “……谁说的!我家阿追又中用又中看!”

  “好,我什么都帮大人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