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呢?”

  闻言,芙蕖面色微变,随之攥紧了他的手腕,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充满了坚定:“只要师姐活着,拼命也要救你出去。”

  戎铃枝摇头,与往日缠着师姐撒娇的模样完全不同,桃花眸里带着点点笑意:“师姐,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你和师兄保护。而且,他只索我的命就好。”

  “我中毒了,剧毒。”

  恍然间,芙蕖明白了什么,握着戎铃枝的那只手微微紧缩,泪水滚落而下:“没事的,铃枝。别怕铃枝,师姐不会让你死的,无论是什么毒,师姐都帮你解,求求你了,别抛下我们,好嘛?”

  少年却只是温柔地看着她,似乎在做最后的诀别一般。

  他强制运转体内的娜迦福泽,凡人的肉体无法承受神的福泽,在带有福泽的那簇真气贯穿他的经脉时,他的五脏与丹田也随之受到了损伤。

  戎铃枝的唇边溢出鲜血,身上的灵锁也终于解开,一切都似乎轻而易举,但他此时却承受着无边的痛苦,就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吞噬身体一样。

  若是换做往日,他早就哭天喊地,两束泪比面条还宽。但此刻的他,似乎感觉不到那些疼痛一样,面色平静到了极点。

  灵锁卸下后,少年终于腾出手,轻轻拭去师姐脸上的泪水,说:“师姐,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怎么能哭呢?”

  另一只手,却无情又果断地拂去了她攥着他手腕的手。

  芙蕖阻拦不住他,只能抽噎着,试图拉住他的衣襟:“铃枝,别去,别去……等道君来,好不好,再等等?”

  可戎铃枝只是重复了那句残忍的话:“我中毒了,活不了了。”

  所以要保你们所有人安全。

  “师姐,要好好活着。”

  你们都要好好地活着。

  戎铃枝深吸一口气,似乎将所有的牵绊都随之放下,提剑飞向正在缠斗中的周缨与宋漫心。

  宋漫心实力与身份都成谜,周缨自然处于下风,戎铃枝提剑替他挡下一剑后,说:“大师兄,快带芙蕖离开。”

  “戎师弟,你打不过他的,我们留下来帮你。”

  说罢,他以高举的长剑为标志,示意昆吾峰的弟子全部上阵。

  身着青色宗服的弟子们,纷纷执剑,以步成阵,将宋漫心团团围住。

  阵的中央,缺了一个人,芙蕖不顾师弟们的阻拦,直接补了进去。

  他们以为,十几人的修为纵然不敌宋漫心,也可勉强逼退他,留他们的小师弟一条活路。

  可宋漫心的修为似乎与他们有着天堑般的区别,强得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

  才过了寥寥几招,他们最引以为荣的昆吾峰阵法也被宋漫心轻易打破,就连戎铃枝和周缨也受了重伤,全部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阵中央的芙蕖猛地吐了一口血,脱力后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手中的剑也掉落在地上。

  可她却没有丝毫退却之意,仍旧颤巍巍地抬手,想要捡起那剑。但因为受了太重的伤,根本握不住剑柄。

  尝试再三后,还是滑落回地上。

  同时,被剑刃抵住了脖颈。

  抬目,看见的便是宋漫心从黑色斗笠中隐约露出的面容,他没什么情绪地说:“你应该恨戎铃枝,因为你是他在意的人,所以要死。”

  锋利的剑刃抵着她脆弱的脖颈,沁出的血珠逐渐增多。

  可芙蕖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她昂着脸,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她说:“我愿意为戎铃枝赴死。你呢,宋漫心,你这个小偷……”

  她认出了宋漫心,毫不留情地讽刺:“没有人爱你,所以你这般报复世界吗?”

  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戎铃枝,他已经没有了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但听见两人的声音,还是艰难地睁开了眼。

  但入目的却是芙蕖左胸被长剑贯穿的场面。他瞳孔倏地紧缩,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道:“师姐——!”

  回应他的是,芙蕖重重跌落在地的身影。她撑着最后一口气,手指蜷缩着攀向戎铃枝,气若游丝,将那句话断断续续地还给了她最爱的师弟:“要,要,好好活着。”

  “芙蕖,芙蕖!”

  戎铃枝崩溃地大叫,艰难地、一点点爬向她,想要将她抱起来,想要救她……

  可是待他爬到那里时,新娘身体下的土地都已经被鲜血染红,她躺在血泊之中,没了一丝的声息。

  “师姐,师姐,你回来,你回来。我求求你,芙蕖,别——”

  他痛苦地叫着,抱着少女仍旧温热的尸体,泪水完全遮盖住他的视线。少年喃喃自语,神情崩溃:“我不该的,我不该那么自私的,我应该留在戮渊,我错了,我错了……”

  他看向宋漫心,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满是乞求,“宋漫心,你带我走好不好,你杀了我,你把我的魂魄也捏碎,复活我师姐好不好?她没错,她没错,都是我的错……你怎么能杀她呢,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我求求你。”

  可是回应他的,却是宋漫心无情的背影。

  他走到了周缨的面前,将长剑高高举起,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身体中。

  周缨却在长剑刺入腹部的那一瞬间,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了宋漫心。

  “师,师弟,快走……”

  他面对着戎铃枝,勉强地笑着说。

  “不要!不要!”

  戎铃枝被他吓疯了,那双清澈的眼瞳完全失了焦距,他松开芙蕖,跌撞着奔向周缨。

  他的大师兄,他如兄长般的大师兄。他的话不多,却对他温柔至极,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予他……

  周缨,也死了?

  气急攻心,戎铃枝猛地吐了一口血,整个人摇摇欲坠地倒下,他看着宋漫心走向其他师兄,顿时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冲上去,抱住了宋漫心的大腿,什么也没说,哐哐地磕了几个响头。

  力道之大,光洁的额头都染上了血迹,他颤着声音示弱:“宋漫心,你不要再杀他们了。我给你磕头好不好,我给你磕头……你要我干什么,我都答应你。”

  可是,宋漫心停住脚步,手中的长剑却没停顿,快速飞出后迅速将剩余几人的生命收割。

  他的目光落在戎铃枝身上,淡淡开口:“神,都是无情的。”